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幼寧甚少上街,尤其是入夜之後,所見一切都是充滿新鮮感。
薄時衍握著她的小手,兩人與尋常小夫妻一樣,並肩而行。
後頭隻跟著湘巧十瀾苒鬆三人,並未帶太多人隨行。
湯幼寧的另一隻手,很快多了一盞兔兒燈。
她提著它,唇角帶笑,嘴邊那抹盈盈可人的笑窩,能把人給看癡了。
薄時衍察覺身旁男子的視線,略有不悅。
若不是他牢牢握住她的手,指不定這些郎君就忍不住了。
二人容貌出挑,站在一處儼然是一對璧人,沿街走下去,吸引了許多目光。
湯幼寧絲毫不怕,她自由快樂,多少體會到了一點源自於身旁這男人帶來的安全感。
沒有人敢覬覦她。
路過街邊賣圓子的小攤,湯幼寧聞著奶香味,走不動道了。
“想吃這個?”薄時衍毫不意外,是她喜歡的口味。
“我們嘗嘗。”湯幼寧一點頭,拉他一同落座,點兩碗乳芯圓子,外加一碟子漿絲酥餅。
府裡給她專供了一頭奶牛,還請來擅長做乳製品的師傅,不過,與這街邊的手藝卻不太相同。
美食便是如此,不同做法與步驟,百花齊放,千人千味。
乳芯圓子軟糯香甜不膩人,一口一個,唇齒生香,湯幼寧很喜歡。
隻是遺憾她的小肚子不夠大,不能多塞些可口的小食進去。
薄時衍見她吃得香,連帶著把自己碗裡的也吃完了。
以前,他極少接觸奶香味,現在嘛……
思及枕邊人香軟的奶白色軀體,嗯,他很喜歡。
吃完後,提上燈籠繼續沿著河岸邊走去。
此處聚集了許多年輕郎君與小娘子,身後跟著隨從,三三兩兩。
湯幼寧忽然瞥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好像是朱伏梅。
她張了張嘴,正想過去與對方打招呼,冷不防瞧見她身旁還有一人。
薄時衍的眼神好,也看到了,淡淡道:“是陶遲。”
“他們……?”湯幼寧扭頭,望著他問道:“陶郎君不是說家鄉那邊會替他安排親事麼?”
薄時衍怎麼會知道,他對此不感興趣,不過還是回道:“許是尚未安排。”
如今男未婚女未嫁,在丫鬟婆子陪同下出行,倒也沒什麼。
湯幼寧想了想,反手拉過薄時衍往旁邊躲藏,以免被對方發現。
“還是彆打擾他們了,或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呢?”
目前而言,兩人的前景不被看好,但說不準還存有其它可能,也未可知。
薄時衍沒想過去,帶著湯幼寧,轉向另一側的拱橋。
“想喝酒麼,去一趟如意樓再回府。”
如意樓有一座七層高的暖閣,在上麵可以俯瞰樂安坊的小半街道,將萬家燈火,儘收眼底。
湯幼寧一搖頭:“喝酒誤事,以後不喝了。”
“有本王在,能耽誤什麼,”薄時衍道:“你喝醉了我扛你回去,你喝酒,我喝你。”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才剛開葷的男人,硬是忍住兩三天不碰她,同床共枕,屬實煎熬。
湯幼寧搖搖頭:“不要,我感覺不舒服,不喜歡。”
薄時衍抿起嘴角,低聲道:“你在床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分明是她纏著他,事後就說不舒服?
湯幼寧理直氣壯:“我那會兒不太清醒。”
“……”若非場合不對,他真想咬她一口。
兩人悄悄說幾句私密話,與路上行人間隔著一段距離。
忽然,身旁似乎漸漸擁擠起來。
薄時衍性子警惕,且應敵經驗豐富,幾乎在那一瞬間,就嗅到了不對勁。
是殺意。
他一手攬過湯幼寧,一手搭在腰側的佩劍上。
下一刻,那些‘路人’一擁而上,全部化身殺手,從懷裡掏出刺刀。
好在薄時衍早有準備,他們未能偷襲成功。
這是一群殺手,即便偽裝成路人,他們的步伐舉止乃至眼神形態,細看依舊與普通人不同。
要做到全然偽裝,並不容易。
薄時衍長劍出鞘,削鐵如泥,揮手之間就砍斷了最近一人的指骨。
“啊!”
周圍的人一見他們打起來,手裡還握著明晃晃的刀子,紛紛尖叫逃竄。
同時,十瀾也反應迅速,提劍加入戰局。
原先她隻帶了匕首在身上,給湯幼寧假作丫鬟,一把匕首足以。
但是自從那次她遇到卓尤深身旁跟隨的高手後,便知情況不一樣了。
湯幼寧與尋常小娘子不同,她被人盯上,可能發生的危機更多。
十瀾發過誓,絕不會再看到主子被人從跟前帶走,她帶上了她的劍。
此次帶著將功折罪的心思,砍殺起來極為勇猛,把湘巧和苒鬆給看呆了。
苒鬆朝著空中放了信號,然後就去一旁躲著。
他就是個普通的隨從,可不會舞刀弄槍!
眼看著王爺被人圍攻,隻有乾著急的份!
薄時衍身旁很危險,或者說,湯幼寧更危險,這群殺手許是得到過指令,盯準了她出刀。
薄時衍要去救她護她,便會露出破綻。
哪怕有十瀾相助,他雙拳難敵八手,應對不及,一個不慎,手臂上被刀鋒劃出一道口子,鮮血直冒。
濃重的血腥氣充斥在鼻翼間,是薄時衍的傷口,湯幼寧的心都揪起來了。
她再怎麼大膽,這會兒也是心驚肉跳,感覺劍氣在身旁橫飛,非常危險。
“你沒事吧?叫人幫忙呀!”
