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遭遇蝙蝠怪, 屍體會呈現哪一種狀態?
凱爾西無法給出參考答案。
她能肯定的是,如果僅僅是人血被吸食,屍體並不會出現電影中突變皮包骨的狀況, 那需要連脂肪一同被吸光。
朱爾是否大量失血?
那必須要經過解剖才有結論。
當下,凱爾西對朱爾做了初步屍檢。
從屍僵與屍斑的情況來看,朱爾大約已死亡十天左右, 對應上他失蹤的九月七日。
除了脖子上傷在頸動脈位置的兩個小孔,其體表沒有其他明顯致命傷。
屍體側躺位置有一灘乾涸的血跡。
與頸動脈受傷的情況相對比,所表現出的流血量偏少。
結合洞內的痕跡與從朱爾的衣服抓痕,可以推斷他曾經做過劇烈掙紮。
朱爾與誰在做搏鬥?
他臉部、雙手等外露部位的細小傷口, 石洞裡的岩壁及地麵殘留物都指向一種可能。
“這裡來過巨型吸血蝙蝠, 可能比化石上出現的更大。”
博諾從地上找到了一些蝙蝠屎,是以往見過的蝙蝠排泄物幾倍之大。“你們看石洞上方,還有它們倒掛時留下爪印, 也是大得不正常。”
大約半小時前, 四人遭遇了石碑上的卡瑪佐茲詛咒。
在神話傳聞中, 被卡瑪佐茲詛咒的人先會被攻擊脖子, 最終被吸血殆儘而亡。
剛剛還在說碑刻詛咒隻是神話故事, 哪怕出土了巨型吸血蝙蝠化石, 但也都是已經滅絕的動物。
眼前, 朱爾的死卻似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皮維不敢置信地搖頭,並不願意接受麵前的事實。“不可能,朱爾怎麼會被卡瑪佐茲咬死!”
“不可能。”
艾瑟爾掃了一眼朱爾, 就側過頭不再看屍體。“沒有卡瑪佐茲, 沒有吸血蝙蝠怪物。”
兩人竭力否認, 可屍體明晃晃地躺在眼前。
這是不是一個開端, 意味著詛咒將會一一應驗?
“新奧爾良的地理位置, 與出現吸血蝙蝠的南美洲很近。據記載,吸血蝙蝠攻擊人類事件偶有發生。”
凱爾西也驚訝於朱爾的死亡方式之離奇,但並不認為他是被蝙蝠怪物索命。“因為某些獨特的環境促成蝙蝠體型變異,那仍舊是能以科學去解釋的現象。”
因此,請不要隨意隨意揣測神話裡的惡魔卡瑪佐茲現世。
何況朱爾的確切死因是否如初檢所示,還需要解剖驗屍才能進一步確定。
即便一切表現得非常像是詛咒應驗,但所謂詛咒的背後必有人為推動。
凱爾西對於朱爾之死就有一問。
假設朱爾的確是中咒而亡,他是被巫毒娃娃的力量弄死的,還是被地下室石碑詛咒圖案弄死的?亦或是兩者疊加的威力?
更或者,兩者都沒來得及出手。
朱爾單純走黴運,撞上了石洞裡餓著肚子的第三方吸血蝙蝠?
其中卻潛藏另一個疑點。
朱爾來到新奧爾良采風尋找靈感,不顧恐嚇信的威脅也要進入橡樹莊園。僅僅四天,他就順利找到了地下室入口。
此種順利為什麼就沒有出現在七月的勘探者身上?
那些倒黴蛋被給各種邪惡力量乾擾,沒得到實際好處,反而負傷離開新奧爾良。
不,朱爾的幸運也僅有一半。
從足跡來看,他得知石碑寶藏蹤跡所在之後,剛一出暗道就被開門殺。
凱爾西認為最佳幸運獎是該頒給自己一行人。
今天一行四人什麼危險都沒有遇到,一帆風順地走了出來,順帶還發現了要找的失蹤者。
儘管朱爾死了,但死已見屍,這就是一種發現。
線索卻還不夠多。
從恐嚇信到地下石碑,發生新奧爾良的案子隱隱透著自相矛盾的古怪。
比如朱爾為尋找靈感不懼恐嚇信,但他從未動過畫筆;比如皮維與艾瑟爾麵對巫毒娃娃與蝙蝠怪的詛咒,前後態度的反差不同。
凱爾西確定身邊的涉事者之中,一定有誰隱瞞了什麼。
正如現在石洞裡靜悄悄的,但能肯定四人心思各異。
博諾先打破沉默,他克製住因友人身亡的悲傷,提起一件事。
“詛咒也好,謀殺也好。最初是四個人收到恐嚇信,現在朱爾死了,皮維與艾瑟爾先生在陸地上暫且安全。你們說海上的康坦先生會不會……”
「幸運者號」上的康坦會不會遭遇不測?
