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眼睫顫了顫,眸光窘促地左右晃晃,好半晌才鼓起勇氣往上走,看向床上的男人。
鄭西野指腹揉著她下巴,而後漫不經心上移寸許,又去揉她的唇,力道柔和而曖昧地把玩。
鄭西野定定瞧著她,道:“崽崽,再說一遍。”
許芳菲手掌心發熱,好像被他傳染得也發了燒,全身都燥燥的。
她:“說……什麼?”
“就是。”
男人另一隻胳膊攬住她的腰,輕輕一勾,便將她整個人都摟進他懷裡。而後,薄潤的唇欺近她,哄著:“剛才的最後一句。”
他身上的味道被偏高的體溫一炙,愈顯得濃烈,鑽進鼻腔掌控神經,熏得許芳菲腦子都有點暈乎了。
她便如小八哥似的複述:“我說,我最喜歡你。”
“好乖。”
鄭西野麵露愉悅,輕輕在她唇瓣上啄了口,正要撬開她的唇齒切入主題,不料,這崽子忽然呀了聲,驚道:“對了!你燒得這麼嚴重,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鄭西野:“。”
鄭西野:“嗯。”
“本來就病了,再不吃飯怎麼行,得補充體力。”許芳菲滿腦子都被他還沒吃飯這一消息占據,也顧不上害羞不害羞了。
她皺起眉,邊說邊抱著鄭西野的腦袋,啾一下推開,轉身句要往外走,“你家應該有米吧,我去給你煮點粥……”
可剛轉過身,手腕忽然又被背後的鄭西野捉住。
許芳菲身形凝固,回頭看他。
男人一臉的欲求不滿,道:“不用麻煩。我沒胃口,什麼都不想吃。”
“你……”許芳菲正要說話,忽的眼珠一轉,將反駁教育的話咽了回去,轉而道:“你不餓,我餓呀。”
聽見這話,鄭西野的反應果然如許芳菲所料。
他眉心迅速擰成一個川字:“你也沒吃飯?”
“對啊。”許芳菲故意做出無奈又無語的表情,攤攤手,“你整個下午找不到人,我怕你出什麼事,下班換了衣服就直接衝過來了,哪來的時間吃晚飯。”
鄭西野眉心的“川”又深幾分,淡聲道:“廚房有麵條,我給你煮點麵,先墊一下。”
他說話的同時,便要從床上站起來。
“你給我坐下吧。”許芳菲兩隻手分彆放在他的左右肩,卯足力氣,使勁往下一摁。
鄭西野發著燒本來就沒什麼勁,讓小姑娘一懟,竟直接就被她給壓回原位。
“生病了就有點病人的樣子,好好歇著。”許芳菲挽起衣袖,雙手往腰上一叉,形似茶壺:“我有手有腳,會煮麵也會煮粥,不需要你身殘誌堅地照顧我。聽懂了嗎?”
鄭西野沒吭聲。
小妮子見他沒打算反抗,滿意了,嘴角微笑的弧度揚得更高。宛如一個調戲黃花閨女的小流氓,伸手捏住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左右一晃,然後便撲撲手,徑直去了廚房。
“……”鄭西野挑挑眉。微抬指尖,輕碰了下剛才她摸過的下頷,啞然失笑。
*
城南的軍區家屬院半舊不新,但物業很負責,對大院的維護十分到位。透過廚房的窗戶往樓下瞧,剛好能看見一片兒童嬉戲區和中庭的綠化帶。
路燈照耀下,碧草如茵。小朋友們追逐打鬨,歡聲笑語飛向遙遠的天際,連帶著幾隻小黃鸝也從樹梢飛起來,撲扇著翅膀伴奏鳴唱。
許芳菲走進廚房,先是在廚房門背後找到一條藍色素花圍裙,取下來,係好。緊接著便順手打開旁邊的冰箱門。
然後,目瞪口呆。
主人常年不落家,這個可憐的冰箱君空空如也,乾淨得像是才被人用水洗過。沒有青菜,沒有水果,沒有肉類,沒有雞蛋,隻有三大桶日期新鮮的純淨水。
許芳菲默默地汗顏,關上冰箱,又彎腰打開櫥櫃。
經過一番搜尋,終於找出一袋沒過期的蝦仁乾和一個裝滿米的米桶。
許芳菲拿出個小鐵盆,盛了些精米,又找出一口小鍋,淘米洗淨,開始咕嚕嚕地熬粥。
不多時,熱乎乎的蝦米粥便新鮮出爐。
許芳菲盛了兩碗粥,本打算端進臥室喂給鄭西野吃,熟料回轉身的刹那,竟瞧見那人不知何時已從臥室出來,高大身軀斜倚廚房門,正鬆散隨意地盯著她。
許芳菲嚇了一跳,定神後說:“正好你出來了,那我們一起在客廳吃吧。”
兩份熱粥端上了桌。
許芳菲舀起一勺粥,嘟嘴吹了口涼氣,小心翼翼放進嘴裡。稠糯的大米和鹹味的蝦仁完美融合,簡單的兩樣食材湊合著在一起,味道竟意外不錯。
她開心地彎彎唇。然後問對麵:“好吃嗎?”
