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將手裡的茶放下,輕輕一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隻有林家母子對此無動於衷,甚至還有一份急切,若是賀惜朝被除名,是不是意味著那條路走不通,那該怎麼辦?
各人心思之間,忽然有個丫鬟喊道:“那不是英王殿下嗎?”
頓時所有的目光一同都看了過去,隻見魏國公府的管家正跟在一位大步如流星,走路帶著風的俊朗男子後麵,一個勁地陪笑說話,似在請他走慢一些,畢竟那地方是祠堂。
可英王壓根不搭理他,一馬當先,頗為急切地往祠堂裡去。
大夫人瞧著這個景象,頓時冷笑道:“費儘心機要見英王,瞧,這不是來了嗎!”
賀惜朝從後世來,一介孤魂,對家族對族譜毫無任何歸屬感,他也嗤之以鼻,恨不得早點甩脫這層包袱。可真當魏國公說出這番恩斷義絕的話來時,不知為何,他忽然感覺心裡像缺了一塊。
魏國公走到他的麵前,正好發現他淚流滿麵。
族譜請出來的時候,不僅是賀明睿,還有個族老都緊緊地盯著。
執筆的賀三太爺正要劃去賀惜朝的名字,卻聽到魏國公說:“等等,再容我問一句話。”
這還等什麼,難道後悔了?
眾人心裡不滿,然而礙於魏國公卻隻能等上一等。
賀惜朝抬頭看著魏國公,後者問道:“惜朝,你後悔嗎?”
賀惜朝沒說話,眼神裡都是倔強。
“這筆要是劃下去,你我祖孫之情就真的結束了,你還說要給我養老送終卻是哄騙老夫的?”
賀惜朝用力搖了搖頭。
“為了英王舍棄家族真的值得嗎?將來他翻臉不認人,為了旁的犧牲你,你也在所不惜?惜朝,祖父當了那麼多年的官,帝王無情,是真的體會深刻。當蕭弘大權在握,不需要你的時候,你離死就不遠了,功高震主,太過了解帝王軟肋的臣子都沒有好下場!”
賀惜朝啞了聲音:“我不後悔。”
“好。”魏國公抬頭對賀三太爺道,“三叔,劃吧。”
“賀氏一族見證,今日逐不肖子孫賀惜朝之名,今後不許他以賀家子自居,不許他回歸家族,不許享用任何家族之利,死後更無香火共濟,一切恩怨一筆勾銷,一切關係從此斷絕。除名已成。”
那緊繃在心口的那根弦終於斷裂了,賀惜朝從地上站起來,大概跪了有些時候,有些麻疼。
他看著魏國公,想去道一聲歉,可終究沒敢上去。
“文博,現在可以說了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賀三太爺合上族譜問道。
魏國公道:“方才下人來稟,說皇上下旨,令三司三日之內結案,不得有誤。”
此言一出,林老夫人頓時整個人晃了晃,難以置信道:“什麼?”
接著她忽然反應過來,頓時軟倒在地,哭喊道:“啊——岑嚴,岑嚴我的兒……”
“祖母!”林譽之連忙扶住她,林老夫人狀若瘋癲地跺腳掙紮,“岑嚴啊……譽之,你爹他……要沒了,要沒了!”
三日之內結案,便是不打算過堂審問,依照現有證據定罪,林岑嚴自是沒有什麼活路了。
林譽之整個人都懵了。
“可這跟賀惜朝又有何關係?”賀三太爺不解。
魏國公臉上出現一絲愧疚道:“他昨日便去了謝府,今日散朝之後謝閣老向皇上提議此事,快刀斬亂麻,穩定京城官場。”
其實這是最穩妥的主意,然而在眾人想法子合力要給林岑嚴脫條命出來的時候,這無疑便是背後一個冷刀,直接送他上了西天,怪道魏國公如此失態。
“這……如此逆子,真該除名!”幾個族老聽了,對賀惜朝怒目而視。
賀惜朝揉了揉膝蓋,送了他們一個冷笑。
那些人被他這一個譏嘲的笑給氣到了。
“按照族規,除名之人,當立刻趕出去!”
“不用你們催,我自己會走。”賀惜朝說,看了魏國公一眼,便後者卻直接背過身去。
賀惜朝眼睛暗了暗,便對阿福說:“你去通知一聲夫人,讓她準備好,我們就走了。”
“是,少爺。”阿福快步地離開 。
賀惜朝抹了一把臉,便也朝著祠堂外慢慢走去。
“他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憐表叔就這麼沒命了。”賀明睿走到林譽之身邊,隨口一歎,可惜道。
林譽之看著賀惜朝的背影,咬緊了牙關,眼睛慢慢紅了。
“我殺了你……”
忽然他從袖子裡拿出匕首,接著一臉猙獰地衝過去,“我殺了你——”
“啊——”
“快攔住他!”
賀惜朝聽到身後風聲,驚地回頭一看,就見林譽之手裡握著寒光朝自己而來,那眼中的戾氣毫不懷疑是要捅死自己。
同一時間,管家陪著蕭弘到了祠堂門口,剛大喊,“英王殿下到——天呐……”
身側頓時風起一陣風,就見蕭弘立馬衝了過去。
賀惜朝瞳孔皺縮,想拔腿就跑,可惜弱書生的身體拖後腿,反應不夠靈敏,林譽之就已經到了麵前,他抬起手不得不擋了一下,鋒利的瞬間劃破了他的小手臂。
“嘶……”他顧不得疼痛,趕緊跑。
沒了理智的林譽之哪兒肯放過他,賀惜朝腦後生風,寒毛都要豎起來了,他對著前麵跑來的人影大喊:“救命啊——”
一隻手拉住他的衣裳,一把將他扯到身後。
“你找死!”
那聲音裡蘊含的怒意全部集結在腳上,對準了林譽之的心口,瞬間將他踹出老遠。
“給本王宰了他!”蕭弘眥眼欲裂,大聲吼道,他的一雙凶目充滿了殺氣,整個人猶如處在暴走的邊緣,看起來理智全無。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後怕不已。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