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說為阿布力去尋一間藏品,將其一同隨棺入葬,實則兩人是在守株待兔。
如果赫瑟爾所謂的出遊實為製造夜半歌聲,今年的歌聲被打斷,而服用提神水的後遺症會讓身體更虛弱,她應有幾成可能回到莊園。
一天後,遞出的拜帖果真有了回應。
赫瑟爾提前回到莊園,同意與兩人見麵。
“你們是為彼得森來的。”
赫瑟爾早早在客廳靜候,一秒鐘都沒讓客人等,開門見山地說,“他的事,我一概不過問。”
這句話說得堅決而冰冷,不見一絲餘情。
離開倫敦前,多少打聽到彼得森夫妻的昔日境況。
彼得森與赫瑟爾門當戶對,都是一等一的容貌。
二十五年前,新婚初時曾在倫敦留下不少甜蜜的傳聞。人們都說彼得森夫人是一位美貌溫柔的貴婦人。
眼前的赫瑟爾風韻猶存,但是眉宇之間儘是冷酷。
“彼得森夫人……”
凱爾西未能說完,就被赫瑟爾打斷。
“叫我安德莉亞女士。”
赫瑟爾冷漠地說,“彆再稱呼那個不知一提的姓氏。”
這是徹底拋下夫姓了。
凱爾西從善如流,“好的,安德莉亞女士,很感謝您能同意這次會麵。我也不願打擾您的生活,就問幾個問題。您聽聞過彼得森子爵的火災噩夢嗎?”
赫瑟爾漠然搖頭,“沒有,自從離開倫敦,我與他再無交談。”
凱爾西再問,“您離開倫敦好幾年了。當時離開,是因為令嬡的過世嗎?”
赫瑟爾依舊漠然,“菲比從小身體就不好,死亡也是一種解脫。我離開,隻是不想呆在子爵府而已。”
這真不像一位母親提起女兒的口吻。
哪怕赫瑟爾已經對女兒死亡的釋懷,但也不至於讓她的眼睛裡隻剩下猶如對陌生人一般的無視。
“好的。那您搬來肯特郡也有些時日了。聽聞過漢斯福村的惡魔火災吧?您認識一位眼角帶痣的海倫女士嗎?”
赫瑟爾漠然的臉上,終是閃過一絲譏諷,但又迅速消失不見。
“歐洲大陸鬼怪的傳聞還少嗎?我聽說過那場火災,但對惡魔傳聞沒興趣。也沒聽過什麼海倫。”
凱爾西直視赫瑟爾的雙眼,幾秒過去,隻看到她眼底的冷漠。
“就問到這裡。”赫瑟爾徑直起身,以強硬地送客的姿態說:“讓你們來,隻為表明我的唯一態度。彆再拿彼得森的事來煩我,除非通知我去接受遺產,否則彆來再來找我。請離開!”
歇洛克一言未發,與凱爾西對視一眼,當下兩人沒有堅持再問。
踏出門時,背後隱約傳來赫瑟爾的說話聲。
她的聲音居然虛弱下來,“彆,你彆趕……”
“砰!”
莊園府邸的大門關上了。
凱爾西與歇洛克倏然一震。
“這個聲音才是她,不是剛剛的她。”
歇洛克說得含糊,但這個發現恰似一道驚雷。
虛弱的女聲是夜歌者,並不是與兩人對話的赫瑟爾。
兩者從同一人口中說出,但因為兩種語氣不同,能清晰辨識不同的兩種性格。
就像是人格分裂!
