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衫老者在左右兩邊的服侍下,再次登上了馬車,他看著遠去的身影,不禁歎道:“果真如傳聞中一般年少。”
“太子殿下今年二十,的確年輕呢。”
老者搖了搖頭:“老夫指的不是太子,而是那位主持邊貿的鴻臚寺卿。”
“這……方才孫兒沒看清。”
“無妨,遲早是要拜會的。”老者道,“走吧,先進城。”
隨著三月期限到來,大齊各行各業的大商賈陸續到達京城。
當然,頭一件事便是拜會各自的主子或是靠山。
魏國公府,賀明睿請了幾位當家人坐下,笑道:“諸位都是各行業的翹楚,對於這高達兩成的關稅,不知道受不受得住?雖說朝廷開邊貿乃是一件好事,可為了國庫赤字,犧牲我等大齊子民的利益,這便是不妥了。”
“敢問賀大人,這關稅是確定了嗎?說實話,初聞開放邊境,我等著實高興了一陣,也做好了多交稅銀的準備,隻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麼高,實在令人吃驚啊!”茶商喬家的當家乃是四十來歲的中年老爺,略微富態,眯起的小眼睛裡閃爍著精光。
他的小女兒侍奉的便是蕭銘,自然與賀明睿有幾分親近。
他一說,其他的商戶也跟著道:“咱們製茶從采葉製備,時日長久,本就諸多不利,又要不遠千裡從江南運送到邊境,這其中花費的成本實在高,本就賺點糊口的銀子,還得送出兩成,這豈不是白忙乎一場?若是路上再出點意外,怕是連血本都沒了。”
“其實若是國庫缺錢,我等願意捐獻,隻要有,多少都成。都是大齊子民,哪怕商人微末,也願儘綿薄之力,無需用這等方式收攏錢財吧?”
這位不是做茶的,而是綢商,來自蘇州程家。
之前是李家的線,如今全部轉給了賀明睿,自然也歸在了禮親王府門下。
“是啊,是啊,總得給條活路。”
賀明睿聽此,重重地一歎氣道:“這稅的確這麼多,太子殿下已經放話了,兩成隻多不少。儘管朝臣們極力反對,可鴻臚寺卿一意孤行,太子殿下鼎力支持,皇上也不好說什麼。”
“那……那該怎麼辦?”
賀明睿笑道:“諸位不要著急,局麵也不是多糟糕,畢竟朝廷沒有明令要求各位必須走邊貿,不賺錢的買賣,總不能強按頭來乾吧?”
這話一說,在座的幾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沒再說話。
賀明睿一手端茶,一手杯蓋,眼睛往這些人身上一掃,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接著他呷了一口茶,換上一聲歎息說:“當然,皇上聖旨一下,監軍一出,邊境走私是不能了,如今邊關將領誰也不敢冒著殺頭的罪放商隊出關,諸位的損失,在下很是惋惜。”
“賀大人嚴重了,這不是沒辦法嘛。”幾人訕笑道。
賀明睿一笑,放下茶盞,看著他們說:“的確沒辦法,隻能得先委屈各位。隻是想想要說不滿,怕是邊軍比你們更著急,畢竟他們的餉銀如今還沒著落呢。”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頓時異樣了起來,彼此一看,都帶著深思。
喬大當家沉吟道:“想想若是關稅達到兩成,那如今半成的商稅是不是也得變了?諸位,這次妥協了,怕是商稅更改也就不遠了。”
聽此,在場的人臉色齊齊一變。
如今的商稅相比起農戶的苛捐雜稅簡直不值一提,沒人把這半成當一回事。
可若是一下子翻了四倍,那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賀明睿頷首:“喬大當家說的不錯,諸位如今是各行業舉足輕重的人物,總得擔起責任,有些政令若不合時宜,就該讓它廢除,不是嗎?”
“可我等地位低下,如何跟朝廷抗衡?”
賀明睿頓時笑道:“前麵不是說了嗎,朝中大臣宗親勳貴皆不願意看到此事,隻要各位團結起來堅持住,自有貴人相助,撥亂反正。”
賀明睿將這些當家送出門後,才揚起嘴角的譏笑:“從這些滿是銅臭味的商人手裡奪利,賀惜朝你也太天真了!”
“少爺,馬車已經備好了。”他的小廝稟告道。
“走,去禮親王府。”
禮親王府
蕭奕問蕭銘:“咱們這樣能行嗎?”
蕭銘道:“你還有其他法子?”
“可那些商人能信?大哥是太子,誰敢跟他對著乾!”
“邊貿既然已經開始,就不會停,父皇豈會讓大哥失了麵子?”
“那咱們忙乎些什麼?”
“讓關稅降一降總是能辦到的吧?”蕭銘輕嗤一聲,“兩成,聞所未聞。那群商人又不是傻子,從他們手裡討銀子,哪兒有那麼容易!”
蕭奕想想也是,不過他總是擔心:“我總覺得大哥早就料到我們會這麼乾了。”
蕭銘笑道:“這種事講究你情我願,本就不合理,受人抵製也是無可厚非之事。況且,也不隻是我們,這京城之中凡是牽扯其中的誰不是這麼希望?”
蕭奕歎道:“但願如此吧,你說大哥太子當得好好的,乾嘛非得鬨這一出?我就想撈點銀子,沒彆的念想,他都不肯,真是,太不顧兄弟情了吧?”
蕭銘聞言抬眼看他,心說是真的還是裝作的呢?
“大概是大哥缺錢缺得緊,又舍不下身段收幾個,看我們不高興了吧。”蕭銘隨口說道。
蕭奕嘿嘿一笑:“這個理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