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退無可退(1 / 2)

賀惜朝心情有些鬱鬱, 他是一早就知道魏國公是什麼樣的人,可聽聞這個消息, 依舊不免讓人心寒。

賀靈珊可是從小養在跟前的長孫女, 這樣都肯嫁過去, 也真是萬事不離一個利字。

不過他倒是奇怪了, 怎麼好端端的溧陽公主進宮求旨去了呢?

吃完晚飯, 賀惜朝在院子裡溜達, 夏荷跟在他的身後說:“前天李夫人來探望二夫人,又請了姨娘過去。姨娘收了那匣子離開蘅蕪苑後不久, 二夫人便匆匆去了鶴鬆院, 李夫人是自己離開國公府的。”

連母親都不送出門,這麼著急, 賀惜朝勾了勾唇, 便聽到夏荷繼續道:“阿祥去側門尋老房頭喝個酒, 便看到鶴鬆院一個不起眼的灑掃小丫頭出了側門,估摸著一個時辰才回來。”

“嗯, 你費心了。”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隻是大小姐……”

賀惜朝沒有接話, 聖旨已經下了, 無人能更改,再多說無益。

隻是他看著遠處而來的兩個身影, 回想著心蕊的答案, 目光終於泛出冷意。

既然都不把一個柔弱的女子當回事, 那就彆怪他伸手了。

夏荷欠了欠身, 行禮道:“大小姐。”

賀靈珊微微笑了笑,燈光下,不過十日不見,她似乎又消瘦了一圈,一張本就不大的臉更顯小了,凸顯著那雙愁緒的眼睛。

賀惜朝皺起了眉頭,“這麼晚了,姐姐有事,讓丫鬟喚弟弟一聲便是,何必親自過來。”

賀靈珊說:“屋裡呆了悶,便出來走走,想著惜朝你今日回府,姐姐沒處去,便轉到這裡來了。”

自從得了指婚消息,大夫人就病倒了,見到女兒便是滿眼的心疼和對老夫人的恨意,連帶著整個國公府都受了一遍詛咒。

賀靈珊心中本就淒苦,再聽著這些話語,差點壓抑地尋死,剪刀都拿起來好幾次,卻被丫鬟奪了去,主仆抱頭痛哭,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挨過來。

白日裡她不願出來,不想聽著下人恭賀的話往心裡紮刀子還得露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

是以到了晚些,夜幕降臨的時候,她才帶著丫鬟往這裡走,這個府裡,若說對她還存著一絲善意,也就隻有這個堂弟了。

“外麵冷,姐姐不如去書房坐吧。”

賀靈珊這次沒拒絕,跟著走進賀惜朝的書房。

她第一次來,看了一圈,麵色有些奇怪,“惜朝,你這裡……”

“怎麼了?”賀惜朝問。

賀靈珊搖了搖頭,“沒什麼。”這個書房是賀靈珊見到的最乾淨的一個,沒有任何關於主人喜好的東西。

跟蕭弘第一次來一樣,給賀靈珊的感覺仿佛賀惜朝隨時都能拍拍屁股走人,沒有任何留戀,已經三年了呀!

的確,這個地方能有什麼留戀。

夏荷端著茶壺進來,分彆倒了茶水,氤氳的水汽從茶杯中嫋嫋而起,賀惜朝道:“既然事情成了定局,姐姐有何打算?”

賀靈珊雙手捧著茶杯,暖了冰涼的手指,“我不知道,要說從前我還幻想過夫君的模樣,以後舉案齊眉,相互扶持著過日子,可如今……就跟身在冰窖一樣,想象不出還有什麼期盼,或許便是這樣從一個牢籠到另一個吧,隻是那邊……我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姐姐在害怕?”

賀靈珊手指頓時抓緊,良久才說:“我能不怕嗎?死了兩個屋裡人了,或許馬上輪到我。”

“那些皆是沒有名分,身份低微的丫鬟,可姐姐不一樣。聖上的指婚雖然讓你無法反抗,可也是一道保護符,他不敢要你的命,況且還有魏國公府。”

“國公府?”賀靈珊自嘲一笑,“惜朝,是誰讓我落到這個境地,我哪兒還敢奢望。”

賀惜朝呷了口茶,問:“姐姐可知為何鶴鬆院一定要你嫁進公主府?”

