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蘭克林死了?
凱爾西記得這個人, 上周幫歇洛克將行李搬回租屋時,兩人在樓下遇上打石膏的富蘭克林。
富蘭克林正在和房東在討價還價, 激烈地爭執著火災後的重修問題。
起火原因是富蘭克林意識不清地亂扔煙蒂,但他損失了一大筆貨物, 顯然暫時拿不出賠償款。
“五天前, 我看富蘭克林還是中氣十足, 斷了一條腿也沒影響他將樓道當做歌劇院。”
凱爾西指的當然是富蘭克林的大喊大叫, 企圖以嗓門音量來獲取壓倒性勝利。“他竟然去世了?死因呢?”
這題雷斯垂德表示他會答。
“今天上午, 富蘭克林在新的租屋裡, 被人發現死亡。”
雷斯垂德根本不認為有必要再查富蘭克林。
“一次意外火災, 沒有讓他戒了嗜酒的老毛病。而他的幸運值用完了,昨夜沒能逃過死神召喚。被證實飲酒過量死亡,哦,這是福爾摩斯先生檢驗後的結果。”
正因為歇洛克都檢查了屍體,雷斯垂德才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揪著富蘭克林一事不放, 必須來找凱爾西。
雷斯垂德一開口就沒能忍住,“連環縱火案的凶手是哥達。他已經全盤招供, 為什麼留下血掌印,又為什麼選擇六個不同縱火點。
這些與富蘭克林一個便士的關係都沒有, 為什麼還要調查一個意外死亡的人?”
說到這裡,雷斯垂德猛地想起是誰找出了連環縱火的關聯。
他放緩了語氣,“我非常感謝福爾摩斯先生, 發現了哥達縱火的規律, 是以一個數列變化在選定地點。因此, 這次才能如此迅速地結案。”
既然已經結案,四十分鐘前,為什麼要他硬生生地從睡夢中喚醒!
上帝知道他有多難得早睡。而他還不能抱怨,必須感謝歇洛克至少遵守規章,沒有直接撬門闖入今早封鎖的富蘭克林租屋。
等雷斯垂德說了一長串,後知後覺發現屋內的安靜,兩道目光靜靜地落在他的身上。
“演講結束了?”
歇洛克仿佛優秀的觀眾,靜靜等演說家表演結束,還應景地鼓掌。
隨即他話鋒一轉,“那就到提問時間。請問我什麼時候表示去查富蘭克林,是為了否定之前連環縱火案的調查結果?”
難道沒有?
雷斯垂德仔細回憶,好像真的沒有。
歇洛克隻說富蘭克林的死有些違和,並沒說那位斷腿倒黴蛋與凶手哥達相關。
搞了半天,竟然不是要推翻連縱火案的結論!
雷斯垂德鬆了一口氣。真不是他嫌麻煩,實在對新聞報道頭疼,就怕下一個標題是L警探草菅人命,錯抓連環縱火犯。
很快,雷斯垂德又猛提一口氣。
既然不是否定連環縱火案,那他剛剛說的話就是無關緊要了。浪費了歇洛克的時間,真不會被懟嗎?
凱爾西沒有戳破雷斯垂德的小心思,也願同情探長三秒鐘。
誰讓L探長的首次登報,曾經是她一力促成。但是這次真沒有半個英文單詞的關係,媒體職業者都有發現熱點的眼睛。
“湯姆,你覺得哪裡違和?”
凱爾西出言緩解氣氛,“是縱火案的現場有富蘭克林的東西?還是他與某位受害者認識?”
歇洛克的視線從雷斯垂德身上淡淡掃過,暫時沒對他說什麼,而正色回答凱爾西:“第三次案件中的受害人詹姆斯,他與富蘭克林曾經出現在同一酒吧。時間是八月二十。”
那就是五十天前。
八月二十,富蘭克林經曆了火災,剛出院不久。
連環縱火案,第三次作案在九月十三,一棟便宜租房被燒。
根據報道,詹姆斯是六起案件中傷得最嚴重的受害人。他在逃跑時,眼睛被著火木頭砸中,雙目失明了。
凱爾西理清時間線,“僅憑兩者在酒吧打過照麵,不足以懷疑什麼。你詢問過詹姆斯,他與富蘭克林認識嗎?”
雷斯垂德也看向歇洛克,他完全不記得有這一段供述。
歇洛克給出否定答案,“下午我去找了詹姆斯,他確定自己不認識富蘭克林。”
雷斯垂德瞪雙眼,隻表達一個疑問:都不認識,還有什麼問題!
歇洛克卻取出懷表,看了看時間,“夜間九點十分,距離昨夜富蘭克林的死亡時間大約還有一兩個小時。現在坐馬車前往現場,正好能重現昨夜的情況。”
雷斯垂德再瞪眼,左看看右看看,真沒人回答他的疑問嗎?究竟什麼還要去現場?
凱爾西卻懂了,歇洛克察覺的違和,一定就在富蘭克林的住所。那就去走一趟,“還需要我帶什麼嗎?”
歇洛克搖頭,“要帶的是頭腦,這點你從來無需我提醒。”
雷斯垂德抿唇,如果不用提醒凱爾西,那需要提醒誰?
