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睿想了想,心裡瞬間安慰。
賀惜朝瞧著蕭弘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步子,回想剛才那出,忍不住心中感慨,他還真沒想到蕭弘能說出那樣一番話來,心裡說實話有那麼點觸動。
感覺……嗯,若是再大一點,估摸著迷倒幾個姑娘不成問題。
而蕭弘在前麵走著,嘴角是越咧越開,一個勁地回味,從腳底板到頭頂,頭發絲兒都是爽歪歪的。
他覺得有必要問一下被護著的小伴讀,於是停下腳步,回頭若無其事地問:“惜朝,剛剛我表現你還滿意嗎?”
賀惜朝瞧著一副快好好誇獎我吧的蕭弘,那點兒感動的心思都化成了無語,“我滿不滿意不重要,感覺你自己挺滿意的。”
“啊?”蕭弘聞言有點失望,不過想想也的確沒啥好誇獎的,本來就是他該護著惜朝。
“不過很爺們,特彆有男子漢氣概。”沒想到賀惜朝又補充了一句,蕭弘驚訝了一下,頓時又裂開了嘴角,嘿嘿嘿傻笑起來,“真的嗎?”他一邊問著一邊自言自語道,“我也這麼覺得,嘖嘖。”
那自戀的模樣讓賀惜朝將“我很感動”這句來不及出口的話立刻給咽了回去。
搖了搖頭,不想搭理這個傻小子,賀惜朝說:“彆傻樂了,徐直一定會去皇上那兒打你小報告,你自己琢磨一下到時候該怎麼麵聖,彆二十下手心沒了,結果換來二十杖屁股板子,那就有意思了。”
蕭弘哼哼兩聲,“你放心,我心裡有底。”
賀惜朝瞧他臉上那股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自信,懷疑道:“是嗎?”
“那當然。”蕭弘跟天乾帝接觸多次,如何相處已經摸索出了模式,所以一點也不怕。
賀惜朝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往前走去。
蕭弘瞧他這個樣子,忍不住問:“惜朝,你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你這個樣子很容易栽個跟頭回來,甚至連累我也可能挨板子,到時候咱倆可得成了宮內外的笑話。”
“怎麼會?”
賀惜朝反問道:“為什麼不會?”
蕭弘說:“我沒錯啊,我讓他打我了,是他自己不敢的,那還能怎麼樣?”
賀惜朝笑了笑,“現在皇上震怒,宣你麵聖,假如我是皇上,我是說假如,你來麵對我,咱們演示一遍如何?”
“行。”
“好,你進來了。”賀惜朝清了清嗓子,沉下聲音嗬斥道,“混賬東西,誰給你這個膽子敢威脅授課師傅?徐卿乃是朕任命,代表的就是朕!蕭弘,你真是有種啊!”
蕭弘張了張嘴,看著賀惜朝,後者皺眉,“該你了。”
“父皇,那是因為徐師傅他要讓惜朝代我受罰……”蕭弘才起了個頭,賀惜朝便訓斥道,“伴讀受過天經地義,這也能成為你頂撞師傅,甚至威脅的理由?蕭弘,你可真厲害!尊師重道,尊師重道,你禮義廉恥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來人,拉出去,先打二十大板漲漲記性。”
“……這麼快就打了?”蕭弘鬱悶道。
“嗬,這不是廢話,當初你落馬壓到蕭銘,賀明睿不就是這麼挨了皇上一頓打?他豈不是更無辜?皇上本身就認同伴讀受過這個事,你還拿出來當理由,不打你打誰?世人尊師重道,徐直再不對,你這個先例一開,宮外的讀書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連帶著整個皇室都得受一遍禮儀道德洗禮,皇上怎麼可能讓天下這麼議論。你……被打定了。”
蕭弘沉默了一下。
賀惜朝道:“你彆不相信。”
蕭弘問:“那我該怎麼辦?”
“咱們反一下,你來扮演皇上,我是你。”
“好。”蕭弘於是學著壓著嗓子說話,“混賬東西,誰給你這個膽子敢威脅授課師傅?徐卿乃是朕任命,代表的就是朕!蕭……弘,蕭弘,你真是有種啊!”
賀惜朝道:“父皇,兒子不知道徐師傅跟您說了什麼,讓您如此氣我,可一家之言難免會有偏頗,兒子作為另一個當事人,請您也聽聽兒子的說法,之後您是打是罵,兒子無話可說。行嗎?”
蕭弘:“……行。”
賀惜朝說:“後麵我就不說了,拿出你的擔當勇氣就行。徐直不會挑他沒理的地方去稟告,隻會讓皇上知道你做了什麼無禮可惡的事。所以這件事關鍵便是掌握話語的主動權,千萬不要趕著氣頭上的人說話,換個角度,讓皇上跟著你的思路走,這樣才能引起他的共鳴。要知道哪怕皇上後來徐直設套對付你,他金口玉言在先,你也隻能吃下暗虧,事後的補償又有什麼意思?”
蕭弘狠狠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私底下你跟皇上怎麼玩笑,怎麼撒嬌都行,可這一次,不能用這種方式處理,你必須有理有據地跟他掰扯清楚,避免黏糊。”賀惜朝眼睛暗了暗,很有深意地說,“殿下,您已經十歲了,該嘗試著為自己爭取平等對話的權力,也要慢慢地讓皇上意識到,你是一個做事果決,卻並不魯莽的人。”
賀惜朝看著蕭弘,目光慢慢放冷,“所以,這一次,一定要將徐直死死地踩下去。”
蕭弘握了握拳,眼裡閃著光,“惜朝,你放心。”
“嗯。”賀惜朝握住蕭弘的手,將他的拳頭掰開,又捧住他的臉,往上扯出一個笑容來,鼓勵道,“彆這麼緊張,放鬆一些,我們麵帶微笑。”
蕭弘才剛摸到景安宮門口,清正殿的傳旨太監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