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3
轟一下, 許芳菲整顆腦袋都被點著,火燒火燎地燙。
她又羞又惱,仿佛拿到什麼燙手山芋, 飛快又將黑色盒子丟回袋子, 扔回給他, 跺跺腳:“鄭西野,我跟你說這麼嚴肅的事。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鄭西野勾著嘴角,眸光裡儘是柔情與寵溺:“看你小不小氣, 多大個事兒。”
許芳菲正色:“我說真的,你不要總是這樣過多地照顧我, 我會不開心。”
小崽子鼓著兩邊腮幫, 大眼明亮, 一副正經八百又氣呼呼的狀貌,看得鄭西野啼笑皆非。他直直盯著她, 說:“你這姑娘還挺有意思。你是我親媳婦兒,我在意你心疼你照顧你, 把你捧在手心舍不得你受丁點兒累。你反倒不開心?”
鄭西野在昆侖那時候, 高原積雪皚皚天氣惡劣, 沒電沒水沒信號, 也沒有任何娛樂活動,隊友們工作之餘得了空,便隻能圍坐一起聊天吹牛打發時間。
隊友們時常大倒苦水, 說自家女朋友難伺候,動不動就把“你根本就不在意不疼我”掛嘴邊吵吵。
鄭西野當時聽完, 一笑置之,他怎麼都沒想到,有朝一日, 他和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崽子,也會因為“在不在意”“心疼不心疼”的問題起爭執。
她不高興,不是覺得他不疼她,而是怪他太疼她。
鄭西野著實好氣又好笑,心想這小祖宗平時看著可可愛愛嬌嬌軟軟的,骨子裡卻倔得很,這拉著小臉的模樣還挺勁兒,彆致。
就是這生氣理由,竇娥都沒他冤吧。
這頭,許芳菲輕咬著嘴唇思考幾秒,小肩膀頓時一垮——也對哦。他一直都對她很好,時時都習慣性地寵著她護著她。
她如果因為這個跟他鬨矛盾,確實沒什麼道理。
可是……
許芳菲伸手扯扯男人衣服,鬱悶兮兮的,囁嚅抗議:“可是我有手有腳,四肢健全,你至於連個西瓜都不給我抱嗎?”
她又不是繈褓裡的寶寶。
鄭西野從小在軍區大院裡長大,十八歲正式考入軍校服役,在狼牙槍林彈雨這麼多年,既有血性又有狼性,最吃心上人撒嬌這一套。
這會兒,心愛的小姑娘小手牽著他袖子,說話也軟綿綿細聲細氣,鄭西野心情瞬間因此大好。
他選擇妥協,終於將那顆綠油油的大西瓜遞過去。
許芳菲見狀,開心得彎起眼睛笑,忙顛顛把瓜抱進懷裡。
鄭西野瞧著她月牙似的一雙眸,打量幾秒,懶洋洋說:“翻臉真是比翻書快。”
許芳菲不搭腔,喜滋滋地抱著瓜往前走。沒幾分鐘忽然想起什麼,通紅著臉蛋轉頭望他,沉聲道:“剛才一打岔,還忘了問你,你買那個做什麼?”
鄭西野挑挑眉毛,低頭貼近她幾分,在她小耳朵邊上壓低了嗓子,一本正經地明知故問:“‘那個’?哪個?”
許芳菲:“……”
許芳菲快要抓狂。她臉唰的更紅,瞪大眼睛說:“鄭西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
豈止是壞。
這男人現在簡直痞壞到家了,根本就是個沒臉沒皮又惡劣好色的混球!
鄭西野聞言,作勢思考了兩秒,很平靜地回她:“我沒變過。”
許芳菲鄭重其事:“你以前雖然也混蛋,但是好歹還是個比較克製比較正經的混蛋。臉皮才沒有這麼厚!”
鄭西野更平靜地回她:“哦。以前的克製正經都是裝的。”
許芳菲:“。”
鄭西野:“我可能裝得比較好,以假亂真。”
“……”許芳菲無言。
看著鄭西野這張英俊散漫毫無瑕疵的側顏,她升起一股衝動,想把懷裡的西瓜照著他臉——“吧唧”,砸上去。
但這個想法很快便煙消雲散。
鄭西野很欠扁,但西瓜是無辜的!
須臾,許芳菲收回視線,紅著臉小聲警告:“我昨天跟你說好了的啊,這幾天晚上你自己睡自己房間,休想半夜偷偷摸摸溜過來。我會鎖門。”
鄭西野懶洋洋地說:“嗯,我記得,你說過工作日要我禁.欲。”
許芳菲聽見那個詞,耳根子都羞得灼燙起來,忍不住瞥他,低斥:“你記得你還買那個東西?”
鄭西野:“我拿的時候看了,那玩意兒保質期有年。”
許芳菲被嗆到:“……然後呢?”