凱爾西眼神一凝,腦中閃過什麼,終是明白為何有一隻看不見的手。
匆匆走出莊園。
凱爾西立即說,“赫瑟爾的精神狀態不對。她對彼得森冷漠,對女兒更冷漠,像是麵對陌生人。如果說她是情傷太重,偏偏對海倫還有情緒波動。”
“整個談話過程,赫瑟爾都沒看我一眼。是在逃避,她記得被追捕時聽到的說話聲。”
歇洛克也沒想到會有如此發現,“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一具身體很有可能出現兩種不同的性格。”
“不一定是自主產生的兩種性格。想一想富蘭克林,從一開始你就覺得他死得違和,實質佐證是黑布房間。”
凱爾西卻點出在黑布背後的古怪,“富蘭克林的性格轉變太快了,快到不正常,不符合常規邏輯。”
兩人都見過富蘭克林之前的樣子——商人,愛討價還價。
雖然遇到火災,但富蘭克林沒有燒傷,僅是骨折很快能夠康複。他出院後還在心心念念要少賠錢,以求儘快集資再做買賣。
不過一個月,富蘭克林居然就變成把自己關在黑屋裡。
“將自己藏於黑暗,意味著隱藏,想要逃避世俗。以富蘭克林的情況,他遠沒有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凱爾西深吸一口氣,“假如有外力催動,那麼一切不合理就能解釋了。嫌疑人X,以一隻看不見的手,改變了人的精神狀態。”
歇洛克想到此前的縱火案,“這樣說來,詹姆斯的雙目失明也有疑點。”
縱火犯哥達高中肄業,後來從事的工作與數學無關。
近半年,他對數字開始了狂熱迷戀,並以數列排列選定燒毀哪一間房屋。
“其實精準的選擇很困難,以哥達的殺人數列,可以選擇詹姆斯家,也能是他的鄰居。”
歇洛克忽而冷笑,“我參與了哥達的審訊,他並不是多麼聰明的人,卻異常固執一定要按計劃來。如果真有一個精神操控者,並不難影響哥達的選擇。”
從頭至今,巧合太多,疑點太多,就讓極不可能成為了可能。
那麼當真存在幕後的精神操控者嗎?
他是誰?與彼得森等人又有什麼關係?
“再探赫瑟爾。”
“再探赫瑟爾。”
凱爾西與歇洛克做出了相同決定,目前最佳突破口就在赫瑟爾身上。
不過,以今天的談話來看,冷漠的赫瑟爾不會再提供任何線索,除非能讓夜歌者取得身體主控權。
果不其然,隨後再給赫瑟爾遞出的幾份拜帖,全都石沉大海。
兩人必須另辟蹊徑,想辦法讓夜歌者出現。
“夜歌者,情詩,精神被壓製,弱勢一方。”
凱爾西從頭捋了一遍。夜歌者會在火災現場忌日出現,表明此事讓她內心有足夠大的波動,這種波動足以壓製冷漠的赫瑟爾。
不論是什麼波動,其根源無非是至深的感情。
“四月在我情人臉上,七月在她眼裡發光,她的胸/部藏著九月,而她的心是冷冷的十二月。”
凱爾西低語著,夜歌者念過的這首情詩,無疑描繪了情人的外熱內冷。彆看性彆不同,但像極了對彼得森子爵的寫照。
凱爾西忽的一擊掌,“愛與恨相伴相生,赫瑟爾最初是溫柔的女人,可以判斷她深愛過彼得森。現在,要喚出那個溫柔、深情又虛弱的夜歌者,我覺得可以用一個奇招。”
歇洛克乍一聽不解其意,但看到凱爾西盯著他一直看,忽而就明白過來。“哦!不!你這是毫無依據的招數。”
“我怎麼就沒有依據了。依照彼得森的做派,當年追求赫瑟爾必然念了一大堆情詩。這讓如今夜歌者唱起亡靈之曲,還選擇那樣悲泣的情詩。”
凱爾西更是指出,“現在就是要刺激赫瑟爾,刺激她對舊情的情緒波動。夜歌者出現,才會開口透露線索,所以這個奇招可行!”
凱爾西攤手,“不然你再想一個可行的辦法。赫瑟爾什麼都不缺,不受金錢賄賂,冷漠的她也沒有在意的人。還能綁了她嚴加逼供嗎?”
場麵一度沉默,兩人麵麵相覷。
歇洛克無法反駁,但所謂奇招也太過奇特!
——讓他像夜歌者一樣夜半潛行,模仿彼得森在莊園裡念情詩,喚醒赫瑟爾腦中被深深壓製的愛恨情仇。
幾分鐘後,歇洛克打破沉默。
“好吧。我必須承認,這種招數是結合目前線索後,找到的最合適的刺激方式。”
歇洛克卻反問凱爾西,“不過,親愛的傑瑞,為什麼不是你念?我對情詩一竅不通。”
“哦,親愛的湯姆,你之前扮演的父親大人,其成熟而穩重的嗓音與年齡多麼相符。對此,我甘拜下風,想來你一定能精準模仿彼得森。”
凱爾西說得一點都不心虛,她絕不會暴露太多技能。“何況,我對情詩也一竅不通。”
兩人再次麵麵相覷,見鬼的情詩招數,一竅不通的兩人究竟要怎麼完成?難道先練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