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說要立圓圓為後,顯然是沒有死心呢。
既然如此堅持,就得拿出誠意來。
再說了,無緣無故人家能打你麼?指定是欺負圓圓了!
薄時衍沒去上朝一事,很快傳到了陸妤寶的耳朵裡。
她猶豫了會兒,帶上自己的小藥盒子,噠噠跑去探望他。
勤政殿內,寬大厚實的書案後方,薄時衍脊背挺直,手持朱筆。
陸妤寶被放行入內,他隻淡淡抬眸掃了一眼。
她湊上前去,歪著腦袋打量,他一側臉頰有點淤青紅腫。
娘親下手可真重呀。
“陛下,你還疼嗎?”陸妤寶捧著她的上好膏藥,獻到他跟前。
薄時衍聞言,側目望來,“圓圓不曾受傷過麼,說話進食,稍微扯動就會疼痛。”
她聽了,一抿小嘴,把自己帶來的膏藥誇了一遍,保管他兩日內傷勢康複。
末了道:“娘親一時衝動,你不要怪罪她好不好?”
“是朕存心誘你,活該挨教訓。”薄時衍垂下眼睫,輕聲道:“圓圓若是憐惜我,就替我上藥。”
“……”他需要她的憐惜?
陸妤寶又不好說自己不憐惜,顯得很冷血無情,她略一猶豫,打開小瓷瓶。
薄時衍坐著不肯挪動,見她用細白的小指頭挑起膏藥,要來幫忙塗抹,便上手攏住她的肩膀,輕輕一帶。
陸妤寶順勢跌坐到龍椅上,龍椅寬大,多一個人綽綽有餘。
不過如此一來,兩人的距離猛然貼近。
陸妤寶偷偷瞪他一眼,抬手給薄時衍上藥,白嫩的小手不輕不重觸碰他的傷處,嘴裡質問道:
“陛下,你為何要說負責?先前我們早已說開了……”
“圓圓這是要對我始亂終棄麼?”薄時衍狹長的深邃眼眸,與她四目相接。
他一低頭,額頭就懟上她的,挺直的鼻尖與她一觸即分,莫名的親昵,“把我看光了,也上手了,還與我接吻,回頭又嫁給旁人……”
“我……”陸妤寶以為自己才是質問的那個人,誰知被反問了一波。
這人還一把扣住了她的後脖子,側首吻了過來,很輕很柔,“圓圓是不滿意我的身子麼?”
“胡說……”怎麼聽著她是那種很過分的小娘子?
“那就是不喜歡京城,”薄時衍吮咬她的下唇,緩聲道:“京城有最大戲園,各種戲法班子,還有馬球賽,夏日賽舟冬日冰球……你隨時可以去參與。”
陸妤寶被堵了嘴,他每吐露一個詞,溫熱的唇瓣就要擦過她,酥酥麻麻的……
她伸手撐在他肩膀上,艱難地把人推離,“我知道的嬪妃,才不是那樣輕鬆,尤其是皇後。”
母儀天下,聽著就很端莊,哪有成天往外跑的。
“皇帝的妻子被稱之為皇後,”薄時衍挑起眉尾,道:“你又不用上朝,誰還給你布置任務?”
“那可說不好,我又沒做過皇後。”誰知道會是哪種局麵呢?
“我也沒做過皇帝,憑什麼要求皇後做的比我好?”
薄時衍伸手接過她的小藥瓶,喊了她的名字,鄭重其事的:“陸妤寶,我願意給你承諾,而你,可以選擇相信這個承諾。”
他斂去了那點子戲謔,麵上滿是認真神色。
陸妤寶之所以拒絕他,確實是因為對身份與皇宮的諸多考量,倘若拋掉這點顧慮,其餘的問題,均可協商妥協。
不過……
陸妤寶站起來,與他拉開身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說了不算。”
她不想離爹娘太遠,爹娘同樣舍不得她,如果他們反對,那這件事就沒有可能。
薄時衍聽出她話語中鬆動的意向,不由唇角微揚,“那麼,還請圓圓做好待嫁準備。”
這話聽上去真是自信極了,似乎已經篤定陸氏夫婦會把女兒嫁給他。
陸妤寶沒吭聲,略為茫然的離開了勤政殿。
她沒發現,在她轉過身的一瞬間,身後之人看她的眼神大為不同。
薄時衍深深的注視著她,眸底流淌著濃重的繾綣與憐惜。
最近幾日,他的夢境發生了變化,不僅僅是與圓圓的關係,還有她身邊的一些軌跡……
相信前世今生嗎?