“有備無患,這種事誰說得清。”
鄭西野側頭看她,非常冷靜地說:“萬一哪天,你心血來潮想怎麼著我,我不得隨時恭候著伺候你。”
許芳菲:“…………”
許芳菲麵紅耳赤,飛起一腳輕輕踹在他腿肚子上,低斥:“閉嘴。”
*
回到酒店,許芳菲抱著西瓜回到自己房間門口,刷卡打開門,和鄭西野一起把幾大袋子水果拎進屋。
她把所有水果放在電視櫃旁的地毯上,蹲下,找出兩個透明袋子,挑出四十來個品相相對更好的果子,分成兩堆,分彆裝進倆口袋。
分完,她撲撲手,拎著兩個袋子站起身。
回頭一瞧,鄭西野仍未離去,高大的身軀懶散隨意地靠著牆,正垂著眸子直勾勾地看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來。”
許芳菲抬起胳膊,將其中一個袋子遞給他,笑眯眯:“這是你的,拿回房間慢慢吃。”
鄭西野眉峰微抬,順手接過袋子慢條斯理撂旁邊,搭腔:“這才幾點鐘,就急著趕我走了?”
“你要是想再待一會兒就待著吧。”許芳菲說話的同時,舉起手腕看了眼表,柔聲:“不過聲明:你最遲待到十點鐘,我就要洗澡睡覺了。”
說完,她餘光瞥見電視機,便拿起遙控器,舉高了朝他晃一晃,詢問:“要不要看電視,幫你打開?”
鄭西野搖頭,眼神還是瞬也不離地盯著她。
許芳菲聳聳肩,不管他了,放下遙控器,轉而又從水果袋裡拿出一顆荔枝,蹲在垃圾桶旁邊開剝。
鄭西野仍在看許芳菲,目光因她剝荔枝的動作而下移幾寸,看向她的手。
粗糙的朱紅色果皮,在細嫩纖白的十指間破裂,被撕扯,被剝去,荔枝果肉暴露在空氣中,雪白豐潤,表麵的汁水泛著淡淡光澤。
鄭西野安靜地注視著那粒圓潤的荔枝。
白色柔軟的果肉,很像許芳菲身上的皮膚,更巧合的是,她今天穿的是一條淡紅色的薄款開衫。
他看見小姑娘微埋著圓圓的小腦袋,麵容恬靜,目光專注,認認真真剝著荔枝殼。
被撕成碎片的果皮與果肉剝離,這一幕,莫名令鄭西野產生了一種聯想。
他不自覺地想象,如果她的衣服就是那些剝落的果殼,如果她整個人就像新鮮的荔枝果肉一般,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他眼前。
會是番多誘.人美麗的風景。
食指驀的一跳,鄭西野清冷的眼睛裡眸光轉沉。
煙癮犯了。
但他這會兒並不想抽煙。
恰好這時,對男人的所思所想毫不知情的姑娘,剝完了她手上的第一顆荔枝。
鄭西野看見,荔枝汁水流到了女孩的手指上,她呆了呆,下意識將指尖湊近嘴巴。下一瞬,仿佛電影裡的慢鏡頭,淺粉色的可愛小舌頭從唇齒間鑽出來,調皮地沾了沾手指皮膚。
大概是嘗到了甜美的味道,她開心而滿意地彎起唇,然後才扯出濕巾擦了擦手。
“很甜,味道蠻好。”許芳菲笑吟吟地點評。
自幼便良好的家教讓許芳菲樂於謙讓分享,剝出的荔枝,再可口她也不會獨吞。光整纖細的指頭掐住荔枝中部,輕輕一掰,小巧的果肉便被一分為二,成了均等的兩份。
許芳菲剔除果核,把一半荔枝肉放進嘴裡,腮幫鼓鼓地咀嚼。另一半,她拿在走在手裡站起身,走到鄭西野跟前站定,徑直送到他眼皮底下。
“我們一人一半。”她說。
鄭西野眸色深不見底。
他定定注視著姑娘微鼓蠕動的左腮,繼而視線微動,淡淡掃向那塊置於她掌心的另一半果肉。
鄭西野一手將那瓣果肉撚起,一手抬高,輕輕捏住麵前女孩的小下巴。
許芳菲倏的愣住:“這半邊荔枝是你的。”
鄭西野說:“我知道。”
鄭西野又說:“你嘴裡的吃完了嗎。”
許芳菲已經把所有果肉咽下,迷茫地點點頭:“嗯。”
“張嘴。”他輕聲。
“……”許芳菲壓根不知道他要乾什麼,稀裡糊塗地微動唇,張開了嘴巴。
舌尖漫開涼絲絲的甜。她分給鄭西野的半邊果肉,被他莫名其妙喂回她口中。
許芳菲詫異地眨了眨眼睛,想要說話,一息光景,鄭西野的唇已不由分說壓了下來。
他居高臨下,俯身重重吻住了她。
煙癮犯了。但鄭西野一點都不想抽煙,他已經找到了比尼古丁更止癮千萬倍的途徑。
儘管已有過前兩次的經曆,許芳菲仍覺心慌意亂,心口不可控製地輕輕顫.栗。
男人的舌尖探入她口中,將荔枝抵入她唇齒之間,果肉滾入她舌底。他的舌緊隨其後跟過來,霸道強勢又帶著點反差的幼稚,放肆侵.占,攻城奪地,捉住她慌張躲閃的小舌重重地吮,遊戲一般,執意讓荔枝果肉沾滿她清甜的津液。
一個吻還未結束,許芳菲便已雙膝發軟。
如果不是他有力的手臂緊緊環著她的腰,她確信自己肯定已經癱軟到地毯上。
神思迷蒙之間,怕自己會真的站不穩鬨出笑話,許芳菲弱弱地伸出胳膊,抱住了鄭西野的脖子,以此借力。
她邊被他親,邊迷迷糊糊地想:這真是個神奇的男人。
他的吻可以同時兼具強勢與溫柔,野蠻與虔誠,像燒殺掠奪蠻橫洗劫過大英博物館的匪徒,又像一個在布達拉宮外頂禮膜拜的信徒。
……
好一會兒,鄭西野終於滿意,將荔枝從姑娘的嘴裡裹了回去,咀嚼,咽下,依依不舍放開她的唇。
許芳菲臉紅紅的,耳朵紅紅的,就連脖子和鎖骨都成了粉紅色。腦袋埋在他胸口,微張著嘴巴呼吸,根本不敢抬眸看他。
鄭西野抱緊她,啄吻她圓圓的腦袋頂。
須臾,聽見懷裡呼吸頻次異常,他手探下去,手背力道輕柔,來回描摹她滾燙嬌嫩的頰,忽而柔聲道:“崽崽。”
懷裡軟乎乎地應他:“嗯?”
