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Chapter 73 “不熟?”(文……(1 / 2)

炙吻 弱水千流 23615 字 8個月前

Chapter 74

許芳菲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為了參加這次的狼牙選拔, 她前期東打聽,西打聽,生怕遺漏掉任何關鍵信息, 做了那麼多準備,付出了那麼多心血。到頭來,栽在了自己最喜歡也最信任的人手上。

這種感覺像什麼?

像你心頭竄起來的火苗被冷水撲滅。

像你信心滿滿打算攀登一座山峰,好不容易已經走到半山腰,卻被自己身後的隊友推了一把。於是, 你墜入深淵,被打入穀底, 所有的努力與期盼儘皆付之東流。

此時此刻, 許芳菲感到喉嚨發緊,背脊也隱隱發麻。

她的情緒其實依然平靜, 沒有怒罵,沒有哭泣, 甚至都沒有發脾氣。隻是有些難以置信,有些痛心, 又有些失望和沮喪。

她看著眼前的這張臉, 續道:“你習慣了居高臨下,習慣了將我視為一個弱者, 習慣了把我圈進你的羽翼。”

“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一直都對我很好,關心我照顧我。”說到這裡,失落翻湧, 海浪般朝許芳菲襲來,她音量變低,帶出一絲慍意:“但是鄭西野,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不和我商量就擅自替我做決定?”

鄭西野漆黑的眸筆直盯著她。

片刻,他輕聲說:“原來你也知道進狼牙不是小事。那麼你要參加選拔,提前跟我商量過嗎?”

許芳菲眸色微滯。

鄭西野:“你不僅沒有和我商量,連招呼都沒跟我打一聲。”

許芳菲沉默了幾秒,回道:“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之前我跟你提過一次,你是反對意見。”

鄭西野很冷靜:“那我現在的意見,還是反對。”

許芳菲皺起眉,說:“我在提交報名表之前,征求過我上級領導的意見,也征求過我大學室友的意見,大家都全力支持我。”

“那是因為在他們眼裡,你對他們而言,隻是一個工作能力不錯的下屬,一個品行端良的朋友。”

鄭西野依然很冷靜:“可是許芳菲,你知道你對我來說是什麼嗎。”

許芳菲沒有搭腔。

鄭西野:“你是我的命。”

鄭西野:“他們可以做到不心疼你的處境,不在意你的安危,不顧及你的健康。我做不到。他們能夠把你看成一個軍人,一個榮譽價值高於生命的存在。我不能。”

鄭西野:“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身份,不在乎你的地位,也不在乎你能為國家創造多大的價值。我喜歡你,我愛你,愛慘了你,所以我唯一在乎的隻有你這個人。”

許芳菲直視著鄭西野的眸,不甚讚許地反問:“因為你愛我,你心疼我,所以你就可以擅作主張決定我的人生?”

這一回,軍裝如畫的男人沒有再吭聲。

片刻,他鬆開握住她雙肩的手,閉上眼,指尖發狠地掐了下眉心。過了會兒,他像是糾結過後做出了某種決定般,重新睜開眼,胳膊一抬,隨手便將軍帽摘下,丟在了一旁。

取了帽子,他又三下五除二,瀟灑而利落地解開了軍服外套的紐扣,也脫了扔開。

許芳菲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眉心擰得更緊,明眸深處染上疑惑。

短短幾秒鐘的光景,鄭西野便已經將除軍褲外的衣物全部脫去,露出一副緊實、精悍、漂亮,而又烙著大小傷痕的上身。

“你這是什麼意思?”許芳菲不解極了。

鄭西野撩起眼皮,直勾勾盯著她。然後,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修長五指隨意地神展開,拿手背對著她。

“手背上這道傷,是我進狼牙執行的第一個任務留下的。”鄭西野說,“□□彈,直接穿透掌骨,子彈取出來之後整整兩個月,這隻手完全不能拿任何重物,險些廢掉。”

許芳菲怔住。

一粒尖刺紮進她心口,漫開心酸的疼。

鄭西野抬起自己的右手胳膊,指指自個兒的右大臂,道:“這隻手骨折過三次。”

又抬起左邊胳膊,一指,“這隻一次。”

