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氣氛凝固, 管事前來告辭。
“兩天後,下午會有馬車來接三位。愛玫瑰的神槍手先生、巧克力蛋糕先生、阿佩普先生, 我就先告辭了。”
管事微微躬身,登上馬車,一如來時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
留下華生獨自恍神,左看看右看看, 他居然認岔了!
上帝啊,您為什麼要捉弄可憐的信徒?
幾乎不笑的西格森竟是甜甜的「巧克力蛋糕」?陽光傻笑的亞戴爾居然是陰沉的「阿佩普」?他們真不是故意耍人玩?
“先解決旅店的事。”
歇洛克暫時不想談筆名相關事宜。在充斥著偽裝的時代,或許他就不該為一位作者離開英國,保留幻想不好嗎。
凱爾西同樣不想多談, 見都見了,也隻能認了生活的欺騙。“華生先生, 究竟發生了什麼?上午理查德先生還好好的,我出門時還與他打過招呼,怎麼會出了意外?”
“不是意外。”
華生堅持他的判斷, 詳述了下樓所見, “一個正常人, 哪怕摔倒在地不是自己的親人, 也會幫忙找藥師求助, 或是立即從旁呼救希望為傷者爭取一線生機。偏偏狄克和海勒竟然先去清除地上的血跡。”
“理查德是他們的父親, 他們還竭力隱瞞, 這還不夠表明裡麵有鬼嗎?”
華生說著就來氣, 再度看向鎮長, “必須弄清楚理查德是怎麼死的, 我一點都不願看到熱情的店主無法安息。”
“查,必須查。”
鎮長豈敢怠慢B伯爵的客人,“剛剛管事說了,三位不妨自證清白。讓埃加斯為你們做一回助手,他帶幾個人協助你們調查。”
在雷奧鎮這類鄉鎮之地,鎮長有極大的話語權。
埃加斯是他的副手,下一任鎮長的候選人,其權威不言而喻。
鎮民們基本都無疑議,而狄克、海勒兩兄弟目睹了伯爵府的馬車,仍有怨言但也隻能往肚子裡咽。
胖婦人莫妮卡卻還堵在旅店入口,“都說了是家事,你們偏要讓三個外人摻和進來,簡直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海勒!管管你的妻子。”
埃加斯看都沒看莫妮卡,隻板著一張臉訓斥海勒。
“平時,就有人申訴你妻子賣的食物磅數不對。你管不了自己食鋪的事,現在連父親的死也要蒙混過去嗎!”
海勒喏喏地應下,拉拽了莫妮卡一把,不讓她再攔著路。
狄克不忿地嘀咕,“查就查,都說了是意外。我們進店就看到人倒在地上了。”
鎮長驅散了圍觀的人群,埃加斯強製將不配合的理查德家三人都留在大堂裡。
華生率先進入房間,走到床邊給理查德屍檢。理查德所受傷害,最明顯的是額頭上的血窟窿。
“這個傷口是正麵倒下,撞到了尖銳物品造成。受傷位置會導致人昏迷,但不會立即致死,死因很可能是流血過多,而沒有得到及時搶救。”
地麵上尚有未被洗涮乾淨的血跡。
從額頭傷口大小與地麵流血麵積,大致能判斷理查德失血的速度。
華生又脫去理查德的衣物,確認他身上沒有其他掙紮性傷痕。
“暫未呈現出屍斑,又因那兩人移動過屍體,大致判斷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三小時。”
現在是上午11:46分。
“八點半,我離開旅店。”
凱爾西記得清楚,“當時理查德也準備出門,要去集市買些東西。”
歇洛克說到,“九點十五,我離開時沒見到理查德。門口掛了店主暫時外出的牌子。”
“十一點鐘聲剛過,我聽到了樓下的響動。”
華生印象裡先聽到鐘聲,又被樓下的窸窸窣窣給煩得起床了。“也就是說,一切發生在9:15到11:00之間。再根據流血麵積,還能往前再縮短時間,是九點一刻到十點半左右。”
一小時多一刻,理查德怎麼會摔死?
昨天,理查德的精神還不錯,能獨自整理大堂的雜物,看起來不像有病會平地摔的人。
“清晨,我曾經聽到理查德與那兩兄弟的爭執。那兩位的口氣不好,音量偏高才會吵了我。”
華生提起這一點為他的推理佐證,“情況很明顯了,早上的衝突造成了中午的推攘。理查德在完全沒有準備時被推倒,這個過程很短,我在樓上才沒被吵醒。”
“推理查德的人沒有進行及時救援,導致了他失血過多死亡。”
華生說著走向大堂,直接看向海勒,“這位的外套少了一隻菱形衣扣,剛好和理查德頭頂的傷口吻合。”
大堂裡,埃加斯看向海勒。
海勒的呢絨外套的確少了一顆扣子。
“扣子去哪了?交出來!”埃加斯嚴厲地質問,“彆告訴我你掉在半路上了!”
海勒麵色難看,捏緊了少了扣子的衣領,“我、我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掉的,誰會關心一隻扣子,但我真和父親的死沒有關係。
十一點剛過,我和狄克一起進的店,發現父親已經沒有呼吸了。”
“沒有關係?你的扣子掉了。沒有關係?老理查德的額頭被菱形扣子磕到。沒有關係?你們兄弟兩人著急忙慌清理血跡。”
埃加斯冷笑起來,“海勒,你以為我蠢到會相信你的推脫。有本事拿出實證,你早上九點到十一點在哪裡?有誰能證明?”
莫妮卡立即出聲,“我就可以證明。沒錯,海勒是和父親發生了一些爭執,但我們都是為了他好,讓他彆勞心勞力地操持旅店,該放假休息就關門停業。
今天海勒很早就到食鋪了,上午的客人都能作證,一直臨近中午他才離開。來旅店是為了叫父親過去吃飯。”
莫妮卡看來理查德就是一個頑固又不懂享受的老頭。
理查德年紀大了還要辛苦開店,不時讓兩個兒子一家來幫忙,賺的錢卻沒說分給他們,都是給遠在德國的大兒子送去。
“對、對,就是這樣。”
海勒連忙附和,“我一直呆在食鋪,回來時發現父親已經倒在血泊裡了。”
現在肯定不會聽取海勒與莫妮卡的一麵之詞,必須找到當時就餐的食客,找到其他證人說清海勒的行蹤。
就憑海勒畏畏縮縮的模樣,以及他遊移不定的目光,大概率會有證人推翻莫妮卡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