問題沒問完,卻已經讓人聯想地下室的第五塊石碑,它刻畫了海上風暴沉船與怪物空襲的慘狀。
“先把屍體運回城。”
凱爾西想著屍檢要外聘專業醫生,檢驗石洞裡的現場殘留物也需聯係專業機構。在新奧爾良辦找人找地方都要時間,前者倒是有好人選,華生不正坐在遊輪前往美國。
可以找華生來驗屍。
凱爾西為此找到一個立即出海去找「幸運者號」的理由。
9月18日,下午,15:01。
根據唐泰斯的最新電報,救援船隊已經行至佛羅裡達半島待命,並經獲知了幸運者號的航線。
最後寫到:「預計遊輪明夜途徑英屬百慕大群島之側,將於二十一日上午抵達美國。」
百慕大,居然是百慕大!
「幸運者號」竟然走的是這條航線。
上輩子,凱爾西聽聞的百慕大曾經一度代表魔鬼三角海域。
數十年中,百慕大象征著神秘莫測。
那裡仿佛時有墜機與海難發生,不僅僅是人類死亡,更有連船帶人都不見的古怪事件。
其實,坊間流傳有關百慕大的超自然之謎,許多是源自二十世紀中後期一些作家的杜撰。
那些書籍的傳播讓流言變得越來越離奇,與外星人、水下基地、時空隧道等等聯係到了一起。
真實的百慕大海域有固定航線,空難海難概率並不高。
保險理賠公司沒有對那一區域特殊對待,從未認定為其是高危風險的海域,而它附近的百慕大群島亦是旅遊勝地。
然而,凱爾西拿著電報,仍是心頭一跳。
怕就是怕前世的魔鬼三角洲是作家編纂。
因為今生她遇到了不隻一位故事裡的人物,誰能擔保書中杜撰的離奇海難現象不會發生?起碼那種概率比瑪雅惡魔降世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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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9日,夜,23:00。
「幸運者號」正在舉辦海上度假行的最後一場舞會,將一直進行到明天淩晨三點。
「幸運者號」一小時前駛入百慕大群島之側,將在後天早八點在美國靠岸。明天就不辦舞會了,遊客們能好好休息,才不至於靠岸時還起不了床。
今夜的終場舞會吸引了絕大多數的賓客。
裙擺搖曳,舞步交錯,仿佛沒有人疲憊,能一圈接一圈旋轉過午夜。
儘管康坦四十多歲,但他仍舊熱衷舞會。
正等休息十分鐘再戰,卻在計劃邀請下一位女士時,被不速之客攔住了。
“福爾摩斯先生,自從昨天上午十點,您問我有關恐嚇信的問題,我把知道的都已經說了!”
康坦強忍著不耐,他所謂的不速之客正是歇洛克。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康坦想起來,仍舊心底發怵。
昨天上午,早餐結束。
康坦被歇洛克找上門,以一個問題嚇到了他——問他是否收到了恐嚇信。
對於康坦而言,寫著巫毒娃娃報複的恐嚇信不足為懼,但讓他驚疑不定的是此事怎麼會被外知曉?
歇洛克肯定不會解釋原因,隻道已經獲知了另外幾封恐嚇信的存在。請康坦務必配合回答一些問題,而擔憂他在遊輪上也許會遭遇不測。
遭遇不測?
康坦對此說辭不以為然,他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危險,但還是配合地回答了一串問題。
包括給出恐嚇信原件,回憶身邊是不是有不明人士出沒,以及行李是否會被投放危險品。
整整三十七小時。
對於來來回回的那些調查問題,他已經回答了三遍,再算這一次就是第四次了。
“非常明確告訴您,從上船至今,我沒有感到任何人對我有加害之心。您問幾遍,都是一樣的答案。”
康坦急著去跳舞,不耐煩再與歇洛克多說。
“記得的早就說了,而我沒感到有危險!您也不必忙了。我就直說哪怕將來有危險,我也不需要您幫忙。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說罷,康坦頭也不回地加入燈紅酒綠中。
豪華遊輪的大禮堂,男男女女翩翩起舞,音樂舒緩悠揚,各種香水味彌滿開來。
一切無比愉悅。
格格不入的隻有兩個人。
華生看向歇洛克,自收到電報起至今,已經過去兩天。
兩天,四十八小時。
是在遊輪的兩千多人之中,歇洛克找到了收到恐嚇信的康坦。
可惜,當事人沒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並且對恐嚇信不屑一顧。
期間更是幾番拜托賓利與達西臨時望風,華生跟著歇洛克順利潛入了貨艙,檢查船上是否有可疑物資但仍一無所獲。
現在,距離遊輪靠岸還有三十三小時。
華生不禁要問,“福爾摩斯先生,現在能做的已經做了。船上的確沒有不妥,您也沒有發現誰故意針對康坦。
也許,恐嚇信上說的懲罰並不會在海上發生。從邏輯來說,康坦抵達新奧爾良才會觸發靠近橡樹莊園的警告,屆時才會有威脅他生命的事件出現。”
依照康坦收到的恐嚇信,假定其要發作,確實能以此邏輯解釋。
歇洛克卻問,“康坦的恐嚇信能解釋,那麼送到貝克街的警告信又要怎麼解釋?”
