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風, 吹開枝頭苞芽, 綠草如茵,陽光和煦, 正是踏青好時節。
每年這時, 出城到郊外的貴人馬車便多了起來。
還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出行春獵的。
賀惜朝騎在一匹溫順的馬上,回頭望著城門方向,視線停留良久。
“惜朝,你在看什麼?”旁邊的蕭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隻見一隊馬車正在經過城門檢查。
“今日聽聞屯溪喬家,浙杭閔家會進京。”
蕭弘想了想:“茶商?”
“嗯, 這兩家可以說是大齊最大的茶商,貢茶之中他們的份額最大,因此在茶商會之中占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羅家跟他們不是一個級彆的,其它茶商多看他們行事。”賀惜朝道。
“是來參加邊貿會議。”
“邊貿雖開放的名錄眾多, 可其中依舊以茶為主, 這是西域各國的必需品,連匈奴也不例外, 之前走私最凶的便是茶。”賀惜朝看著馬車通過城門, 進入城內, 扯了扯嘴角道, “這兩家怕是沒那麼容易乖乖地接受邊貿, 順應朝廷。”
蕭弘點了點頭:“我想起來了, 他們兩家其中一個女兒給蕭奕做妾, 之後另一家乾脆依樣畫葫蘆送往蕭銘那裡,各自找了個靠山,彆苗頭。可惜蕭銘好麵子,至今沒得名分,不過挺寵的,最近聽說已經懷有身孕,應該更得寵了。”
說起這種消息,蕭弘很有興致,摸著下巴嘴裡嘖嘖作響:“你說那他們倆王妃看在眼裡,是不是特彆膈應,特彆李家那丫頭,蕭銘本來就不太想娶,結果李家還倒台了。”
賀惜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戲謔道:“這消息你倒是靈通,聽著的意思似乎還挺憐惜的?”
“啊?”蕭弘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聽不懂的無辜表情,然而在賀惜朝好以整暇的目光下,他隻能訕笑著撓了撓腦袋,“怎麼就拐到我身上呀,不過是隨便說說,我就感同身受了一下。”
要感同身受也是他好不好,誰才是訂婚的那一個?
賀惜朝無語地白了他一眼。
“唉,惜朝,我無奈訂下婚約的那位,什麼時候才能擺脫啊!”蕭弘一臉苦悶著朝前麵騎馬走進的宣靈努了努嘴。
宣靈耳聰目明,正好聽了個著,頓時揚起眉毛,嗤笑一聲:“這話真是說到我心坎裡去了,太子殿下,彼此彼此。”
她抬起手對蕭弘敷衍地抱了一個拳,接著又對賀惜朝展顏一笑,“惜朝,讓你久等了,對不住。”
“我們也是剛來,郡主客氣。”賀惜朝抬手回禮。
宣靈一身勁裝,素顏長發,看起來精神極了,騎在馬背上,哪怕手裡不拿兵器,依舊氣勢十足。
在她的身後,是親衛打扮的兩個侍女,阿月和阿青,再往後便是騎在兩匹稍小的馬上,由旁邊侍衛看護著小跑而來的鎮北王宣和和其弟宣羽。
他們的馬背上都有獵具,就是兩位小公子看著也是英姿勃發。
宣靈道:“怎麼忽然間請我出來打獵,兩位最近不是挺忙的嗎?”
蕭弘無奈地長歎說:“父皇說,咱倆好歹有婚約,讓我顧著你一點,彆讓人覺得我不重視你,怠慢了鎮北王府,惹你不滿。我想想也對,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盟友,正好,一塊兒出來踏個青。”
好歹宣靈是他“求來”的太子妃,婚約定下之後,可蕭弘連門都沒踏進去過,放在外人眼裡也的確很奇怪。
雖說未婚男女為了禮數不該時常見麵,可一次都沒有,就說不過去了,畢竟太子殿下在外人眼裡就不是個講究規矩的人。
蕭弘自己不在意,帝王卻放在心上,不希望外頭傳出亂七八糟的閒話。任性的兒子不著調,當爹的隻能親自操心,安撫兒媳,對於鎮北王府,三五不時地就有賞賜下來。
而宣靈一聽,眼裡帶上了驚訝,皇帝居然這麼說,這是……
“皇上知道你倆的事了?”
蕭弘點點頭,痛心疾首道:“棒打鴛鴦,要不,怎麼會有你?”
不,她的意思是皇上知道居然還放這兩人在一起,而不是直接送賀惜朝離京或者……賜死,斷了蕭弘念頭?
她疑惑望向賀惜朝,後者輕聲說:“諸多不易,說來話長,還得勞煩郡主擔當。”
“那你們準備……散不散?”宣靈有點擔心,散了她怎麼辦?
“當然不散!乾嘛,你不會真想當太子妃吧?”蕭弘聞言防備地看著她。
宣靈冷笑道:“稀罕!彆忘了五年之期,否則我就讓你後院起火,家宅不寧,太子也坐不穩。”
蕭弘頓時放下心來:“有你這樣鞭策我就放心了。”
“一顆好白菜被豬拱了,真是可惜。”宣靈諷刺道。
蕭弘氣得鼻子都歪了。
“姑姑,太子殿下!”身後傳來宣和的聲音,宣靈便不再多說什麼,隻是哼了一聲道:“那走吧,京城看著繁華,卻一點意思也沒有,整日拘在王府,我也悶了。”
鎮北王府在京中沒什麼勢力,宣靈與蕭弘定下婚約之後,的確有不少宗親女眷來拜訪攀關係,可她向來不拘小節,衣食住行隨意,硬著頭皮招待一次之後,仿佛打了一場曠日持久的仗,整個人都虛脫了,臉僵得笑都笑不出來。
至此閉門謝客,拒絕參加任何宴會邀請。
這還是頭一回出來放風!
宣靈想想接下來真成了太子妃,整日拘在內院,坐立行走講究一套規矩,還得麵對妯娌女眷,未來簡直淒淒慘慘戚戚。想了想她緩和了語氣,商量著說:“太子殿下,你以後多帶惜朝出來走走,我給你們遮掩。”
太子出行,自是浩浩蕩蕩,再加上鎮北王府的侍衛,裡裡外外護了個周全。
官道之上,恐衝撞了尊貴的太子殿下,沿路的馬車人流紛紛避讓。
待塵土飛揚而過,人群才重新開始排隊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