賀靈珊寒著麵容,冰冷道:“詹家握著王城守衛軍,溧陽公主又是聖上的胞妹,若是與魏國公府結親,於後宮中的淑妃娘娘和三皇子皆有莫大好處,自然也關係到明睿。”她頓了頓,看賀惜朝等著她,便繼續說,“而詹家或者公主,若是一直想要這份體麵和尊崇,也想跟國公府聯姻,畢竟三皇子深受皇上寵愛。”接著她苦笑一聲,“誰都在算計,我不過是一件工具而已。”

“姐姐沒有提到大皇子,為何?”

賀靈珊看著賀惜朝,“娘說,溧陽公主不會支持大皇子。”

賀惜朝眉尾一挑,“原來如此,她們的算盤打得是真好,不過卻也忘了,維係兩個家族聯姻的關鍵,卻是姐姐你,就是公主也不敢讓你有任何意外。”

賀靈珊苦笑,“我知道,可就算死不了,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

賀惜朝身體往前一傾打斷她,“日子是人過的,好不好不是一個男人就能左右。你有聖旨,有國公府,兩個表弟是皇子,兩個姑姑是皇後跟妃子,你完全可以在公主府抬頭挺胸,為何要懼怕區區一個詹少奇?”

“他是丈夫呀,夫為妻綱呀……”

賀惜朝低低地笑起來,“看,這就是鶴鬆院明知道是火坑也敢將你往裡麵推的原因,因為她們一點也不怕你脫離掌控呢!”

賀靈珊一愣,握著杯子的手指節泛白。

“去他.媽的夫為妻綱,我隻知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越是窩裡橫的人,越會欺軟怕硬,姐姐,當一個男人給不了你幸福的時候,就該一腳踹開他!若是踹不開,也要將他死死地踩在腳下,不敢招惹為止。”

賀靈珊頓時瞪大眼睛,瞠目結舌地看著賀惜朝,“惜朝,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想的跟彆人不一樣。可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都是人生父母養,誰比誰高貴呢?幸福的定義可不是依靠男人的寵愛來評定的,無非是讓自己過得舒心、順心、開心罷了。”

賀靈珊手腳有些發麻,從小從《女則》,《女戒》,《孝經》中長大,遵循三從四德的姑娘,大概從來不知道何為反抗,她覺得賀惜朝在給她打開一扇危險也未知的大門。

“姐姐,你好好想想,你有護身符,你是維係兩個家族的關鍵,就是大逆不道又能如何,休了你嗎?讓兩個家族反目?不可能的。”

賀靈珊有些顫抖地捧起茶杯,潤了潤喉嚨,她的心很亂,非常亂,到最後,她說:“惜朝,我怕我做不到。”

她的眼裡帶著懇求。

賀惜朝握著她的手,哪怕捧著溫熱的茶杯,賀靈珊的手指依舊帶著涼意。

他輕輕歎了一聲,然後低聲卻鄭重地說:“彆怕,那就保護好自己,儘量彆讓他傷害你。姐姐,等弟弟幾年,等我長大,我來接你離開那個牢籠,我養你,可好?”

瞬間,賀靈珊的眼睛紅了,一顆一顆地淚珠子掉了下來。

“惜朝……”

賀惜朝抬起手,拂過賀靈珊的眼睛,手指沾了眼淚,“爹曾經對我說,他有個侄女,可討人喜歡了,讓我以後遇見她,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彆受人欺負……可是我發現她被人欺負的時候,我卻無能為力,我現在太弱小了。我隻能希望她能等我,等我有實力,不懼任何人的時候,能作為她的依靠,保護她,姐姐,你能等惜朝嗎?彆向命運低頭,彆輕賤自己,行嗎?”

賀靈珊嘴唇輕.顫,那無聲的哭泣頓時化成了哽咽,也顧不得什麼,一把抱住賀惜朝,放聲大哭起來。

夏荷端了水盆和帕子進來,茉莉給賀靈珊擦了臉。

賀靈珊起身,“惜朝,我該走了。”

賀惜朝送她出去,“眼睛腫了,回去要是不方便去廚房要雞蛋,就用冷帕子敷一敷,明日會好一些。”

茉莉趕緊應了,“是,二少爺。”

賀靈珊站在門檻前,她回頭對賀惜朝道:“謝謝你,惜朝,不管怎麼樣,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彆擔心。”她咬唇卻沒敢做出承諾。

賀惜朝似沒看到她的猶豫,隻是道:“這段時間好好休息,姐姐,多多陪陪大舅母吧,她隻有你了。”

提起母親,賀靈珊心中驀然一痛,她轉身離開的步子,並不穩。

賀惜朝就靠在門邊看著她們主仆離去,夏荷忍不住問道:“少爺,大小姐會反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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