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1 / 2)

以婚為餌 紫青悠 11318 字 8個月前

暮春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暖意, 他驟然抱上來,她一時間竟分不清突然襲上她鼻尖的暖是他的還是空氣裡的。

他摟著她,他寬闊的胸膛緊緊貼靠在她的後背上, 他將下巴靠在她肩膀上深重的呼吸。林熙雨下意識掙了掙, 他立馬收緊了手臂,就怕不小心讓她逃開了。

“跟我回去好不好?乖寶不能沒有你。”

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說話的語氣讓她吃了一驚, 低沉的,似乎還帶著哀求。在她的印象中他一向強勢,說話底氣十足,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 這樣一種像是求人一樣軟弱的語氣是她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

四月的天氣已開始溫熱,春暖花開, 空氣裡有花香散開, 他身上溫熱的氣息籠罩著他,將那彌漫在鼻端的花香氤氳出一種特彆的味道。

“鈞霆哥, 我們好聚好散吧。”

她說完,想將他的手掙開, 他渾身僵硬了一瞬之後卻將她抱得更緊, 他將臉埋在她肩頭,她聽到他深重的呼吸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熙熙,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 我不能沒有你, 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的語氣沙啞得不像話, 就像是病重之人, 每一個字說出來都用了極大的力氣, 然而每一個字裡都帶著一種來自肺腑的繾綣深意。

他對她說愛她,這讓她無比驚愕。他這樣的男人,是會對女人說愛的嗎?

那一刻,她甚至有一種想法,她覺得他可能真的是愛她的,愛了她很久,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在愛她。

可是她隨即想到這個男人滿嘴謊言,想到他心機深沉,他可以將任何人玩弄於鼓掌,他撒謊都不帶眨眼,將她騙得團團轉。

她的沉默讓他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她似乎是在以此告訴他,對於他的話,她根本不為所動。

他用了最大的力氣來挽留她,可她終究不為所動。

他終於一點一點鬆開了她,林熙雨從他懷中掙開,轉頭向他看去,陸鈞霆此時的表情卻將林熙雨嚇了一跳,倒不是說他的表情有多可怕,而是這樣的表情出現在陸鈞霆這樣的人身上,實在太有違和感。

卻見他雙眼發紅,眉頭微皺,麵色蒼白,嘴唇也是白得毫無血色,就像是遭到巨大的打擊那般,就算再怎麼能克製都無法克製住痛苦的神色在臉上浮現。

此時他的表情讓人覺得他正在遭受某種讓他無法承受的痛苦,甚至他身上那強勢的氣質都變得頹喪。

仿佛,再給他輕輕一擊他便會不堪重負直接倒下去。

望著這樣的他,林熙雨許久不知該做何反應,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露出這種她傷害到他的樣子,可明明就是他一直在欺騙她不是嗎?

把她當替身,騙她生下孩子,利用他,哪一件不過分?可是人都是有惻隱之心的,更何況這個男人不管怎麼說都是她孩子的父親,她沒法再對他說出重話,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鈞霆哥,我們真的沒法再繼續了。”

她說完轉身進屋,這一次他沒有在追上來,她從窗口往下望,陸鈞霆還呆呆站在原地,微躬著背,就保持著那種像是受到劇烈打擊的姿勢。春日的天氣明明溫暖和煦,可是他的身影看上去卻落寞孤寂,明明站在陽光下,他卻像是站在另一個平行世界,那個世界裡連陽光都照不進來,放眼望去,隻有淒清和落寞。

她深吸一口氣,將窗簾拉上背對著下麵,她調整著呼吸,把那陣難受慢慢平複下去。

陸鈞霆那一天一直站到夕陽完全沉沒才離開,她本以為她已經把話說成這樣,他也該想通了,可沒想到從第二天開始他就一直給她發短信。

全是乖寶的照片,乖寶哭了,他把他哭的樣子拍下來發給他。

“你看你兒子哭了,你不心疼他嗎,你不管他嗎?”

字裡行間好像都帶著他逼人的氣勢向她襲來。

乖寶不小心受傷了,他將他受傷的照片發給她。

“你看你兒子受傷了,你不回來看看嗎?”

就像在做困獸之鬥一樣,她甚至懷疑陸鈞霆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給她發這些,她看著乖寶哭泣受傷的樣子簡直又氣又怒,她想打電話過去問清楚他究竟想乾什麼,可又覺得問再多都是徒勞,後來她一咬牙,直接將他拉黑了,在拉黑之前回了他一條消息。

“什麼時候考慮好了離婚,什麼時候給我打電話。”

乖寶又開始哭了,每天這個時候他就開始想媽媽,因為以往這個時候媽媽都會回來,可是現在媽媽沒有在回來,沒有看到媽媽乖寶很難過。

陸鈞霆將他哭的照片發過去,可是望著圖片旁邊那一個感歎號他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她將他拉黑了,她竟然將他拉黑了。

他就這般呆呆的凝望了許久,隨後翻了一下他給她發的消息,她一條都沒有回過,無論怎麼發孩子哭泣的照片,甚至發孩子受傷的照片給她她都不回。

而現在,她直接將他拉黑了。

她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這一瞬間,那種無法逃脫命運的巨大無力感驟然襲來,他突然發現,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和她母親當年的所做所為又有什麼不同。拿孩子要挾著對方,卑微的乞求著對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回來。

那麼將來他會不會越來越過分,會不會變得和她媽媽一樣虐待他的孩子?

