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托馬斯……”
茱莉婭下意識就要矢口否認, “我認識他,這有問題嗎?他和他的妻子,昨天一同來了舞會, 是我和奧爾的朋友。”
話是如此,但在場的都知道這個問題的關鍵是, 茱莉婭的懷孕是否與托馬斯有關。
兩個偵探深諳話術, 暫且不提托馬斯已死。
凱爾西好心透露了一下有關血型研究的新進展,“茱莉婭女士,剛剛送給兩位安格斯先生的話,現在要送給您——知識就是力量。”
什麼知識?
這就要講到父母與親生孩子之間的血型遺傳是客觀規律。
凱爾西緩緩說起常見四種血型取二排列組合, 雙親的兩種血型結合生出的孩子會出現哪種血型, 又肯定不會出現哪一種血型。
這些事在後世已從遺傳基因學上得以驗證,如今尚在血型研究的廣泛數據調研中。當下,雖然尚不知具體成因,但大數據揭示了確實有遺傳規律存在。
隨即, 凱爾西指出昨夜在小樹林岩石上提取到的血是AB型, 與托馬斯的血型一致。
更加一致的是岩石邊的男士鞋印, 從尺碼到花紋與托馬斯先生的鞋印一模一樣。
“我們也檢測了,奧爾先生的血型是O性。隻要再檢測一下您的血型,等您的孩子降生, 大概率上能確定孩子的生父是誰。”
凱爾西似乎生怕茱莉婭聽不懂, 一點一點將概率計算的過程說得詳細,“所以, 現在您懂了嗎?知識麵前,很多秘密都不是秘密。”
茱莉婭終是沒法再保持笑容, 竟是緊張地將自己的下唇咬出血絲。
歇洛克補刀, “當然, 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說不定會遇到什麼意外。然後就死無對證了。”
孩子怎麼遇到意外?
還不是母體受到了傷害,卻說不好是做母親的有意或無意為之。
“啊呸!想得美。就算孩子死了,偷情的事情也彆想遮掩過去。”
亨利跳了起來,指著茱莉婭嗬道:
“我記得托馬斯,他家不就是一個開小商鋪的。隻要將你做的醜事抖露出去,你的那些熟人還會幫你保住托馬斯?到時,我就不信撬不開他的嘴,他一定會指認你們的奸情。”
茱莉婭雙手青筋暴起,緊緊抓住椅子扶手,事到如今卻仍不在安格斯兄弟麵前示弱。
“說啊!你們敢說我偷情,我就不敢說你們弑父的計劃嗎?大不了魚死網破!”
這句話直接掐住亨利的脖子,讓他麵色漲紅卻沒了聲音。
兄弟倆與繼母間的對峙局麵又似回到了早上,爭鋒相對,但現在各有把柄在對方手中了。
費馬卻隻求答案,“如此說來,茱莉亞,昨夜你與托馬斯去小樹林私會的事是不是被奧爾撞破,然後你們謀害了他?!”
茱莉亞嗤笑出聲,“哈?!您從哪裡得出的結論,我們謀害了他?隔著一座橋,怎麼謀害他?奧爾根本就沒看到我。這種胡亂猜測,你有證據嗎?”
如果奧爾發現了茱莉婭偷情,他能夠不動聲色地從河邊離開,若無其事地叫男仆準備洗澡水,隨後一聲不發地開始洗澡嗎?
理論上一個人對感情足夠隱忍是能做到,但完全不符合奧爾的性格。
再結合男仆強尼與亨利的描述,前者說奧爾著急洗澡,後者說奧爾上樓時腿腳不利索。
但是奧爾的情緒波動不大,並無撞破心愛妻子私情後的惱羞成怒與悲從中來。
詢問至此,歇洛克與凱爾西交換了眼神,是時候給茱莉婭一次重擊了。
歇洛克單刀直入地告訴茱莉婭,“確實,現在很難有除你之外的人證了,因為肯恩·托馬斯死了。”
“什麼!”
茱莉婭蹭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先行否定,“這不可能!”