他忽然覺得胸口痛,似乎是無形中箭,這該不是想多了吧?哦,不能怪他想多了,和魔鬼相處,難免要多想一些。
“你們先坐休息片刻,請給我二十分鐘,也不缺這點時間。”
凱爾西說著卻向廚房而去,七分鐘後,她端來三分大小不一的宵夜。“還有十三分鐘,足夠用餐。”
一份由雞胸肉、西紅柿、蔬菜與奶酪而成大三明治,被放到歇洛克跟前。
雷斯垂德再看自己的盤子,僅是麵包片配果醬。不論是質量或分量,它都不能與豐富三明治媲美。
真沒有厚此薄彼?
雷斯垂德沒法問,隻因發現凱爾西的那份與他的一樣簡單。好吧,到底為什麼特彆關照歇洛克?因為魔鬼之間的惺惺相惜?
不過,雷斯垂德才反應過來,凱爾西指的二十分鐘是臨行前的用餐。
“十二分鐘。”
凱爾西拿起刀叉前再次倒數,“我曾經說過掉坑裡的話,彆指望我一定能把人拽上來。今天不妨猜猜,如果有人在勘察時餓暈過去,我會不會把他拋棄在現場?”
誰會餓暈過去?
雷斯垂德忽而看向歇洛克,他怎麼就忘了這位沉迷辦案就無視人類需求,一頓不吃是常態。
“上帝啊!福爾摩斯先生!請彆告訴我,在上午分彆後,您還沒吃過午飯與晚飯。”
歇洛克平沒有理會雷斯垂德近乎變調的語氣,他看向凱爾西仿佛桌上隻剩兩人。“傑瑞,我也說過你不會。”
「我不會,是因為我有基本的合作精神。」
凱爾西毫不掩飾地假笑一下,快速又不是優雅地解決起盤內食物。現在不吃些,等會受折磨的是自己的胃。
歇洛克道謝後也沒多言,很快投入用餐。先喝一口奶茶,不得不承認暖和的食物下肚,身體舒服了一些。
咦?真的吃了。
雷斯垂德圍觀著想起一件事。
半個月前某天,他提出去先吃午餐放鬆一番再繼續破案。
魔鬼二號表示拒絕,給出饑餓讓頭腦更加清醒的理由,但今夜怎麼不見其繼續堅持節食?
果然是被區彆對待了。
雷斯垂德低頭,他真的都不失落。這不好證明了自己尚且是人類,才沒有獲得魔鬼們的優待。
一頓默默無言的快餐結束,一輛馬車就駛向倫敦的東麵。
富蘭克林的租房與走道上的貨物被燒後,他遭受了巨大的財產損失。
不僅無法及時交付貨物,更要麵對房東的索賠,隻能搬到了租金便宜的區域。
“這家錘子酒吧,是富蘭克林與詹姆斯有過交集的地方。兩人住的地方不近,是酒吧的一南一北,三點差不多位於一條直線上。”
歇洛克特意繞行,駕著馬車先後經過了詹姆斯之前的租屋、錘子酒吧,然後再向富蘭克林的租屋而去。
一路駛來,歇洛克還指出哪些是詹姆斯會光顧的場所。
從酒吧到富蘭克林的租屋,並沒有相似的場所,兩人平時偶遇的可能性並不高。
既然交集少得可憐,為什麼還要覺得富蘭克林之死有疑點?
凱爾西踏入租屋,提著煤油燈走了一圈,有一種不舒適感。
屋內現場原封不動,除了屍體被運走,其他都保持著富蘭克林死亡時的狀態。
隻見窗簾緊閉,血跡桌角與地毯上乾涸。
“全是黑色。”
凱爾西戴著手套掀起了桌布,黑色餐桌布時不多見。而窗簾、鏡前遮擋物、地毯、床單等等,幾乎一切都被黑色籠罩。
“這很奇怪嗎?富蘭克林遭遇火災,衣服著火後燒身。他等於在火上滾了一圈,才跳窗逃生。”
雷斯垂德記得事後的回訪,“出院時,他就穿著黑色衣服。經曆過火災的人,暫時不想見光,不少人都會把房間布置得昏暗些。這難道不符合常理嗎?”
雷斯垂德說完,還很肯定地點頭。
他也是善於總結觀察的,發現了火災的普遍後遺症。
凱爾西與歇洛克對視一眼,確定雷斯垂德進屋後真的沒有不適。
歇洛克:他真沒察覺到這裡很壓抑。
凱爾西:遲鈍是天賦,羨慕不來。
“兩位請用言語表達。”
雷斯垂德看到兩人的眼神交流,這又開始為難他沒有讀心術了,有話直說不好嗎?
歇洛克指了指房門,“富蘭克林現租的房屋,僅一室不含客廳、廚房、浴室。這間房的空間不大,你認為火災後遺症讓他把門都弄成黑的?他不感覺壓抑嗎?”
富蘭克林無法用油漆塗門,就在門後掛了一塊黑布。
現場除了三麵牆與天花板還留有空白外,其他地方幾乎全都想方設法往黑裡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