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與人共浴?
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問題。
“我們當然永不需考慮共浴邀請。”
歇洛克不假思索地說完, 再稍一思索,他的回答未免太過堅決。永不說永不,沒有一個人能百分百確定未來的走向。
“對了, 等一會我要抽樣對兔子做屍檢。”
歇洛克生硬地轉移話題,拒絕設想將來可能與誰共浴。有時凱爾西的問題會開啟他思維裡的某些奇怪大門。
凱爾西:怪我?是誰先說澡堂?又是誰先說共浴的?
“據粗略觀察, 被殺的兔子都是普通品種。”
凱爾西也沒再談洗澡,“它們的體型大體一致, 基本都是成年兔。倒推兩個月,對查兔子們的來源會造成不小的阻礙。”
兩個月前, 四月複活節。
多產的兔子象征著生命的活力, 節日前後不乏商家會出售一些小兔子,供人飼養。
凱爾西估算著兔子的生長周期,從複活節至今,剛好讓出售的小兔長成屍體兔的大小。“複活節期間不少人購買小兔子, 趁此時機分批購買六百多隻,能很好地掩人耳目。”
當然, 這是最不利於調查的一種可能。
還有其他的可能, 比如醫學院批量購買用於解剖的兔子, 或是某一東方餐館購買兔子,烹飪各式兔肉料理。
不能排除東方人作案。
十三區是東方人的聚集地,而碼數偏小的鞋印也更符合東方人身形。
說到鞋碼偏小。
歇洛克不由將No.1兔屍男鞋印與No.2女士高跟鞋印比較, 1號腳印比2號大了一碼半。
詭異的666隻兔子屍體, 與一條街之外的古羅馬浴池遺跡血跡, 兩起案件會是同一人所為嗎?還是神秘殺兔人與站街女X互為幫手?
之所以猜測是同一人所為, 男鞋偏小是推論的出發點。
殺兔男鞋碼偏小,大致有三種可能:東方人、歐洲人身形偏瘦,或是年齡未滿二十一仍在長身體。
布朗基失蹤前想找一位年輕的兔女郎。他選擇與暗巷裡的X離開,X極可能非常符合他當夜的喜好幻想。
以殺兔男的身形能扮做兔女郎,另外暗巷昏暗更為成功女裝打了掩護。成功引得布朗基上鉤,將他帶到古羅馬浴池遺跡。
隨後浴池遺跡上演了一場血案。
翌日,布朗基沒有按時回旅店,他失蹤了。
隻是這種推論有一點存疑。
六百六十六隻兔子分量很重,尚能假設是一個人分批運到地下室。健壯的布朗基體重不輕,在其失去意識後,僅憑一個人基本無法搬運。
遺跡四周道路在施工,滿地碎石,馬車無法入內。
從這一角度看,兩位或以上的團夥作案更符合現場情況,神秘殺兔男與站街女X很可能互為幫手。
或者兩起案件並無關聯。
六百多隻兔子被殺,浴池遺跡發現的大片血跡,隻是巧合地在同一區域發生。
所有推測都需要更多的證據支撐。
歇洛克抬頭望了望天色,快一個小時了,賓利先生聯係的運屍人手居然還沒到。
效率堪憂。
歇洛克默默搖頭,不經意間視線向地上一瞥,突然察覺鞋碼偏小的人不隻一位——凱爾西的鞋碼也偏小。
此前,他一直沒有留意嗎?不,並不是。
歇洛克回想一年前的初識,當時凱爾西十六七歲,鞋碼偏小也符合生長發育的規律。眼下細看,凱爾西比初見時稍稍長高了一點,可不就是仍未停止長高的年輕人。
問:是什麼讓他漸漸忽略了凱爾西的年齡?
答:是對方過於自然的沉穩練達。
問:又是什麼造就了一個人的少年老成?
歇洛克沒找到合適的答案。翻找記憶,哪怕是邁克羅夫特,十七八歲時也不似凱爾西有時的不動聲色。
那是唯有時間才能賦予的沉著。不是時間改變了容貌,而是過去的經曆時間塑造了一個人的性格。
凱爾西側頭微笑,“福爾摩斯先生,是巴黎的夏風太醉人,吹得您如此專注地看著我?您該不是第一天意識到我的俊美非凡吧?”
聽,多麼一本正經的自得言論。
歇洛克卻沒被繞進去,忽而問:“凱爾西,你的十八歲心願是什麼?”
她的十八歲?
已是遙遠而模糊的過去。
凱爾西乍聞教名,一瞬充楞,好久沒聽到如此稱呼了。
很快回神,煞有其事地回答:“我的十八歲心願,自然是世上的凶犯能少一些。”
歇洛克一時無語。
凱爾西不解反問,“我有這樣的心願不行嗎?十八歲時,你沒想要成為最出色的偵探嗎?”
歇洛克點頭,不可否認,那確實是他的心願。
“你看,兩者並沒多大區彆。”
凱爾西略帶調侃地說,“所以你還想我給出什麼回答?具體我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嗎?你想做一回聖誕老人發禮物?”
誰想做聖誕老人了。
歇洛克當然不介意準備一份生日禮物,但突然發問的本意,是想從凱爾西的心願推測其過去。
不等歇洛克再說些什麼,街口終是傳來賓利的呼喊聲。
“兩位,幫手來了。”
賓利揮了揮手,再朝前方指了指,“馬車停在兩條街外,我們可以運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