既然都是信,憑什麼厚此薄彼?
假設了前者以邏輯會到新奧爾良再應驗,那麼按後者的邏輯就必在船上發作。
“我先去電報室。”
歇洛克拋出一句,轉身疾步匆匆向禮堂外走去。“華生先生請您迅速找到船長,讓他即刻召集所有工作人員。”
“啊?”
華生尚有不解,召集船員能乾什麼?偌大一艘豪華遊輪,粗略計算有一兩百工作人員,怎麼可能一下子召集起來。“福爾摩斯先生,您總得告訴我理由。”
“假定存在加害者,他要謀害康坦但從未露出馬腳。我們已經排查了康坦身邊的人,也已經排查了旅客托運的物資,都沒有發現危險的存在。”
歇洛克語速極快地說著,“那就還剩一種可能,加害者是某一位或幾位船員。時間太緊了,我們尚來不及查明船員是否攜帶了危險品。”
華生聽到此處懂了,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您的意思是,想謀害康坦的嫌犯一直沒有露麵,因為他完全沒必要露麵,早就做好了讓所有人一起死的準備?這太瘋狂了!船沉了,凶手不是也要一起死?”
“您在戰場應該聽聞過自/殺式襲擊。”
歇洛克也覺得這一推測太瘋狂,可是誰又能百分百排除那種可能。
“假設要攻擊,最先被攻擊的地方會是駕駛室、電報室與存放救生艇的底部船艙。務必讓船長高度重視,今夜是最後的舞會,也許凶手會在舞會最高/潮時下手。”
幾點是舞會最高/潮?
也許是午夜零點鐘聲敲響時分,也許是淩晨三點散場時。
天啊!這是太考驗人了!
華生覺得在他如此危言聳聽後,船長會把他直接轟出門,到底要怎麼說服對方?
不在船長室。
不在駕駛室。
不在甲板。
華生取出懷表,23:36,他跑上上下下艙房跑了好幾圈,卻沒有找到船長。
“哎!”
華生著急轉彎,差點撞上迎麵而來的大副泰德。
“哦,華生先生,您怎麼行色匆匆?”
泰德身形微晃,喝得有些多了,好在今夜無需他值班。
“剛好遇上您了。”
華生先攔下了大副泰德,“有一個緊急情況要與穆勒船長詳談,您知道船長去哪裡了嗎?”
“穆勒船長?他在駕駛室。”
泰德特意看了一眼時間,“23:00換班,今夜是船長值班。”
華生確定駕駛室沒人,幾個水手都沒有見過船長。“我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見到他。時間緊迫,不知能不能麻煩您一番?”
泰德不甚在意點頭,“您說。”
華生便把歇洛克扔給他的驚雷,反手砸到了泰德頭上。末了,他嚴肅地說:“以防萬一,還請立即摸查船員的情況。”
“哈?嗝!”
泰德酒嗝都被驚出來了,先使勁搖了搖頭,確定麵前的華生不是幻覺,那他怎聽到了天方夜譚。
——有人要弄沉「幸運者號」,那根本不可能。
“華生先生,您是不是喝醉了?”
泰德不由懷疑是華生說胡話了,“要不要來點醒酒茶?”
“我沒有喝酒。”華生就知道沒人信,其實他持一定的懷疑。
話雖如此,他還是請動泰德一起前往操控艙,或許能讓歇洛克親自說服這位大副。
泰德不耐地去往前艙,心底腹誹不已。
到了無線電報室,他沒好氣地先一步推開門,是對華生說到,“您看哪有什麼危險分子,我對船員都了解得很……”
門開,泰德與華生俱是一愣,仿佛一拳擊中胸口。
就見地上倒了三位船員,兩個人被綁到了椅子上。
顯然這裡剛剛經曆過一場搏鬥。
歇洛克才正收回綁人的手,而他還繳獲了一枚炸/彈。
“上帝啊!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眼前的情況讓泰德徹底酒醒,後知後覺,意識到所謂的弄沉「幸運者號」不是玩笑。
被綁的兩個船員,亞力克與拉斯是在維克多航運工作了四五年的員工。
“你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誰主使你們來襲擊遊輪的?”
泰德正欲弄清情況,但被綁的兩人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但聽亞力克狂笑,對歇洛克喊到:“彆以為逮到我們就萬事大吉!康坦必死,「幸運者號」必沉,我們提前行動了。”
啊——
泰德正要抓狂,誰能說明白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