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遠處亭台上,深秋的風吹來, 落木蕭瑟, 帶著一股涼意。21GGD 21
可這種寒冷的天氣裡,國公府裡所有的女眷卻都等在這裡。
二夫人陪著老夫人坐著一邊, 為林姑娘依靠在林夫人的懷裡頻頻抬頭往祠堂方向看,小聲地問道:“娘,真的能行嗎?”
林夫人搖了搖頭, 雙眼帶著疲憊跟焦慮。
另一邊則是大夫人, 賀靈珊也來了, 正捧著手爐站在母親身邊。
事情的緣由她已經聽大夫人說過了, 她大概能摸到賀惜朝的一些想法。
隻能說她這個弟弟走得跟常人的路子不太一樣,肆意灑脫地讓人羨慕。
“娘, 就隨他吧,惜朝心裡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大夫人一歎:“我又不是他親娘,我能說什麼?”
他真正的親娘都已經認命了。
李月蟬安靜地坐在亭子裡,目光直直地看著祠堂,沒有焦慮地跟無頭蒼蠅一樣心神不寧,反而沉靜下來,等著裡麵的人出來。
這時,管家帶著一個下人向祠堂跑去, 看起來有些慌張。
“怎麼了?”
她們都抬起頭來看著。
“那好像是賀忠。”大夫人不確定道,“這是有什麼要緊的消息要稟告嗎?”
此刻祠堂裡的事已經接近了尾聲。
魏國公看著跪著的賀惜朝, 沒好氣地說:“起來吧, 以後做事不要這麼魯莽, 跟祖父多多商量,我總不能害你。再來一次,老夫非得被你給氣死不可,是不是這樣你才滿意?”
賀惜朝垂著眼睛,心裡的內疚洶湧上來,他抬起頭真誠地看著魏國公道:“祖父,接下來您一定要挺住。”
“挺住?說得輕巧,有你在,老夫是不得安寧了!我告訴你,你不許再給我自作主張,否則真把你掃地出門,信不信?”
賀惜朝點點頭:“信,我確信。”
“行了,起來,給幾位太爺賠罪,甭管他們是對是錯,畢竟是你的長輩,怎可出言頂撞,哪兒的道理?”
“那我還是跪著吧。”賀惜朝道。
“你……”
周圍傳來幾聲冷笑,賀三太爺道:“文博,看樣子你這個祖父是沒什麼威信了,既然如此,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也不勞狀元郎屈尊降貴,自己滾吧。”
魏國公深吸一口氣,狠狠地瞪了賀惜朝的後腦勺一眼,真不知道這臭小子打哪兒來的臭脾氣。
何忠一路跑進祠堂,那慌張的模樣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他看到魏國公便湊到他的耳邊低聲快速地說了幾句。
而賀惜朝看著地麵,緩緩地閉上眼睛。
時間仿佛就此靜止,然後便聽到魏國公的腳步到了自己的身後,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惜朝,昨日離了翰林院,你究竟去了何處?”
這個問題賀惜朝一直等著,如今真的聽到了,他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像壓了一塊石頭,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冷靜地回答:“謝府。”
話音落下,便是一陣沉默。
“好……”魏國公終於點頭,“很好……”他口中乾澀,心肺像是被狠狠碾壓了一下,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失敗,而且可悲。
“以你這份狠辣的心性,老夫相信就是離開國公府一樣能過得極好,我就成全你。”
賀惜朝聞言眼睛瞬間紅了。
魏國公一聲長氣長吐,接著一抹臉,回頭對還沒來及走的族老們說:“動族譜。”
此言一出,眾人麵麵相覷。
賀三太爺拄著拐杖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文博,方才你不是還……”
“老夫改變注意了,這種當眾頂撞,蔑視家族的子孫不要也罷。他要做他的忠義之士,那就去,賀家容不下這種衛道士!”
賀惜朝脊背僵直,卻沒有任何辯解。
“國公爺,是不是再考慮考慮,這可是惜朝少爺,您給予希望的……”
然而不等賀祥說完,便聽到一個族老爺冷笑道:“賀祥,這裡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說話了?”
賀祥麵露難堪,卻還是看向魏國公。
後者擺了擺手:“不用說了,他可以為了英王費儘心機謀劃,卻不肯為了家族做一丁點的事,這樣裡外不分……我賀家小廟哪兒還容得下這座大佛?”
賀祥簡直要心急死了:“惜朝少爺,您認個錯吧!”
聞言魏國公握緊了手,就盯著賀惜朝的背影,他似乎也在等著,若是賀惜朝能認錯,他是不是還能原諒?
可最終賀惜朝依舊是一句話都沒說。
魏國公那點希望逐漸熄滅。
“還等什麼,動族譜,將賀惜朝除名。從今往後,他不再是賀家子孫,死後不入祠堂,不得歸家,榮辱福禍與賀家毫無關係!”
祠堂外,下人急切地跑到涼亭,對著眾位夫人小姐驚慌地說:“不好了,國公爺動族譜了,要把惜朝少爺除名!”
“什麼?!”
率先站起來的不是李月蟬也不是大夫人,而是二夫人,她幾乎驚訝又驚喜地問:“你再說一遍?”
“國公爺要把惜朝少爺除名了!”
這與她們簡直跟天籟一樣,不僅是二夫人就是國公夫人,還有姍姍來的賀家姐妹也露出那份隱秘的喜悅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國公夫人問,
“小的也不說清楚,總之惜朝少爺惹怒了各個族老,國公爺看不下去便放了話,看樣子是沒有回旋餘地了。”
“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呢?”二夫人有口無心地說了一句,似乎要遮掩她的高興。
她於是回過頭,想看大夫人跟李月蟬的反應,按理李月蟬該跳起來,急地跟熱鍋螞蟻一樣,一邊抹眼淚一邊進去求情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李月蟬雖然也紅了眼睛,卻依舊坐在亭子裡,沒有動,一副早已認命的模樣。
丫鬟春香安撫著她的肩膀,她輕輕回手拍了拍,沒有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