緊接著,鄭西野便指向自己的胸前。在那片鼓囊緊實的胸前肌肉上,依稀可見三道利器傷,傷口都不長,因年生久遠的緣故,已經淡化,變得很不明顯。

鄭西野說:“淩城那次任務弄的。”

說完,他又背轉身,向一言不發的姑娘展示自己精瘦勁窄的後腰。一道猙獰的陳年舊傷,霎時無遮無攔闖進許芳菲的眼簾。

心臟上的那根尖刺又深寸許,直疼得許芳菲喘不過氣。

許芳菲定定盯著男人後腰上的那道傷。

她記得這道傷。多年前,在喜旺街,她曾親眼目睹鄭西野將它帶回3206。那時,這道傷汩汩往外滲著血,血腥暴戾,殘忍可怖,一度成為她當年的噩夢。

“這道傷,也是在淩城留下的。”鄭西野說話的語氣,平緩淡漠,聽不出任何起伏,“西瓜刀砍的。幸虧那倆小子手上沒力,再深兩公分,我大概率就交代在那兒了。”

鄭西野一五一十,從容漠然地介紹著各處傷痕的來由。

最後,上身的大小傷口全部說完,他眉毛很輕微地挑了挑,盯著她道:“腿上那傷口的來路你清楚,不用我再複述了吧?”

許芳菲搖頭,聲音出口有點啞:“不用。”

鄭西野邁開長腿走到她身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動作分明輕柔,語氣卻沉得有點兒發冷。他問她:“這些傷,既是我的經曆,也是我的榮譽。可是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同意你進狼牙,讓你也承受這些?”

許芳菲眸光微動,視線依次掃過男人身體的各處傷痕,緩慢抬高。最後,看向那雙漆黑沉靜的眼。

許芳菲深吸一口氣吐出來,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為什麼要進狼牙?”

鄭西野沒有說話。

許芳菲接著說:“就是因為我知道你很難,很苦,很危險。我不想讓你一個人這麼孤單地麵對一切,我想陪在你身邊。”

鄭西野:“這隻是你單方麵的想法。我不想,也不需要。”

許芳菲:“所以在我們意見不一,有分歧的時候,就必須按照你的想法來嗎?”

鄭西野擰眉:“崽崽,我是為你好。”

“……”許芳菲苦澀又憤懣地勾了勾唇,鼻尖酸澀湧上淚意,無言。

鄭西野看出這姑娘這次是真的受了委屈,便歎出一口氣,嗓音低柔下來,哄道:“我知道,自己擅自扣下你報名表的事,做得過了,不對。有錯就認,挨打立正,我跟你道歉,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許芳菲視線模糊,看著他,認真地看了好一陣,輕問:“你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嗎?”

鄭西野:“我當然知道。”

“然後呢?”

許芳菲愈發難過,語氣裡帶出一絲微不可察的自嘲,說:“道完歉,說說好話,把我哄好了,這事兒就算翻篇。以後繼續替我做決定,繼續強行為我好?”

鄭西野著實無奈了:“道歉不行,說好話不行,哄你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

許芳菲彆過頭,不語。眼淚順著臉蛋流下來,不想被他發現,連忙將臉頰貼在肩膀上,用布料蹭乾淨。

鄭西野見到她哭,瞬間慌了神,伸手將人抱進懷裡,兩隻胳膊樓在她細軟的腰身上,溫柔地左右來回晃。低頭吻她的臉頰,一聲接一聲地哄:“乖乖乖,不哭了。我錯了,真的錯了。”

誰知,懷裡的女孩被他一親,竟歪過腦袋,頗為嫌棄地躲開了他的唇。

鄭西野:“。”

許芳菲拿手背拭去臉頰的淚痕,輕輕地推他,聲音也小小的,帶著不滿:“放開。”

換成平時,鄭西野當然不會聽許芳菲的。非但不放,他還會厚著臉皮,手臂下勁兒,把她箍懷裡一頓啃。

可此情此景,小姑娘大眼通紅,睫毛上還掛著幾絲晶瑩的淚珠子,兩顆門齒輕咬住下嘴唇,忍著哭憋著淚,委屈可憐,嬌美得難以言表。

鄭西野連碰她一下的力氣都不敢重了,哪兒還能狠下心,對她硬來。

遲疑糾結了幾秒鐘,鄭西野兩隻胳膊徐徐鬆開。

目之所及,小姑娘發現自己能動,趕忙幾步從他懷裡逃出去,站得離他遠遠的。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讓她避之唯恐不及。

“……”鄭西野懊惱扶額,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許芳菲背對著他,抽泣哽咽,好一會兒才讓情緒重新穩定。她兩手抹了把臉,平和道:“你明天要出任務,我明天也回雲城,正好。”

鄭西野蹙眉:“正好什麼?”