僅此一問已表明了很多事實。
茱莉婭更緊張在意托馬斯,而他們可能與奧爾之死並無關聯。
不過,歇洛克仍是不急不緩地說著,“死神要帶走一個人的生命,不需要讓凡人批準同意。托馬斯快要遊到家門口,但突然溺亡了。有沒有覺得耳熟?他與奧爾的死狀非常相似,都是非常突然就猝死了。”
「怎麼能一樣!」
茱莉婭僵直著身體,她的手撫上了肚子,不斷搖頭不想接手這一現實。
凱爾西循循善誘地說到,“死亡已經發生。茱莉婭女士,你是最後一個見到托馬斯的人,如果您想弄清他的死因,就請一字不漏說清昨夜的事。”
“昨夜?昨夜很普通。”
茱莉婭陷入回憶,“肯恩與我約定深夜兩點半在小樹林見麵,他潛遊進來。”
一月末的威尼斯氣候尚寒。
茱莉婭本來不願意托馬斯夜遊潛入,但有幾個人能夠控製感情。
肯特得知茱莉婭懷孕一事,偏偏兩人在舞會上卻無法就此詳談。
他迫不及待地想問清情況,不願意另擇他日。仗著水性佳身體好,就和以前一樣定下了深夜私會。
“我們隻是說了一會話,大概三點不到,我就要送他離開。”
茱莉婭快要把托馬斯送到河邊時,隱約瞧見對岸有燈火,提燈的人身形似奧爾。
當時,茱莉婭與托馬斯都嚇了一跳以為暴露了,但兩人強自鎮定下來。以奧爾臥室的窗戶視角,是無法看到小樹林邊緣有岩石的地點,兩人的私會應該不會被發現。
稍稍等了一會,兩人發現對岸的奧爾沒繼續留在河邊,他向房屋方向而去。
趁此空檔,托馬斯立即潛遊離開安格斯家,而茱莉婭也躡手躡腳地回房,險險避過了送熱水的強尼。
茱莉婭有驚無險地回房後,女仆阿莎告訴她,兩點三十七分有敲門聲。
門外奧爾詢問茱莉婭有無睡著,阿莎非常緊張,隻答茱莉婭累了一天睡著了。
幸好奧爾沒有進來一探究竟,他直接離開了。
接下來就和諜戰差不多。
從三點多回房到三點半期間,茱莉婭忙著毀滅曾經去小樹林的證據。
是讓阿莎快些洗去鞋底泥漬,而她又是換上居家睡衣,反複地從頭到腳地確認她沒留下破綻。
顧得了一頭就兼顧不了另一頭。
茱莉婭又不是真的特工,沒能留意隔壁房間是否有不正常的異動,更不談發現·亨利曾潛入奧爾的浴室。
亨利卻是冷哼,“這都是你說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在河邊對奧爾做了什麼,或是更早就暗下毒手。你有太多機會對奧爾下了毒了。”
聽這話,一如剛剛茱莉婭朝亨利與畢維斯兩人身上潑臟水。
茱莉婭怒目而視,“下毒?你以為我是你們倆兄弟嗎?我當然希望奧爾好好活著。”
“嗬嗬!”畢維斯一點都不相信,“難道你不怕被奧爾發現你與托馬斯偷情,那麼遺產就一分都沒有了。”
茱莉婭冷笑,“就算我想奧爾死,起碼也要等到孩子出生,再長大幾歲。奧爾能給我庇護,他死了,你們會怎麼對待我和孩子,難道你們心裡沒點數嗎!”
茱莉婭也說不清她懷的究竟是誰的孩子,可不論是奧爾或是托馬斯的孩子,一旦奧爾死亡,安格斯兩兄弟絕不會善待她。
懷孕時期,茱莉婭才不會蠢到謀害奧爾。
畢維斯與亨利一時語塞,顯然知道茱莉婭對他們的行事判斷並沒出錯。
客廳,又陷入死寂。
費馬卻打破了沉默,“好吧,你們三個人都有讓奧爾死的想法。兩個付諸行動,但時機出錯沒能得手。另一個準備讓奧爾養大孩子再下手,現在還要留他一命。
昨夜,奧爾的死卻與你們三個都無關,那麼他又是怎麼死的?死神看他不順眼了嗎?”
這也是凱爾西與歇洛克想問的,難道奧爾與托馬斯都是沒有外因的突發猝死?
凱爾西向茱莉婭核實了重要的一點,“昨夜小樹林,你與托馬斯隻是談話,沒有其他行為嗎?比如鞭打他?”
“當然沒有。”
茱莉婭非常肯定,“那種聲音會驚動彆人,我怎麼可能在小樹林裡做。”
那就奇怪了,托馬斯身上紅痕是從哪裡來的?
歇洛克向茱莉婭確認,“托馬斯沒有其他情人嗎?昨夜離開了你,會與其他……”
“沒有,他絕不會!”茱莉婭斬釘截鐵地說,“肯恩找不到比我更好的情人了!他不可能在昨夜在找其他人。”
從時間線與屍體發現點,托馬斯也沒有時間去找其他人,那麼他身上的傷來自何處?
同樣的問題,奧爾身上相似的新紅痕,如果不是他自己或茱莉婭動手抽打,那又是來自何處?
托馬斯與奧爾的共同點,是兩人都接觸過安格斯家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