鄭西野問:“你是不是不知道接吻的時候,可以喘氣。”
許芳菲:“。”
鄭西野語氣輕緩:“每次我親完你,聽你的呼吸聲,都像憋氣憋了很久。”
聽見這話,縱是在羞窘,許芳菲依然抬起眼簾看向了他。她囧囧地說:“我是憋氣來著。可是,嘴巴都被你堵住了,我怎麼喘氣?”
“你為什麼這麼可愛。”
鄭西野牽了牽嘴角,低頭在她挺翹的小鼻尖上輕咬一口,道:“我親的是你的嘴,又不是你的鼻子。你鼻子當然可以正常呼吸。”
許芳菲恍然大悟,怔怔地哦了聲,很自然便接了句:“我記住了,下次試試看。”
鄭西野貼近她:“現在就可以試。”
“……”
許芳菲麵紅耳赤,把他腦袋推開,捂住嘴說:“不行,再試今天晚上你肯定又不走了。”
鄭西野低嗤一聲,雙臂收得更緊,低頭用臉頰蹭了蹭小姑娘香軟溫熱的頸窩,活像一隻肉吃一半還未儘興的大野獒。
許芳菲輕輕拍拍他肩膀,柔聲:“回去吧。”
鄭西野沒說話,薄唇微啟,一口咬在她鎖骨上。
一點不疼,但是許芳菲始料不及,還是小小地低呼出聲:“呀。”
男人唇壓緊她耳朵,嗓音啞得不成語調:“真想一口吃了你。”
*
這一晚,鄭西野從許芳菲的房間裡離去時,時間已是晚上的十點多。
許芳菲臉蛋紅彤彤的,眼裡泛著水霧,抱著枕頭緩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起身,走進洗手間。
照照鏡子。
裡頭的女孩兩頰緋紅大眼迷離,嘴巴也紅潤微腫,一副才被疼愛欺負過的樣子,著實引人遐想。
她窘到想撞牆,趕忙擰開水龍頭,雙手掬起清水往臉上撲,撲啊撲,撲撲撲。
冷水臉洗完,整顆腦袋的溫度總算降下來。
許芳菲拿潔麵巾擦乾水珠,又對著鏡子仔細端詳、理了理頭發,確定妥當後才走出房間,給同事竇煥送去水果。
回來躺下後,才終於有空玩一玩手機。
打開微信,新消息裡躺著一條好友添加申請。
許芳菲起初沒反應過來,隨手點進去,看見發來申請的賬號,頭像是一本書籍的封麵,書皮上寫著幾個大字:《理想國》,作者:柏拉圖,精裝紀念版。
而好友申請的備注信息,寫著:淩城一中同學,趙書逸
霎時間,許芳菲有點苦惱地敲了敲眉心。
理論上來說,高中老同學發來申請,想要加個微信好友,這並沒有什麼不妥,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但,這件事的問題在於,這位老同學曾經是她的愛慕者。
這就很尷尬。
看今天鄭西野的態度,很明顯,他不喜歡趙書逸,甚至是非常厭惡。
同意好友申請,她親愛的男朋友會不開心。無視好友申請,又會傷害老同學的麵子。兩條路擺在眼前,怎麼走?
許芳菲摸著下巴思索兩秒,最後,她指尖微動,掠過好友申請附帶的“同意”選項,點擊了旁邊的“忽略”。
處理完趙書逸的好友申請,她又隨手劃拉起朋友圈。
翻了沒兩下,微信便提示收到新消息。
許芳菲點進去。發信人還是閨蜜楊露。
楊露:我這次回老家,感覺淩城變化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