薄時衍不敢說多智而近妖,但自幼聰慧這一點毋庸置疑。
夢境像是一些碎片,補充拚湊成另外一種命運的延伸。
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其中最大的不同——陸謙顏。
他的變化最為顯著,在那夢裡,他滿頭銀發,溫雅的眼尾布滿細紋,眼角眉梢皆是執拗。
而現在,烏發蓬勃,溫和有力,那雙眼睛黑亮含笑,炯炯有神。
所以,他們在初見之時,對方細致的神態閃爍有了合理的解釋。
一切皆有因果。
陸謙顏的改變,造就了陸妤寶的出身。
這輩子投胎在健全恩愛的雙親膝下,她被嬌寵地更加明媚動人,一如既往的直率,膽子也大了許多。
薄時衍並沒有看見太多畫麵,但是他深深地記住了那股疼惜之情,仿佛鐫刻進他的骨血之中。
或許是交心後遺症。
這世間,人生來孤獨,哪怕是父母手足至親,也難以心意相通,何況是全然陌生的另一個人。
但是他是被上蒼眷顧的幸運兒,他遇到了圓圓。
薄時衍不認為現在對圓圓已經情根深種,他隻知道,放她離開,會後悔一輩子。
說不準比夢裡的陸謙顏還要淒慘。
死倒是不會死,就是不快活。
薄時衍挑了個時間,另行約見了陸謙顏。
兩人密談一番,迅速改變了這位神醫的態度。
他沒想到薄時衍會通過夢境窺見一星半點。
如此一來,倒是更好說開了。
兩人促膝長談,而後,陸謙顏拿著到手的諸多承諾,以及對薄時衍多年來積攢的信任,點頭同意了這門親事。
不辜負他家圓圓,不讓她受半點委屈,待她十年如一日,便可托付終身。
蒲蘭穀不渴望那些至高權利與榮華富貴,他隻希望閨女一輩子順遂,平安喜樂。
人的一生會遇到許多風浪,薄時衍慣來有主見,隻要他能頂住,外界乃至他家人施加的壓力,就不會落到圓圓身上。
陸謙顏一點頭,事情頓時進展神速。
雖然陸雲苓一直覺得,她夫君似乎太過看好新帝了,好像把他當成親近的小輩般厚待。
但是……綜合各方麵條件來說,不能否認這個郎君極為出眾。
哪怕在當娘的心中,圓圓是個小仙女,那也不能真找個仙君來配她。
隻怕要被指說不知天高地厚。
再說,薄時衍儀表堂堂,撇去他的能力不提,裝扮裝扮充做仙君不成問題。
丈母娘難免對女婿橫豎挑剔一番,最終才點頭承認。
陸氏夫婦這邊有了苗頭,吳老太太和付氏非常高興,張羅著給安排了接風宴。
趁此機會,雙方家長正式見麵,彼此認識一番。
雙方一拍即合,立後大典,很快就能著手準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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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薄時衍在諸方見證之下,成功抱得美人歸。
他早已不做夢了,這期間夢境裡給他補充的畫麵,足夠他推論出前世的走向。
他必然是與圓圓家庭美滿,琴瑟和鳴。
現在的薄時衍,大致上與陸謙顏一樣,知道地太多,不過沒有對方細致。
這是件好事,尤其是在政務方麵,知曉先機,能給他繞開一點彎路。
在國防當麵,也能及時防範這輩子沒能爆發的隱患,那位暗藏野心的明裕王爺。
薄時衍頓時像開了天眼一樣,生來就是要做明君的,大堰的諸多問題,落到他手裡通通迎刃而解。
原本對他的上位頗有微詞的臣子們,紛紛閉上嘴巴。