一陣恐慌感襲來,他幾乎是立刻抱住那個哭泣的孩子,他抱著他,揉著他的腦袋安慰,一遍遍對他說,“乖寶不哭了。”好像是在告訴他,又好像是在告訴自己,“爸爸不會那樣的,爸爸永遠不會那樣。”

他還記得那是他十歲那一年,母親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她經常打他,用很粗的藤條抽,把他的一條手臂掐得青腫不堪,還特意拍下照片寄給常年在外不歸家的父親。

她已經瘋魔了,想用這種方式逼迫丈夫回來。

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日子,麵對最依賴的親人給予的折磨,小小年紀的他整天生活在擔驚受怕之中,那時候回家成了他最恐懼的事情。

那個小女孩就是在那時候出現的,那一天,就在陸家那個華麗又冷清的房間裡,母親又一次拿著藤條抽他,一邊抽著一邊歇斯底裡的尖叫。

他早已習慣了她的瘋癲,咬著牙,一聲不吭任由她抽。那時候他的爺爺奶奶在鄉下老家,老人家喜靜,想回鄉下養老。正房裡就他們一家居住,因為父親常年不歸家,空蕩蕩的房子就他和母親兩個人住。

冰冷,華麗,空洞,那是他對陸家最大的印象。

正是盛夏,窗外有知了的叫聲,一聲又一聲,比她媽媽的嗓音還要尖利,熱鬨得很,可是依然無法驅散屋裡的陰暗冷清。

門並沒有關緊,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就見門縫處有個小鬼正在那裡探頭探腦的,他目光一掃過去她立馬就跑開了。

等她媽媽抽累了,拍了照發給他爸爸,他麵無表情走出門,掃了一圈沒發現那個小鬼,最後在不遠處的雕塑後麵看到半顆探出頭的腦袋。

“滾出來。”

她怯生生的從雕塑後麵走出來,是一個長得圓乎乎的小女孩,紮著馬尾,露出一張小圓臉,圓臉上有一雙清澈的圓溜溜的眼睛,穿著短袖和短褲,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也是肉肉的。整個人看上去很軟,讓人想捏一下的那種軟。

她揮了一下她的小胖手衝他一臉嚴肅認真解釋,“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

“下次再偷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

她嚇得渾身抖了一下,這麼小的小女孩被他這般恐嚇竟然也沒哭,而且她還大著膽子走上來,她指了指他露出來的胳膊上那青紫的傷痕說道:“哥哥,你好像受傷了。”

“滾。”他一點都不客氣。

“你真的受傷了,受傷了要抹藥藥。”

“我讓你滾。”

大概是他表情太冷語氣太凶,小女孩那一張小圓臉上頓時泛起委屈來,小嘴巴一癟,眼看著就要哭,可還是忍著沒哭出來,轉身撒著一雙小短腿跑遠了。

少年陸鈞霆坐在台階上,也沒去管身上那傷,受傷的次數多了,對於受傷這種事情也就沒太大感觸了。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知了的叫聲反而讓周圍顯得更安靜,也沒有人來打擾他,他完全放空自己,身上的傷口疼著,可是他卻仿若自虐一般,就這般靜靜的感受著疼。

一陣噠噠噠小跑的聲音突然傳來,他回頭一看,是那個小女孩去而複返。

被擾了清淨的他心情很不爽,冷聲道:“不是讓你滾嗎?你怎麼又來了?”

小女孩走到他身邊從那牛仔短褲褲包中掏出一支軟膏衝他道:“瑤姨說受傷了抹這個藥藥很快就好了,我幫哥哥抹藥藥好不好?”

他望著她遞過來的軟膏愣了一下,然而麵色卻更冷了,“誰稀罕你的藥,拿著你的藥滾遠點。”

少年的他也不知是不是被他媽媽折磨出了心理變態,明明那麼軟萌可愛的女孩子,可是他的態度卻一點都不好。

她好像有點害怕他,咬著嘴唇糾結了好一會兒,可她還是倔強著衝他說:“真的要抹藥藥的,不然以後傷口會變嚴重,會很疼很疼的。”

他覺得她煩得很,一把推在她身上,誰知她比想象中還要站不穩,被她一推就直接往後摔在地上,她疼得皺了一下眉頭,一臉委屈衝他道:“你乾嘛那麼凶?乾嘛推人家?”

他也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分了,他也不想去欺負一個這麼小的小屁孩。他卻還是嘴硬說道:“都叫你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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