“正好。”許芳菲轉過頭來看他,眸光溫靜,道:“我們可以各自冷靜一下。”

說完,她不等鄭西野回話,徑自提步走到門前,邊擰門把邊道:“我現在去吃晚飯,你把穿好衣服就走吧。記得幫我把門帶上。”

鄭西野臉色不善,大步上前捉住她手腕,沉聲道:“我現在就很冷靜。”

許芳菲垂眸,看了眼她腕上那五根修長冷白的指,又重新抬眼,看向手指的主人。

她溫和而平淡地回複:“可是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也不想理你。”

鄭西野:“……”

許芳菲:“放手。我餓了,要去吃飯。”

鄭西野黑眸直勾勾盯著她,聞言,他指骨微用力,將她皓腕捏得更緊。不許她走。

許芳菲把手往回縮。第一次抽,沒抽動,第二次抽,還是沒抽動。

第三次時,她細細的眉毛往裡聚,不跟這人客氣了。反手扣住他的胳膊往後一擰,動作行雲流水,速度極快。

鄭西野沒料到這小祖宗會忽然動手,毫無防備,中了招,等回過神時已經被她反剪住右臂。

為讓她消氣,他乾脆不還手,認命地背著身子扭著胳膊,當她的俘虜。隻是淡聲問:“現在鬨也鬨了打也打了。你到底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背後的姑娘回道:“聽說你出任務的地方是高原,常年積雪?”

鄭西野不知道她問這話的意圖,但還是回了句:“是。”

“那麼冷,應該能讓你真正冷靜了。”許芳菲說話的同時,已經將他的胳膊放開,淡聲繼續,“等你什麼時候明白,自己到底有哪些問題,我們再談吧。”

說完,她便不再多留,拉開房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崽崽?許芳菲!”

鄭西野提步想去追,到門口了想起自己現在上身赤.裸有傷風化,霎時又頓步,暴躁地低咒了句,極不情願地退返回屋內。

*

在招待所的爭執發生後,鄭西野再次奔赴任務一線,許芳菲也回到了雲城十七所。

沒過幾天,狼牙大隊選人的筆試名單便出來了,公示在各個單位的均是內網頁麵。

果然如梁雪所言,沒有許芳菲的名字。

對此,十七所四科的鄒大澤科長,以及馮俊蓮政委,都非常的困惑。兩人輪流將許芳菲叫到辦公室,詢問情況。

許芳菲對此也頗為尷尬。

她的男朋友是狼牙大隊的老大,各單位送去初篩的人員信息,都要先過鄭西野的眼,她的報名表,臨門一腳時被他扣下,這才導致了這出尷尬事件。

許芳菲不知道怎麼跟領導們交代,支支吾吾好半天,隻好胡謅道:“是我準備不足,所以臨時決定不報名,把報名表取出來了。”

鄒科長和馮政委聽完這個理由,倒是沒有懷疑追問,隻是鼓勵她再接再厲,往後的一年時間勤看書多學習,繼續提升業務能力,爭取來年繼續報名參選。

對於領導們的看好與鼓舞,許芳菲隻能笑笑應好。

她心裡很清楚,自己如果真的想進狼牙,首先要過的就是鄭西野那一關。隻要這位頂頭大佬不鬆口,她交再多次報名表,他也能給她半道扣下來。

到時候,彆說是比拚業務能力,她連最基本的筆試資格都撈不著。

每每想到此處,許芳菲的心情便尤為鬱結。

她和鄭西野爭執的那個傍晚,他說了一大堆扣下她報名表的理由,於情於理,好像都說得過去。許芳菲也很清楚,他這麼做,完全是怕她進了狼牙吃苦受累,是關愛她,心疼她。

但她還是煩悶。

她的這個男朋友,什麼都好得沒法挑剔。唯一不足,就是因個人實力太過出眾彪悍,他一直以來便做派□□,強勢霸道,把她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娃娃對待。

她惱他的擅作主張,也惱他的高高在上,更惱他對她哄三歲小朋友似的態度。

一連煩悶了好些日子,許芳菲自己紓解不開這個心結,便在一個晚上,給楊露打去了一通語音電話,想聽聽好友對這件事的看法。

講完事件的大致前因後果,鬱悶的姑娘拿著手機歎了口氣,說:“唉。你覺得這件事,到底應該怎麼解決?”

