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 幾近萬籟俱寂。
‘叩叩,叩——’
兩輕一重的敲門後,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傑瑞,是我,湯姆。”
短短一句話,讓凱爾西暗懸數小時的心放了下來。
獨自行動,又遲遲不歸的歇洛克回來了, 她不用連夜計劃要怎麼去黑市撈人。
眼下, 凱爾西卻沒立即開門。
她語氣淡淡, “大半夜, 悄無聲息地上樓,你說你是湯姆就是了?怎麼證明一下你是我認識的湯姆。”
“傑瑞, 這太容易證明了。難道你還給另一個湯姆送過橙色玫瑰花,並在花瓣上畫過一張笑臉?”
歇洛克隨即肯定, “先求證不輕易開門, 這份警覺是您的優點,而我能解釋為什麼悄悄地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 隻是在猶豫是否需要向您借一些東西。”
借什麼?
凱爾西打開門, 見狀心下一顫。
歇洛克從頭到腳表明一件事,他剛剛經曆過一場惡戰。
整個人像在泥灰裡滾了一圈, 險險逃過了死神的追捕。
假發被削去了大半,左臉劃了一道血痕。衣服破損不堪,黑一塊紅一塊, 也分不清是誰的血,就連鞋子也有尖刀劃過的痕跡。
如果這些傷偏了幾寸,很難說歇洛克能否順利回來。
或許該慶幸他現在仍是氣息平穩,而狼狽不堪的僅是外表,並沒受到嚴重內傷。
就聽歇洛克說得簡單,“到家前剛記起來,家裡傷藥沒了,想著是不是來找您借一些。”
這語氣像極了在借果醬。
好似隨便給麵包塗一層果醬就能吃,而人隨意上一層傷藥就會當場痊愈。
歇洛克還頗為凱爾西考慮,“不過時間很晚了,我怕打擾到您休息。想著輕輕敲門,如果您已熟睡,那我等到明早再處理也行。”
嗬嗬,好一個明天處理。
凱爾西上下掃視歇洛克,似笑非笑:“看來您對自己的傷很有信心,確定它能忍一忍,忍到太陽升起問候一句早安。傷口還會對您說,‘您也早安,請放心我完全有感染的風險’。 ”
歇洛克:早料到會被冷嘲,才猶豫要不要來借藥。怪隻怪附近沒有藥鋪。
什麼?悄悄上樓,稍作徘徊的理由還有其他?
可能是既不想讓凱爾西看到他的情況憂心,但又在死裡逃生後想要見一見傑瑞?
或又在踏入蒙塔古街的一瞬見到凱爾西家仍有光亮,暗自猜測這一盞燈是否為他而亮?
不,歇洛克絕並不承認有過那些複雜迂回的念頭。
冷嘲歸冷嘲。
凱爾西迅速取來藥箱,拿起門鑰匙,示意歇洛克跟上。“走,去你家處理你的問題。”
“不用麻煩。你休息,我自己來就好。”
歇洛克說著就想去接藥箱,但落了一個空。
“你自己來?很好!我懂了。您的技藝超絕,能將身體擰成螺旋形,以受傷的手臂輕鬆給全身上藥。”
凱爾西握著藥箱提柄完全沒想交出去,但麵上仿佛一臉期待歇洛克的精彩表演。
“精彩,想想那種場麵就精彩。看在我提供傷藥的份上,能允許我圍觀您反手給背部與肩胛上藥的過程嗎?讓好好我學習您在如此狀態下如何輕鬆上藥,且不導致傷口二次崩開。”
緊接著,凱爾西還補充,“說真的,您能先透露一下掌握此種絕技的訣竅嗎?是不是隻要將頭戴的假發被削去一半,而不傷及真發就能練成?”
聽,這明晃晃的暗諷。
如果歇洛克沒戴假發,那一刀就是削去真發。不僅是半禿警告,更有可能傷到腦袋。
腦袋受傷,可不就幻想自己會了特彆技能。
歇洛克被堵得無法反駁,不再拒絕,率先走了出去。
等凱爾西鎖了門,兩人穿過昏暗的走廊,他忽然語氣肯定地冒出一句,“傑瑞,你很擔心我。”
“哈—哈—”
凱爾西乾笑兩聲,仿佛聽到了非常蹩腳的笑話,“福爾摩斯先生,您被削的隻有假發嗎?我怎麼覺得,您的腦子似乎有些不清醒了。”
反諷都反諷了,凱爾西怎麼能輕易改口。
“瞧您,是您主動帶路,以沉默表示不願意表演上藥特技,而讓我為您處理一些不方便的傷勢。而我大半夜不睡覺去走一遭的原因很簡單,趁機弄清您狼狽不堪的起因。如此一來,今夜就能在夢裡回味您的被圍毆慘狀。”
凱爾西說得坦坦蕩蕩,像是看笑話不嫌事大。
歇洛克卻嘴角微翹,真是不夠坦誠的傑瑞。
當下凱爾西說得越多,何嘗不是表示其內心的不夠平靜。
這會,歇洛克竟還順水推舟地認同了,“好吧,如您所言。您不擔心我,您隻是想要夢到我而已。對此,我不反對。”
凱爾西斜了一眼歇洛克。
很好,這人的思維異常敏捷,還能斷章取義。恐怕遍體鱗傷,也影響不到他的聰明急智。
思維是不受影響,但身體還真是青一塊紫一塊。
回到家,歇洛克去浴室做了簡單的清洗,堅持由他自己先對碰得著的受傷部位上了藥。
隔著浴室門,兩人談起今夜的突變。
“中午,我聯係了一位沃倫認識的黑市掮客,打聽黑中間商萬斯情況。“
歇洛克表示沃倫是他的假身份之一,是法國人,有醫學背景,曾經去黑市買過一些藥材。
這次是釣魚執法。
哪怕從事人口販賣的萬斯已死,可找到他曾經的手下總能順藤摸瓜,查到南茜與萬斯的真實感情狀態。
之所以迅速行動,是根據今早屍檢結果做的判斷。
歇洛克說,“今早的屍檢結果,殺死無名氏與殺死梅根的手法完全不同,但殺死兩者的凶手α與β必然有關聯,α才能從β處得到梅根的衣物。”
α與β可能存在幾種關聯。
其一,α計劃殺無名氏,但不願死者的身份暴露。
當知道南茜在找梅根,於是弄來了衣服故意讓南茜誤認,那就沒有人再調查無名氏之死。
其二,β要殺梅根,但不願被人發現。
當發現與梅根相似的無名氏被殺,故意留下衣物誤導南茜她的母親已經死了,不必再往下追查。
“第三種可能,也是最離譜的可能,這是一個自圓其說的局。
南茜通過萬斯找人將梅根劫走,隨後又借以找到無名氏屍體將‘母親’入葬,而她本人就能對梅根為所欲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