“好吃。”鄭西野點頭。
吃第二口的時候,他問:“蝦仁是哪裡來的?”
許芳菲聞聲被嗆了下,好笑道:“從你家廚房找出來的呀。你自己家有哪些東西,你都不知道嗎?”
鄭西野麵無表情回想數秒。然後,記起來了。
這是地方企業寄給鄭西野單位的個人慰問品。當時錄入信息的人出現失誤,把鄭西野的收貨地址填成了這裡,他便讓當時在雲城家中的江敘將快遞代取了回來。
對麵的姑娘見他不吭聲,便又輕輕歎了口氣,說:“看來你真的很少回家。難怪家裡這麼冷清,冰箱裡沒食材,客廳裡沒雜物,到處都沒有人生活的痕跡。”
鄭西野吃著粥,隨口道:“今後我回來的次數就多了。”
許芳菲咬著勺子:“為什麼?”
鄭西野答道:“有你以後,這裡會慢慢像一個家。”
“……”
許芳菲耳根子熱乎乎的,輕咬唇瓣,垂眸淺淺地笑了下。片刻,她又柔聲說:“我看到你把平時喝的飲用水都放在冰箱。你胃上有問題,還是應該少喝點涼的。”
鄭西野抬眸看她:“你怎麼知道我胃不好?”
“剛才看你的藥箱子,百分之五十的外傷藥,百分之四十的胃藥。”許芳菲說著,心底隱隱一疼,嗓音也低下去些許:“……你執行任務的時候,遇上條件艱苦的環境,應該經常沒飯吃吧。”
“沒事兒。”鄭西野淡聲說,“輕微胃炎,不是什麼大毛病。”
他習以為常輕描淡寫的態度,看在許芳菲眼裡,卻令她心底的疼,悄悄又上升一分。
她用勺子攪著碗裡的粥,想起什麼,麵露疑色,道:“對了。你為什麼會忽然發燒?”
聞言的瞬間,鄭西野喝粥的動作略微一凝。
昨晚,鄭西野去蔣宅找蔣之昂,被對方以彈道刀偷襲。彈道刀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出其不意,往往能讓敵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中招。
他雖驚險避過了致命一擊,大腿外側卻被刀刃劃傷。
蔣家少爺繼承了老爹的陰險詭詐,使用的防身武器,刀刃全部都塗了毒。那些毒素雖不致命,但讓人受個苦遭個罪,綽綽有餘。
靜默須臾後,鄭西野朝許芳菲很淡地笑了下,答道:“昨晚夜裡風大,忘記關窗戶了。”
“這個理由,怎麼這麼熟悉。”許芳菲覺得有點兒不對勁,皺眉嘀咕著,忽的愣住,說:“教導員,我想起來了。這不是我大一軍訓時發燒的原因嗎?”
鄭西野麵色從容:“那又怎麼樣。”
許芳菲呆住:“……你怎麼可能因為一模一樣的原因發燒?”
鄭西野:“怎麼不可能。”
鄭西野:“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隻許你忘記關窗戶,換我就不行?”
許芳菲:“……”
邏輯鬼才鄭大佬,兩句話便堵得人啞口無言。
許芳菲服氣,頂著黑線臉埋下腦袋默默吃飯,不說話了。就在這時,她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忽的叮叮一聲。
提示收到新消息。
許芳菲點進去,見發信人是閨蜜楊露。
楊露:???菲菲仔,你認識這個人?
後麵還跟著個微信聯係人信息截圖。頭像是一隻戴墨鏡的酷酷鬥牛犬,微信名叫“一年三班小許哥”。
“……”
許芳菲瞬間便認出,這是大學隊友許靖的微信頭像和微信名。
在與高中閨蜜的聊天對話框裡,看見大學隊友的信息,屏幕這端的許芳菲也頗有幾分震驚。她腦子裡疑竇叢生,皺起眉,敲著手機鍵盤回複:
【這是我大學同專業的同學,叫許靖。你怎麼會認識他?】
楊露:…………
楊露:我剛才閒著沒事翻你朋友圈,發現你去年發的一張煙花照片底下有這個共同好友的點讚!我都愣了,尋思這不是我遊戲裡認識的超級大神嗎,怎麼還跟你認識。
楊露:太巧了太巧了!!!世界真小!!!啊啊啊我現在好激動!
許芳菲眼睛驚愕地瞪圓。想起,當年大一軍訓拉練,許靖跟她閒聊時還說起過,他有一個網絡上認識的朋友,也是在淩城中學念的高中,並且準備出國。
萬萬沒想到,許靖口中的那位網友,竟然就是楊露。
許芳菲驚歎於這神奇的緣分,回複道:真的好神奇呀。
許芳菲:你們是打遊戲認識的?
