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惜朝沒有回答,他抽出一個信封,從裡麵掏出一疊紙張,遞給蕭弘:“你看看。”
蕭弘接過來,快速地翻了兩頁,麵容有些古怪:“鹽商?”
“嗯,你再仔細瞧瞧,看出些什麼了嗎?”
於是蕭弘又重新細看起來,在他的期間,賀惜朝說:“鹽鐵為朝廷管製,禁止私賣,可畢竟鹽與鐵不同,鹽,不管人有多貧窮,身在何處,每日都是要吃的。隻是由朝廷售賣,太過繁瑣,人員複雜,所以便催生了鹽引和鹽商。鹽的成本低又是壟斷,凡是鹽商個個富得流油,腰纏萬貫。說來,論最賺錢的行業,就是鹽商了。”
蕭弘道:“鹽商也在走私。”
賀惜朝點頭:“當然,鹽儲存容易,又利於運輸,可比瓷器茶葉之類的方便需多,特彆是西域各國鹽礦稀缺,走私出去價格能瞬間翻上好幾倍,更加暴利。”他看蕭弘已經將信收起來,不禁問道:“看完了,抓到重點了?”
蕭弘皺了皺眉:“引窩每三年一換,今年這月到期,幾天前已經重新開始賣了。”
賀惜朝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沒錯。”
鹽引是朝廷頒發的售賣許可,而引窩則是鹽商前往鹽場買鹽的憑證。
鹽引好得,引窩卻難。
每一次朝廷更換,鹽商們必然大力爭搶,引窩極少,鹽商們就是有錢都買不到,靠的還是那一層層的關係。
“這是誰給你的消息?”蕭弘問。
“我的二師侄。”
謝二?
對了,引窩是從戶部發出去的,謝二自然清楚。
可是……
“惜朝,邊貿跟鹽商有什麼關係?”蕭弘問。
賀惜朝道:“你不是擔心無人做這吃螃蟹的第一人嗎,讓鹽商來如何?”
“因為引窩?”
賀惜朝點頭:“茶,絲綢,瓷器……各個名錄,都不像鹽那樣必須先向朝廷購買許可才能經營,所以若不是他們自己願意,朝廷便強逼不了。可是鹽商……”
賀惜朝神情一暗,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冷笑:“他們若是不想走邊貿,不想交那兩成的稅,可以,換個願意的人來便是,得朝廷之利,為朝廷辦事,誰能說個不字?販鹽三年,便可富甲一方,誰都知道鹽乃暴利,眼紅的人多了去了。”
他說著看向蕭弘,眼中鋒芒一露,帶著誌在必得:“你不是想要動用太子的身份嗎?那就動吧,鹽商們為了引窩已經在走動關係,我讓二師侄暫時壓住,不過憑他的身份是壓不了多久。所以勞煩太子殿下出馬,把引窩攥緊了,無論是誰也彆想從你手中得到,拖一段時間自然就有聰明人來找我了。”
賀惜朝清清淡淡的話語中,那令蕭弘萬般抓狂,連帝王和閣老都想不出招來的難局,就這麼輕易地被解決了。
他眼中的那抹自信,配著嘴邊淺笑,仿佛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猶如璀璨之星,讓蕭弘看得簡直移不開眼睛,心臟砰砰砰直跳。
這樣的惜朝,蕭弘自問怎麼能放開手?
絕對不可能啊!
為朝廷販鹽,其實沒什麼要求,隻要資本雄厚,能付足夠的窩價和引價,按理就能得到引窩和鹽引。
隻是為了方便朝廷管控,鹽商的數量就有定額,引窩自然也就隻有那麼幾張,這就意味著僧多粥少,有錢也買不到。
是以鹽商的背後總有朝廷大員或者勳貴靠山,然而再怎麼硬的關係,放到蕭弘這個太子麵前,就都不夠看了。
若要彈劾太子以權謀私,可這些鹽商試問哪一個沒有賣過私鹽,乾過朝廷不允許的事,隨便抽出一件,取消他們的鹽商資格實在太容易。
“孤可沒說不給鹽商活路,著急什麼?不過是聽說求引窩的人太多,孤就下令讓人好好再看看,挑出那些更誠實守信,奉公守法,遵循朝廷政令的商人,有錯嗎?”
“太子殿下忽然間管起鹽科來,實在有些意外!”
“所以儲君難當嘛,孤看見不管吧,愧為太子,瞧見了管吧,又嫌手太長,父皇,兒臣也太難了吧?”
蕭弘這麼一問,頓時朝臣都不說話了。
那彈劾之官在天乾帝的目光下艱難地吞了口口水,額頭汗津津。
蕭弘一撣袖子,笑眯眯。
所以這引窩,該壓還是得壓。
太子之言,奉公守法,遵循朝廷政令,什麼意思,漸漸的,有人回過味來了。
而萬眾矚目的邊貿討論會議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