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幼寧就在一旁,見老太太麵容和藹,不由自主也衝她綻開一抹甜津津的笑,高高興興接了見麵禮。
頭一回見家長都有這些規矩,長者賜不可辭。
吳老太太也沒故意拿太過貴重的物件,雙方一送一收,皆是輕鬆隨意。
對比起女眷,薄老爺不好與之接觸太多,隻是一臉嚴肅地接見一番。
湯幼寧覺得,薄時衍大概更像他父親一些,不過一個是冷淡,一個則是肅然。
反倒大郎君薄鏡城,成日嘴角含笑,是最不像他們的。
遠道而來,父子三人有話要說,沒多久便去了書房。
女眷這邊,薄無雙小姑娘緊緊抱著曹雨薇,她年紀小,第一次離開娘親身邊過年,平時沒怎麼哭鬨,見了人才想念得緊。
吳老太太擔心湯幼寧怕生,讓她先回白霽堂休息去,晚飯大家坐下來,再好好說話。
湯幼寧即使與不熟之人對坐,百無聊賴,也不會生出什麼不自在的情緒。
不過老太太一番體貼,她乖乖謝過,回去待著。
回到白霽堂,秦婆子幫著把她的外裙給換下來,伺候洗漱歇息。
“我瞧著老夫人也是寬和之人,真是好極了。”秦婆子一顆心逐漸放進肚子裡。
她就怕家中長輩不看好這門親事,畢竟門不當戶不對……
湯幼寧側目看她一眼,慢吞吞道:“奶娘擔心他們不喜歡我?”
“王爺喜歡就成了,”秦婆子低聲解釋:“南堯那邊,頂多逢年過節書信往來,興許幾年才能接觸一回呢。”
“是這樣沒錯,”湯幼寧一點頭,抿著小嘴嘀咕道:“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去南堯玩玩?”
京城裡土生土長的小娘子,哪裡都沒去過。
薄時衍書房裡處理公務時,經常會提到大堰各地。
南邊什麼樣,北地又是如何冰封萬裡,她一概想象不出來。
秦婆子一聽這話,是玩心又起了,笑道:“有機會總能去的,不過王爺估計走不開,娘子可彆拿此事去鬨他。”
攝政王日理萬機,要出遠門想來不容易。
湯幼寧明白,這會兒隻是順嘴提到這個話題。
她自然而然想到了蒲蘭穀,那裡是收養她娘親的藥穀,必定要去走一趟的。
女子婚嫁,要認識那麼多男方的家人親戚,擔憂他們不喜歡不接納自己。
反過來看男子,就輕鬆許多,甚至她家裡沒人了,薄時衍總不能連蒲蘭穀都不肯去看一眼吧?
湘宜忽然從外間進來,手裡捧著一封信,還有一本小冊子。
這是範子懸送來的,來自於陸謙顏的親筆信。
陸神醫就在府裡住著,卻不想見她,居然用寫信的方式?
湯幼寧伸手接過,展開一看,不由愣住。
“怎麼了?”秦婆子見她麵露驚訝,出聲詢問。
湯幼寧手裡捏著小冊子,“奶娘,陸神醫要給我送嫁妝……”
陸雲苓是蒲蘭穀的人,且不說算不算陸謙顏的妻子,起碼她還是陸家的義女。
義女的女兒出嫁,如何能跟蒲蘭穀脫開乾係?
陸謙顏在年前就傳遞消息回去,做了籌備,現在東西都已經運送到京城來了。
藥穀施恩甚廣,不敢說多麼富有,至少不缺銀錢。
甚至,他所送的最有價值之物,還是那些千金難求的靈丹妙藥。
湯幼寧看完了冊子上的名錄,蹙眉道:“怎麼辦呢?”
東西太多了,她不能收。
對於陸神醫此人,她很難將他視為尋常的醫患關係,不尋常,卻又說不上親密。
與他牽扯不清的是娘親,她充其量是順帶的沾親帶故。
往好了說,算是親戚,往壞了說,就是陸謙顏痛苦的根源之一。
身為陸雲苓的女兒,體內另一半血,歸屬於另一個男人。
湯幼寧同情陸謙顏,但無法感同身受。
那些過往她不曾參與,知之甚少,甚至對於生母,都全然沒有記憶,他的任何情緒,都不該由她來承接。
不論是遷怒憎惡,或是遺憾愧疚,陸謙顏要是想補償陸雲苓,不應該轉到她這裡來。
湯幼寧讓湘宜跑一趟,留下了信件,把冊子給送回去。
她不要蒲蘭穀的嫁妝。
這一去一回,沒有耗時多久。
湘宜把避而不見的陸謙顏給帶來了。
銀發蒼白的男子,身上裹著一件羊羔絨鬥篷,看上去確實大病初愈。
範子懸攙扶著他,一臉擔憂。
“陸神醫怎麼親自過來了?”湯幼寧望著他道:“你有話要說,我可以去找你。”
“我無礙。”陸謙顏一搖頭,在椅子上落座。
範子懸忙插話道:“怎麼沒事,我真擔心師父見了湯娘子會犯癔症……”
他已經聽了不下十次,認為湯幼寧是自己的女兒了。
陸謙顏急匆匆過來,自然是為了嫁妝一事,他希望湯幼寧收下它。
“不僅是嫁妝,”他沉聲道:“蒲蘭穀往後也是你的娘家,薄時衍若敢欺辱你,必讓他斷子絕孫。”
“斷子絕孫?”湯幼寧呆住了。
“不錯,”陸謙顏點頭:“醫者不取他性命,卻可以讓他不能人道。”
醫毒同源,除了他,穀裡還有其它許多人,即便是攝政王,也彆想輕視於她。
湯幼寧想了想,朝他伸出白嫩的手心,“這個藥,我先備用著可以嘛?”
正好從外頭回來的薄時衍聽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