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到梅根屍體,至今兩天,南茜除了買菜與倒垃圾沒去其他地方,過得不能更平靜。
“這是什麼?”
雷斯垂德看著桌上的大木盒,又問:“班納特先生,您讓卡特去拉屍體。71具屍體,您計劃放在哪裡?雖然局裡新建法醫室,但能容納二三十具屍體,聯係其他醫院停屍房了嗎?您的要求也太突然了,一點都不給準備時間。”
突然?
不,一點都不突然。
萬斯留下的東西,更證明了南茜沒說實話。
“我已經聯係了倫敦大學醫學院,那願意提供場地。”
凱爾西略過取的木盒複雜經過,“這是萬斯藏在銀行裡的重要物品。三四年以前,他死在一次黑市交易中。這東西一直沒能被取出來。”
萬斯的舊部隻知一道口令,沒法答出另一道。
如今用南茜·萬斯的姓名取出密件,足見萬斯對南茜的重視,絕不是隨隨便便對一位揮之即去情婦的態度。
雷斯垂德聽了兩道口令,也不知能再說什麼好?萬斯希望南茜冠上他的姓氏,是想要娶對方進門。
雷斯垂德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本本賬冊,他直接問,“上麵都記錄了些什麼?”
“是萬斯多年來的私人賬冊,絕大部分是他進出貨的名單,包括貨源、數目與價格。您可以照此打擊黑市人口販賣。”
凱爾西取出其中一本,“這兩年略有不同。是1870年到1871年,即四、五年前,萬斯有三筆大額開支,他累計在‘親愛的南茜’身上花了五萬四千英鎊。”
具體時間是1870年10月、1871年4月、1871年12月。
梅根在1871年2月初失蹤,1871年6月末被誤認的無名氏屍體出現,1872年2月萬斯遭人暗殺。
從萬斯賬冊可知,黑市生意讓他賺取暴利,但他並不是大手大腳花錢的人。該有的享受會有,但唯獨在南茜身上用過上萬的英鎊。
這一條時間線已不能更明顯。
在梅根失蹤前四個月,萬斯贈送南茜市值一萬多英鎊的禮物,一條古董寶石項鏈。
梅根失蹤後,根據南茜所言她剛剛接觸萬斯時,就又被送了一筆價值兩萬英鎊的金條。
最後一次,1871年12月,南茜所謂已經離開萬斯兩個月有餘。她又收下位於英格蘭中東部諾丁漢郡的一套大房子,價值兩萬英鎊左右。
“ 這裡,還有一句「期待與親愛的一起在新家過聖誕」。”
凱爾西指著賬冊上少見的心情批語,“縱觀這些賬冊,總共出現過十四次批注。隻有在情緒波動極大時,萬斯才會加一筆。其他十三次不是得了一大筆進賬,就是被迫虧一大筆錢。”
無需多言,雷斯垂德也知道萬斯寫下這話時心情有多麼好。好到根本不存在萬斯與南茜分手,但在兩個月後,萬斯就橫死街頭。
當年,萬斯之死是黑吃黑的必然嗎?
就如昨夜,萬斯舊部遭到突襲圍攻,也是多行不義後的報應嗎?
凱爾西提了昨夜黑市的火拚,“探長還請多留意萬斯舊部的傷亡情況。兩次火拚背後,是否有同一個人散布消息想要借刀殺人。”
那個人是誰?
懷疑對象已呼之欲出。
“我先找人去諾丁漢,查一查這棟房子。”
雷斯垂德估算時間,一來一回摸清情況最快也要四五天。
“近四年,南茜並沒有向離開獨角獸福利院請過長假,很難說她是不是已將房產變賣。”
僅從外表穿著評判,南茜的衣物並不奢華,符合她的收入。
不過,南茜也一定不為基礎生活物資所煩惱,富足了才能有看起來年輕的模樣。
“這幾天請加派人手盯住南茜。哪怕她回福利院上班,外圍的人也不能斷。”
凱爾西則要儘快將無名氏的麵貌複原出來。目前尚不知無名氏是被隨意挑選的替死屍,還是與萬斯、南茜存有私人仇怨。
分頭行動。
進展最快的是卡特。
卡特僅用了兩天,就把71具屍體都帶回了倫敦。
他說是上帝保佑,讓天氣晴朗,也沒在各墓園碰到難纏的守墓人。這就能有針對性地對71具屍體進行屍檢。
當凱爾西完成無名氏人頭複原,在解剖室見到了歇洛克。
“我發現一個相同點。”
歇洛克休息了兩天,不願獨自在家繼續靜養,來到醫學院解剖室做些能做的。
依照無名氏的屍檢結果,在她身前的虐待傷中有一點較為特彆——腿骨上有小孔,是粗針刺骨後愈合不完全所致。
歇洛克對由南茜負責照看的34個兒童,先做了屍體腿骨檢驗。
因人體骨骼生長情況、屍體的死亡時間、腐爛程度不同,目前查到8具屍體,與無名氏腿骨受傷位置相似。
孩子們的雙腿也曾遭遇粗針反複多次紮入。
“這些重症兒童都會服用一定程度的鎮定劑。一旦過量使用,足以導致昏迷,根本不知自己遭遇過什麼情況。”
歇洛克指了指隔壁,“巴爾克在做對比藥性檢測,毒檢實驗出結果比較慢。這些屍體的保存情況不一,得到數據也就不完全準確。”
即便如此,現在已能基本確定南茜對福利院孩子們所為,性質極度惡劣。
“梅根是被分屍煮頭,相似的針傷沒有在她身上出現。“
歇洛克尚不能推斷存在差異的原因,而梅根死亡與萬斯被暗殺說不清誰先誰後,時間非常接近。
“無論如何,南茜表麵演得完美無缺地體貼周到,但她的骨子裡充斥著瘋狂,才會做出無法按照常理推斷的事。“
瘋狂的,從來不隻南茜一個人。
在某一領域做到極致的人,或多或少有需要些瘋狂因子。
歇洛克知道很多人會認為他某些時候也很瘋狂,比如以身試毒,比如不惜代價地去找某些案件的真相。
這就聯想起那一夜的問題,優雅斯文的凱爾西何嘗不是瘋狂的賭徒。
凱爾西眨眼,“湯姆,你又在想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奇怪?不,我隻是在思考。”
歇洛克微笑地看向凱爾西,“以往隻知道班納特先生的賭術絕佳,但兩天前才發現您竟然賭的那麼大。您不怕輸嗎?”
誰賭了?
凱爾西才不承認那是一場賭局,不然就間接承認她有所掩飾。
“哦!上帝作證,我才沒有賭,更彆提賭大的。”
凱爾西不會告訴歇洛克,十賭九輸除非出千,她聽過哈德森太太的絮叨。
此前,歇洛克陪哈德森太太去中醫館時,他學了幾招正骨包紮,但打得結一點都不美觀。
短短一個月,忙著查案的歇洛克會不會練出了高超的係結技巧?
這種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百分百不可能。
凱爾西博了一把,全盤押注了‘不可能’。
這一次她贏了。唯獨可惜的是賭局是無聲之中開始,贏的人不能聲張出來,輸的人也不能表現失落。
凱爾西想著,也對歇洛克微笑,“我一直明白賭博不好,極少下場一搏,但凡事總有例外。福爾摩斯先生,隻要您想,我甘願奉陪。對此,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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