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什麼時空無法選擇,能夠選擇的是如何活著。
像是抓到開膛手這樣的罪犯,即便傑森與上一世的傑克並不相同,但殺戮都需被阻止。
這是凱爾西的選擇,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這種選擇與維多利亞時代的價值觀不入,足夠堪稱異端。
在這個時代,女人以端莊賢淑為榮,社會與家庭都灌輸給女孩一種絕對至上觀念——趁著年輕嫁個好人家。
中上層女性雖讀書又學習舞蹈、彈琴、騎馬、品茶、針織等本領,但不必也不應擁有獨立思想,所學隻為舞會社交時找個好人家。
下層女性為了生計不得不外出工作,可笑的是同一崗位付出同等勞動力,女性的薪資僅有男性一半或三分之一更少。想改變生活,隻能設法找個條件好的男人嫁了。
不論什麼階層,女性務必要尊重與服從丈夫,正如女性婚後,她的權利在法律上就被移交給丈夫,妻子沒有財產權。
更要生一個男孩,牢記限定繼承法的存在。女兒能繼承家族的部分財產,可某些家族土地隻有男性擁有繼承權。如果沒有兒子,祖產就會落入旁支之手。
凱爾西深切體會了這種荒謬規則,因為原主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原主是北部班納特家中最小的孩子,本來有三個哥哥。她與三哥是雙胞胎,小時候兩人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似乎是某種詛咒,北部班納特家的男孩因各種原因夭折。
七年前,原主九歲,三哥不幸也因流感病亡。父母被三個兒子的死亡弄到瘋狂邊緣,選擇了讓小女兒改裝頂替。
將三兒子登記做成小女兒死去,隨即讓女兒剪短頭發,拋棄所有女性習慣作為三兒子活著。夫妻倆為確保沒有新生男嬰的情況下,依舊能保住祖產。
最終保住了嗎?
原主母親隨後幾年都沒能再懷孕,而她的父親期間染上了賭癮,最終不得不變賣祖產與土地還債。
後來,老班納特酗酒致病死亡,他的妻子也在三個月前鬱鬱而終。
將母親入葬後,原主沒了住所,隻餘一百英鎊,但沒能保住最後的安家錢。
她暗戀上了來到鄉間的士兵保羅·古德曼,因為現在是‘男性’不能表現出一點愛意,卻不知道要怎麼安然無恙地換回身份。
在糾結與痛苦中,原主選擇以好朋友的身份隨古德曼來到倫敦,僅是半個月內,就把最後的一百英鎊都花在古德曼身上。
十天前,古德曼沒了消息。原主努力打探才聽說他出海了,而船隻被大西洋的風浪淹沒,無人生還。
正當原主陷入暗戀者死亡的巨大悲痛時,才驚覺殘酷的現實——沒錢在倫敦寸步難行。
上層權貴有土地,長時不做事就可以坐等收租。中產職業多為律師、牧師、醫生、科學家、大學老師與政府人員,那都需要過硬的專業知識。
原主做女兒時無需學習這類專業,做兒子時父母不曾為她安排過此類課業。
本來還能做些小生意,但本金一百英鎊都花完了。也想過去投奔遠親,可是親戚們早在父親欠下賭債時都斷了往來。
後來,原主都不知是怎麼落得必須去做下層勞工賺錢,但對碼頭工、礦工、製造工、運輸工、清掃工等等苦累臟活,她就更不擅長。隻能勉強做些報童叫賣臨工,工錢都不夠房租。
以男性身份尚且寸步為艱,下層女性能選擇的工種更少,多局限在洗衣與製衣行業,就不難理解入不敷出時為何會有人淪落成妓/女。
原主的死亡固然有自身的原因,但也是這個時代的悲慘縮影。
凱爾西為原主歎息,而她目前兩手空空,隻能將錯就錯繼續女扮男裝。
當不夠強大,學會合理利用規則。當某天足夠強大,也彆忘了最初想要的創造新規則。
這會,凱爾西與雷斯垂德說定後,先勘查了至今為止的五處案發地。
在沒有道路監控、沒有DNA與血性篩查與各種痕檢設備的時代,混亂的白教堂區實難發現有價值的現場線索。汙水與垃圾遍地的街道,連腳印都提取不了,更不提化驗屍體上的遺留微粒。
“即便如此,也能明確五點。”
凱爾西做完勘察才回到瑪麗租屋換下血衣。稍做清理後略化眉等偽裝,換上原主僅存的一套衣服。
雷斯垂德正在檢查瑪麗的租屋,一小一大的兩居室都很簡陋。瑪麗自住大間,放了些簡易廚具與發潮麵粉等食物,並無有價值的線索。
他聽得腳步一頓,這麼短時間內就有五點發現?為什麼他心裡一點底都沒?
雷斯垂德轉身想具體問問,看到凱爾西了開門,仿佛遇見王子從童話來到現實。
確切的說是衣著落魄的迷人王子,穿著領口泛黃的襯衫、格子馬甲與磨舊的薄呢外套衣褲,外加圓頂禮帽。
落魄也沒關係,童話裡王子總會重新富足起來,難怪很多人都向往王子與公主的生活。
呸!
雷斯垂德暗罵自己眼瞎,童話裡都是騙人的。現實裡他沒遇到王子,隻遇到了魔鬼。聽,魔鬼又開口了。
凱爾西問了關鍵點,“在細說之前,你需提供一份重要證據,前麵三人的屍檢報告呢?凶手是怎麼下刀的?有沒有割破臟器?是否一次比一次熟練,還是一開始就很熟練?
如今,蘇格蘭場建立法醫部了嗎?或者請到外援了嗎?彆告訴我,你們自行判斷死因。”
這也是他的錯?
雷斯垂德很無奈,他隻是一個隊長而已。有能力且願意做屍檢的醫生並不多,多在大學或醫院任職。警局哪裡來錢建一個新部門?因此,大多謀殺案是警探推斷死因。
“這次很幸運,有請到劍橋的康納德教授驗屍。今天下午要把另兩具屍體也送過去。我剛收到便條,上麵說「晚飯時,劍河碼頭的A吧聯係H」。奇怪,怎麼都是縮寫。”
雷斯垂德還是很慶幸地揮了揮便條,讓他不至於再挨一頓嘲諷。
見鬼的人與人之間的氣場,總是一個壓製另一個。
他都不知道怎麼就被認識不超過五小時的人壓製了。自我安慰那是魔鬼,人鬥不過魔鬼,隻能認了。總不會倒黴地遇到第二隻魔鬼。“魔,哦不,班納特先生,午飯後打算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