楊露:對呀!小許大神超級厲害!我之前接江渣男的號玩兒過幾把高端局,那時候認識的他加的好友。Carry之王!!江渣男已經夠牛逼了,但是小許大神可以把江渣按在地上摩擦!我崇拜他好幾年了!!!
楊露:啊啊啊啊我的天哪。
楊露:小許大神長得好看嗎?我加他這麼久,他都沒發過自己的照片欸……你們是同班同學,哇遊戲大神居然是兵哥哥!啊啊啊!今晚我是尖叫雞!!!
看著好友發來的一大串消息,許芳菲仿佛已經看見,屏幕對麵那個一臉花癡笑容的美少女。
許芳菲忽然感到很欣慰。
她原本以為,楊露要花費一段時間才能從前任渣男的陰影中走出,沒成想,奇妙的緣分說來就來。
許芳菲回她:很好看,很帥,白白的個子又高。
許芳菲鄭重打字:最重要的是,我和他同窗幾年,知根知底,他品行非常好。
許芳菲:很適合你。
楊露:………………???
楊露:什麼啊喂。我對大神是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崇拜心理,才沒有那種想法!
許芳菲:是嗎【壞笑】
許芳菲:本來我還打算當個中間人,讓你倆見個麵,看來不需要?
楊露:……咳,見個麵我覺得還是可以。
楊露:啊啊啊!我真的好激動!不行不行,我去找大神說一下這個事!我去了!
“……”噗。
許芳菲忍俊不禁地扶額,將手機放到了一旁。
餐桌對麵,鄭西野粥已經喝完。他放下碗筷,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將她唇畔的淺笑收入眼底,隨口問:“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
“露露有個遊戲裡認識的好友,是我們隊裡的許靖。你還記不記得,大一的時候我們去拉練,許靖站我旁邊,當時你逮住我們偷偷說小話,其實是……”
熱戀的情侶之間,總會有無窮無儘的分享欲。許芳菲樂於與鄭西野分享開心事。她喜笑顏開,繪聲繪色地對他講述著這件趣事的始終。
整個過程裡,鄭西野神色專注,安靜認真地聽。
“就是這樣。”
許芳菲眸子晶亮晶亮,望著對麵,“是不是很有意思?”
鄭西野單手托腮直勾勾瞧著她,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許芳菲覺得他有點敷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真的有認真聽我說話嗎?”
鄭西野:“聽了啊。”
“可是你的樣子不像聽了。”許芳菲嘟囔著,“感覺你就隻是在看著我發呆。”
鄭西野:“聽了。”
鄭西野:“隻是比起你說的事,我對你更感興趣。”
許芳菲怔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我又怎麼了?”
鄭西野:“真喜歡看你笑的樣子。”
許芳菲:“。”
“不管遇上任何糟心事,隻要你一笑。”鄭西野說,“我就感覺天都亮了。”
許芳菲紅著臉,低頭吃飯。
暖甜的清泉滾滾從心底淌出,她需要用很大的力氣咬住嘴唇,才能忍住越來越燦爛的笑顏。
然而這時,餘光忽然飄過手機屏。
上麵的時間驚得許芳菲“呀”喊出聲,慌張地拔高音量,道:“居然都八點多了!不行不行,不能耽擱了,我得快點撤,不然會錯過點名。”
說著,她三兩下將碗裡的粥喝個精光,然後便抱起兩個空碗,腳踩風火輪似的,一溜煙兒衝回廚房。
將碗筷放進洗碗池,許芳菲重新捋高袖子,邊洗碗邊柔聲碎碎念,叮囑道:“我走之前會幫你燒一壺熱水,你多喝水,而且要多喝溫水。今天晚上先觀察一夜,看還會不會複燒。如果溫度又起來了,你就先吃一粒布洛芬,我明天跟單位請個假陪你上軍區醫院去看看……”
話還沒說完,身子一緊。纖細腰肢被摟住。
許芳菲動作卡頓,臉瞬間變完完全全紅了個透。
男性胸膛帶著她熟悉的清冽與陌生的溫度,從背後貼上來,將許芳菲擁入懷中。與此同時,密集細碎的吻,毫無征兆落下來,雨打花般印在許芳菲雪白的臉頰,脖子,頸側,耳際。
潔白的粥碗“哐”一聲,滑進蓄滿水的水池。
“阿野哥哥……”
姑娘眼睛裡蒙上一層薄潤的水霧,呼吸失序,不敢說過多的話。
可儘管如此,僅是喊這個名字,都是貓貓似的軟甜嗚咽,引人遐想。
“崽崽小同誌,水可以不燒,碗可以不洗,點名可以請假。”鄭西野咬著她的耳垂,以恣意侵.占的姿態。
突的,許芳菲濕漉漉的眸子驀然睜大。
呀!
他的手……
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柔聲對她說:“現在,請你專心一點。教導員想和你做點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