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這樣下去,也終究……熬不了多久的。”
兩位太醫你一言我一語,每說一句話,都是一個歎息。
然而蕭弘卻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這說得都是實話,任哪個大夫見到這樣的宣靈,都覺得這人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跡。
可既然已經是個奇跡,是不是也有可能再創造一個呢。
既然宣靈都挺到了這個時候,她就不想死。
“不管怎麼樣,該怎麼治還是怎麼治,請兩位太醫竭力而為,若是能救活這位大齊的巾幗英雄,孤記你們頭功!”
*
老天爺似乎也不忍心這些男兒被積雪深埋,半夜之後雪就停了,而北風的呼嘯也帶走了白雪,露出睡了一晚上的遺體。
第二日清晨,天色蒙亮,北伐軍便和還能走動的鎮北軍清掃戰場。
一片巨大的空地被清掃出來,一具具身體被整齊地排列著,準備著入土為安,也在關城中的英烈祠裡豎上牌位,由後人紀念。
可是由張將軍帶領前去尋找沈長澤及其騎兵的人馬卻一直沒有回來,直到夜幕降臨,才看到他們。
騎兵們的身後拉著擔架,在雪地裡滑行,遠遠望去擔架上都躺著一具或兩具的屍體,看樣子,他們是找到人了。
雖說沈長澤帶著那點騎兵迎戰匈奴,就是赴死而去,可沒見著遺體,總是帶著一份希望,盼著奇跡。
如今屍體帶回來就可以是死心了。
等張將軍的隊伍進了城門,人們紛紛圍了上來哀悼,然而……
所有驚愕的眼眶裡燃起了熊熊的憤怒之火,帶著滔天的仇恨,眥眼欲裂。
因為帶回來的屍體都沒有頭。
蕭弘正在宣靈的屋裡外間聽著太醫的稟告。
“殿下,箭已經拔出了,好在沒引起大出血,傷口已經都處理過,血止住了,臣等用了那五百年的老參吊著,萬幸宣將軍還活著,可是太虛弱了,怕是難以醒過來。”
說這話的時候,兩位太醫麵有歎息,似並不抱多少希望。
人參續命,卻不能起死回生,在他們看來,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蕭弘點了點頭,做到這個份上,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倒是宣靈的兩個侍女卻還都活著,阿月斷了一隻手,阿青暫時不能動彈。
她倆也是傷患,不過護主心切,卻是不肯離宣靈太遠,阿月即使不能親自照顧,也得在跟前。
聽著太醫的話,兩人淚眼盈盈。
蕭弘事務繁忙,沒有過多地停留,他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張將軍沉重著臉色而來。
蕭弘肅容站在這近兩千名的無頭士兵前,神情陰沉得可怕。
“所有人都在嗎,那沈將軍呢?”
“那兒!”
將軍的鎧甲與士兵的布甲不同,即使沒有頭顱也一眼便能認出來。
“已經著人辨認過了,是沈將軍。”
蕭弘聞言便閉上眼睛。
將敵人的頭顱砍下,不僅是軍功,更是一種威懾和挑釁。
大齊不能看著為國犧牲的兵將死無全屍。
“看樣子匈奴是不死不休了,來人,將他們的屍身好好看顧起來,等拿到頭顱再行安葬!”蕭弘大聲命令道。
匈奴拿著頭顱沒什麼用,遲早會拿此做文章。
蕭弘憋了一股氣回到鎮北王府,他雖當場沒有失態,可那副殘忍的景象卻深深地印在腦海裡,內心又是憤怒又是無力。
這個時候他雖然賀惜朝,卻也慶幸這個文弱書生不在這裡,無需見到那個恐怖的畫麵。
想到這裡,他忽然問道:“匈奴铩羽而歸,沒有占領城池,這冰天雪地,那麼多人他們吃什麼?”
顧行武從後麵跟上來,歎道:“鄉野村莊得遭殃了。”
然而村子再多,也擋不住那幾萬張的嘴,蕭弘想了想,驀地起身道:“重輜糧草!”
他驚得冷汗都要掉下來了,賀惜朝可是在那兒!
不過他剛邁出腳步,顧行武便抱拳請命:“末將便是請元帥下令,調三萬北伐軍前去接應,按照行程,明晚糧草就該到了。”
蕭弘說:“傳我軍令,立刻出發!另外,斥候若是回來,馬上前來稟告!”
“是。”
顧行武離開之後,門口響起了小墩子的聲音:“阿月姑娘?”
蕭弘聽著從屋內走出來,就見阿月吊著胳膊,怔怔地看著他問:“太子殿下,沈將軍……真的沒了嗎?”
沈長澤的家裡人,蕭弘打聽過,從小沒了父母,是由鎮北王收養的,阿月過來問也是正常。
他沉重地點了點頭:“他的身體已經找回來了,還差個頭。”
“怎麼會這樣……”阿月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神情恍惚了一下,也顧不得禮數,慢慢地帶著腳步走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