此時,楊露已經回到新加坡的學校。

聽完閨蜜的煩惱,楊露噗的笑了一聲,回說:“你和你男朋友還真有意思。你看他苦看他累,想陪他一起經曆,他怕你苦怕你累,不願意讓你陪。兩個人都那麼愛對方,一心為對方著想,這樣還能吵起架來?”

許芳菲咬了咬嘴唇,囁嚅道:“我知道他很愛我。但是我總覺得,他未經我允許就剝奪我參選的資格,無論出於什麼心態,都不對。”

楊露歎息:“我的傻寶,在感情裡,根本沒有所謂的‘誰對誰錯’。”

許芳菲不解:“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你們兩個都沒有錯。”楊露耐著性子,柔聲繼續,“你們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應該坐下來好好商量,取一個折中的辦法。”

許芳菲焦思苦慮,搖搖頭:“沒有折中的辦法。”

“哈?”

“對呀。”許芳菲仔細思索著,口中念叨:“他打定了主意,不讓我去他們單位。我又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他們單位,這怎麼折中?”

“那沒轍。”楊露無計可施了,老氣橫秋感歎道:“這事兒要解決,要麼你改變想法,讓步,不去了。要麼鄭西野改變想法,讓步,同意你去。要是誰都不妥協,那就隻能繼續這麼僵著了。”

許芳菲一聽這話,頓感頭頂的烏雲更加濃厚,嘩啦啦一聲雷,下起傾盆大雨。

她著實快鬱悶死了。

聽筒對麵的楊露聽見許芳菲的歎息,詢問道:“你剛才說,你讓你男朋友自己反思。他後麵就真的沒來找過你?”

許芳菲:“他應該在無人區,那些地方沒有信號。”

“啊?那也太辛苦了,難怪他不想讓你跟他一起。也難怪你這麼擔心他,想跟著一起。”

楊露兩手一攤,總結:“看這情況,你倆估計真的要僵到鄭西野回來了。”

掛斷電話,許芳菲躺在宿舍的床上怔怔發呆。

距離她從晉州回來,已經過去整整半個月,意味著鄭西野在沒信號的高原無人區,也待了半個月。

也不知道他今天的晚餐是什麼。

正常飯菜肯定沒那條件,能吃頓熱騰騰的方便麵估計就不錯了吧……

許芳菲胡七八糟地思索著,覺得心焦,乾脆拉過被子蒙住了腦袋。心想:自己真是沒出息。

明明還在生他的氣,卻又不受控製地想念、牽掛、擔心。

自從那個漂亮混蛋走之後,她思念成疾,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他。

啊啊啊。

好折磨!

越想越心煩意亂。許芳菲抓了抓頭發,在床上翻了個身,強迫自己進入夢鄉。

生活工作逐漸回歸正軌。

一眨眼,鄭西野便已離開一個半月,時間來到十一月中旬。

這天剛好是周六。

雖是休息日,但許芳菲沒有睡大懶覺的習慣,九點不到,她便起了床。不太想吃食堂的稀飯饅頭,於是慢悠悠晃去單位裡的小超市,給自己買了個紫米麵包當早餐。

正吃著,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來電人是江敘。

許芳菲心下納罕,笑著滑開接聽鍵,道:“喂,江警官。”

江敘那頭笑了笑,說:“菲菲,好長日子沒聯係,在新單位習慣嗎?”

“嗯。一切都好。”許芳菲如實回話,繼而問:“江警官你呢?”

江敘:“我當然也什麼都好。”

江敘說完,稍頓兩秒,又問:“聽喬阿姨說,你和阿野已經確定關係了,在談戀愛?”

“……嗯,是的。”許芳菲臉微紅,無意識地彎了彎唇。

她對鄭西野的喜歡程度,一提起這個名字,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

江敘輕笑兩聲,淡淡地說:“恭喜。這麼些年,你們兩個修成正果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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