就連那些滿口大義企圖乾預他後宮之人,也被高效率的政績上報給堵得說不出話來。
陛下用實力證明,他有任性的資格,他不需要任何姻親來鞏固自己,甚至因此免去了外戚的煩擾。
老百姓們並不關心這天下屬於誰,隻有柴米油鹽與自己切身相關之事,才是最重要的。
薄時衍的皇位坐得很穩固,他的名望日漸上漲,與皇後的恩愛也被民間津津樂道。
雙慶宮內,正宮皇後的寢殿。
陸妤寶小貓咪似的窩在薄時衍懷中。
還是一隻生了胖氣的漂亮小貓,埋著腦袋不言不語,不理會這個男人。
哪怕是正在賭氣,她也仿佛在用乖順的皮相去迷惑人心。
肚皮朝天又軟又嬌,逗弄一聲就會喵喵叫,惹惱了還會被扒拉一爪子。
薄時衍斂著眼簾,打量懷裡的這隻小貓,絲毫不敢怠慢。
他費勁心機,用手段得來的,攏到手心沾染了,如珍似寶。
陸妤寶,她生來就是個小寶貝。
“累麼?”薄時衍修長的指尖,輕輕抹去她額間冒出的細密薄汗。
忍不住低頭,唇舌在她背部蔓延,壞心眼地停留在腰窩的位置,張嘴輕咬一口。
“你彆……彆再弄了……”陸妤寶氣呼呼的。
她的身體,似乎已經不再被自己操控,兩手徒勞在錦被上揪緊。
隨著身後這人的每一個動作而顫抖。
在此之前,陸妤寶從來不知道,旁人的觸碰有這種能耐。
仿佛擁有瓦解她的力量,簡直是不可思議,奇妙得很。
夢裡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不過,這不妨礙她對薄時衍的氣惱。
陸妤寶嘴裡嗚嗚咽咽的:“你以前……分明說任我處置,現在卻總是一意孤行!”
她喊停有哪一回成功過的?
薄時衍精力充沛,最喜歡的就是不遺餘力,他輕咬她的臂彎內側,“圓圓,你要順應自己的內心……”
他已經感受到了,她的挽留。
“你太過分了嗚嗚……”這青天白日的……
紗窗之下,陸妤寶側開小臉蛋,拒絕目睹那個可惡之人,隻留下一隻紅彤彤的小耳朵正對著他。
陽光傾灑,她白到晃眼,薄時衍滿目雪色,一言不發,動作陡然急切起來。
陸妤寶細白的手腕搭在他胳膊上,潔白貝齒咬住了唇瓣,哼哼唧唧:“彆、彆再繼續了……”
他是瘋了麼?她似乎已經要靈魂出竅了……
“你哭了?”
薄時衍挑起眉梢,探出手來,指腹抹上她濕漉漉的眼角。
陸妤寶抽抽小鼻子,反駁道:“我沒哭……”
隻是……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不喜歡麼?”薄時衍攬過她的腰肢,把人抱著坐起來。
隨著二人姿勢的轉變,陸妤寶嚇了一跳,扶著他的肩膀,睜圓了一雙葡萄大眼。
無聲尖叫。
薄時衍攏著溫香軟玉,耐心等她緩過那股勁,他嗓音沙啞,道:“我說話算數,你什麼時候想處置我,隨時可以。”
這般說著,不忘撚一手熟透糜紅的櫻桃珠子。
“……”難不成她是傻子麼?
時至今日,還會被他這種謊言哄騙?
陸妤寶嗚嗚的哭。
“圓圓,圓圓圓圓……”
耳畔間,不斷響起薄時衍低沉的呼喚,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陸妤寶淚眼汪汪:“不要叫我,我要改名了……”
他聞言,似乎笑了一聲,輕聲道:“隨你怎麼改名,姓什麼也不要緊,終歸是要落我手裡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