“等等, 小老板,鄙人不才,還希望小老板能提點一二, 但凡我能做得到的, 我一定儘力達成,我是帶著誠意來的,還希望小老板能真誠地考慮下合作的事。”
鄒亮的姿態放的很低, 他是真想達成這次的合作。
阮軟看到他眼裡的真切,開了包廂門,示意他進來坐。
兩杯清茶, 一壺熱水, 倆人對麵坐著, 像極了談判的畫麵,可鄒亮從阮軟臉上看不出一絲緊張, 反而是他, 有些緊張。
“那個, 我聽說你媽媽之前也是罐頭廠的員工, 你應該從小吃過不少罐頭廠的東西, 現在罐頭廠真的不如以前那麼輝煌了,你也算是半個罐頭廠的人,對吧,還望你看在這層關係上,指點一下我。”
聽到前麵, 阮軟還以為他要打感情牌,搞道德綁架,沒想到最後他又用了指點這個詞。
“指點談不上,能坐在這裡, 我也是覺得鄒廠長態度挺好,就當做是閒聊吧,能成自然是好,不能成,希望鄒廠長不要見怪,我也有自己的考慮。”阮軟客氣地說道。
“那是那是,既然是合作,肯定是要雙方都滿意。”
阮軟喝了口清茶,茶葉是好茶葉,茶香濃鬱,茶色淡黃,很透亮。
“聽說鄒廠長最近想弄改革,不知道進展如何?”
鄒亮很吃驚,小老板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看到他的表情,阮軟笑了,“我這兒是飯館,人多口雜的,都不是秘密。”
這倒是真的,他想到剛剛吃飯時,其他客人聊工作,聊生活,聊啥的都有。
“阮家小館果然很厲害,既然小老板問了,那我也不瞞著了,索性就當是好朋友聊天,說說這個事。
目前我們廠虧的很嚴重,基本上算是國家在一直補貼,一直往裡填坑,這裡麵固然有年前的那件事,也跟廠子自身有問題,大家都是吃大鍋飯,除了領導層,幾乎很少有人很擔心罐頭廠的經營問題,可目前是效率實在是太低,哪怕是引進了新的生產設備,還是不行。”
阮軟又喝了一口茶,眼睛一直盯著鄒亮,並時不時點頭表示肯定。
鄒亮又繼續說道:“市裡麵也開會了,讓我們國營廠子自己解決問題,不要拿著最好的社會資源,連收支平衡都做不到,所以我才急啊,我當這罐頭廠廠長,完全就是臨危受命。”
“那你準備從哪些方麵入手?”阮軟想問清楚。
“暫時會在廠裡每個小組評一個優秀之星,得獎的人得是小組裡工作最積極,效率最高的人,憑優秀之星,以後升職評優什麼的都好說。”
“萬一這隻能有短暫的效果,那些沒機會得到的人,覺得自己即便是沒得到,生活也跟往常一樣,沒什麼變化,沒什麼積極性,依舊是按部就班,這個舉措豈不是沒意義?”阮軟放下茶杯,點出事實。
“鄒廠長,要不要做咱們連城市第一個吃螃蟹的廠長?”
鄒亮緩慢地眨了下眼皮,“怎麼個吃法?”
“你把現有的罐頭廠車間單拎一個出來,成立罐頭廠的子公司,專門生產紅油辣子,我以紅油辣子的配方技術入股,占比50%,剩下的50%歸你們罐頭廠所有,如何?”
說完後,阮軟淡定地看著鄒亮,眼瞧著他吃驚到呆若木雞。
“阮家小館的紅油辣子一直是我們店的核心競爭力,如果不這樣合作,我實在找不到什麼理由,讓我跟你們合作。
而且,這事兒如果成了,你們不會吃虧,阮家小館的名氣,客流量,再加上我們親自宣傳,紅油辣子以後絕對不愁賣,還有一點,這個紅油辣子的名字,得由我來取,且商標跟品牌名永遠歸我,意思就是,如果有一天咱們分崩離析了,這個名字也依舊由我拿著,你們不可以用。”
鄒亮從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談判結果,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怎麼離開的阮家小館。
她說,這樣可以一步到位,幫罐頭廠起死回生,子公司成功了,罐頭廠也有經驗可學。
可,他真沒這樣乾過,而且這件事不是他能決定的,得跟政府打報告,由政府審批。
鄒亮走後,孫紅梅有些驚訝阮軟說了什麼,鄒亮的表情怎麼那樣。
“沒什麼,就是受到了一些新事物的衝擊,安啦安啦,你女兒不會乾壞事,也不會欺負人的!”
她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再過兩年下崗潮,勢必會有很多小攤小販會出現,賣辣椒油,她就等於是生產者,他們買的越多,她賺的越多。
而阮家小館到時候也不會跟這一批商家搶客流量,也不會形成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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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過後,鄒亮再也沒有出現,孫紅梅也沒當回事,畢竟她早就說過了,這事兒肯定談不成的。
這天孫老爺子拎來了一個青年,年齡16歲。
“軟軟,有沒有什麼粗笨的活兒給他試試,這是姑姥姥的重孫子,學不想上了,隻想找個活兒乾,你姑姥姥走的早,是你表舅找到我,讓我幫個忙,你看看能不能幫一幫。”
那小夥子黑瘦黑瘦的,穿著棉襖都能看出他很瘦弱。
“你叫什麼?”
“袁超。”聲音還有些啞。
“肚子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外公,你也沒吃飯吧?”
他們來的早,現在還沒到中午飯點,阮軟準備去範師傅家買點早飯回來。
孫老爺子推了推袁超,“這你得叫姐,還不跟你姐一塊兒去買早飯!”
袁超啞著嗓子喊了聲,“姐。”
表麵上像是挺乖巧,可阮軟清楚,這個年齡的男生,正值叛逆期,從他不上學就能看出來。
她嗯了聲,就算是留下他,她前期也不會對他太好,否則,很容易管不住人。
他們一起出了門,梁婆婆正在門口坐著繡鞋墊,腳下一個火盆保暖。
“梁婆婆,等太陽出來了再繡嘛,現在多冷啊!”
棉襖都還沒脫下,氣溫依舊低著呢。
梁婆婆聞言抬起頭,滑了下老花鏡,“有客人點名要這花樣兒的,我得趁早給他繡好,沒幾天了!”
“真是辛苦,注意保暖手,手彆凍著了!”
說這時,阮軟瞥了眼袁超,他一直盯著老人手裡的鞋墊。
“為什麼不想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