那個她在書房見過的人呢?!
湯幼寧神色急切,然而暗處的十璩,沒有接到指令絕不會現身。
薄時衍沉聲道:“不需要。”
元宵佳節,天子腳下,京城的守備巡邏比往常還要密集。
這邊才打起來沒多久,兵馬司就接到消息,呼啦啦圍了過來,幫忙拿下賊人。
這群殺手訓練有素,但陷入包圍一樣無路可逃,沒一會兒就被儘數拿下,卸去下巴防止咬舌或者吞服毒藥自儘。
城南副指揮使一拱手道:“屬下來遲,請王爺恕罪!”
湯幼寧掏出手帕給薄時衍的手臂止血,他低頭看了,血液赤紅,傷口疼痛,並未抹毒。
他道:“查清楚這些是何人。”
“是!”
副指揮使親自過去探查,把那些五花大綁的人尋摸一遍。
結果搜到了一枚小小的令牌。
他辨認過後,眉頭一皺,連忙給薄時衍呈上,“王爺,這是卓家之物。”
“卓家?”薄時衍眉梢微揚,輕嗤一聲。
如此明目張膽的是什麼路數?
看到官兵的身影,路人停止了逃竄,紛紛駐足在不遠處觀望。
眾目睽睽之下搜出卓家的東西,群眾頓時嘩然。
都知道卓家與攝政王勢同水火,現在已經到了公然□□的地步了麼?!
薄時衍沒有多加理會這群殺手,把人交給副指揮使帶走,自己帶著湯幼寧返回王府。
他的傷口需要包紮,苒鬆腿腳快,跑著去把陸謙顏給請過來。
經過診治,確認沒有大礙,不過是皮肉傷,包紮上藥幾天後即可痊愈。
湯幼寧這才鬆了口氣,往椅子上坐著,“方才嚇死我了……”
他這麼厲害,卻還是受傷了,因為她在旁邊礙手礙腳……
殺手有備而來,蜂擁而上,人數太多。
湘巧的魂兒差點沒了,去端上一杯參茶給她壓壓驚,“王爺沒事,娘子彆擔心了。”
刀劍無眼,可不就是嚇人麼!
沒一會兒,薄鏡城收到消息急忙趕來,詢問當街刺殺一事。
這事瞞不過付氏,她幾乎與大兒子前後腳抵達白霽堂。
親眼看到薄時衍安然無虞,付氏拍著心口,麵色惱怒:“那卓家當真是膽大妄為!”
看到兒子受傷,她又急又氣,罵了幾句,隻想知道要如何報複回去。
既然搜出證據了,那不遞到皇帝麵前討要說法?
“此事不急,”薄時衍安撫住母親,“哪個殺手會攜帶這種令牌?”
薄鏡城點頭道:“確實有些蹊蹺,仿佛故意為之。”
付氏咽不下這口氣,“焉知他們不是故意在新春膈應我們?”
那卓尤深被廢了,他們自然狗急跳牆,咬不死人那就惡心對方。
年底那會兒不是故意擄走湯幼寧?無法讓攝政王府傷筋動骨,添堵倒是有一套!
對此,薄時衍自有主張。
他不喜把朝堂之事告知母親,寬慰她幾句,把人送走。
至於薄鏡城,知道的比付氏多一些,不過他也幫不上什麼忙。
臨走前朝弟弟說道:“若你也想□□,我可以聯係江湖人士,保管做得乾乾淨淨。”
薄時衍一點頭,“必要時會差遣大哥的。”
朝堂上,光是殺人有什麼用,春闈不遠了,卓家的好日子到頭了。
探望過後,他們各自回去,白霽堂安靜下來。
外出玩一趟,加上這起意外事件,時辰已經不早了。
十五的圓月,高高懸掛於正空當中。
湯幼寧叫了熱水送入淨室,兩人在外沾染各種氣味,需要擦身換衣才能就寢。
薄時衍的傷在手臂上,這兩日要減少抬動,由她來伺候他。
熱氣騰騰的淨室,湯幼寧挽起衣袖,把他身上的錦袍緩緩褪下,擰了濕帕子過來。
明亮的燭台下,薄時衍身上隆起的肌肉清晰可見,一塊塊緊實強健。
寬闊的肩膀,厚實的胸膛,底下是勁瘦腰身。
他的腰一點也不粗,柔韌且充滿力量。
再然後……
湯幼寧的濕帕子擦著擦著變味了。
她一手按在他腿上,湊過去軟聲道:“應煊,我已經沒事了……”
這是一種明晃晃的暗示,那雙水潤潤眼瞳中,倒映著他的身影。
薄時衍知道,她多半又要發作了,看了他的身子就忍不住。
貪吃的小家夥。
他半斂著眼簾,唇角微勾:“我受傷了,圓圓,得你自己來。”
“那……”湯幼寧略一遲疑,“那就讓我來。”
她知道要怎麼做,她記得。
湯幼寧有樣學樣,果真上手了。
薄時衍一動不動,上過戰場的人,這會兒好似被手臂上一條口子給擊倒了。
他佯裝虛弱,靠坐在椅子上,狹長的黑眸覷著她。
姿態是半死不活,底下卻半點不做偽裝,雄姿英發,猙獰可怖。
他讓她自己努力,屬實是高估了湯幼寧。
哪怕有子蠱在勾著,可這是她能坐下去的麼??
湯幼寧急出一身汗,頗為委屈:“你為什麼要長這樣?!”
“……”這難道怪他麼?
薄時衍無奈,溫熱的掌心搭上那蜿蜒腰線,往下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