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跡不一定能成為定罪量刑的證據。
然而, 德爾·岡特與舊案新案都發生了過度巧合的交集,那讓他身上的嫌疑越來越大。
雷斯垂德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怎麼都想不到會再次看見六年前的舊信。
當時, 他也好奇為什麼凱爾西在抓到開膛手後還要保留一封假的挑釁信。疑惑卻一閃而逝, 壓根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六年了,開膛手早就魂斷絞刑架。”
雷斯垂德翻找出舊卷宗。當時他全程參與了對亞斯·卡米斯基的審問,並沒有審出開膛手背後另有指使者。
凱爾西見識過開膛手的偏執, “卡米斯基倆兄弟非常自負,他們也許從未意識到有人對其進行過誘導。
另一種可能, 哪怕現在發現舊信與岡特相關, 但不能斷定岡特與開膛手有過麵對麵交流,隻能說兩者之間存在某種關聯。”
一封能刺激開膛手的威脅信,選擇在各大報紙窮追不舍案件輿論爆發期發出。
這種對寄信時機與信件效果的精準把控, 寄信人起碼全麵分析了開膛手的犯罪心理, 然後選擇火上澆油以圖凶殺案越鬨越大。
換言之, 六年前的寄信人已經是危險分子。
由此出發, 追蹤摸清岡特的過去,能推導出今日他的行為模式。
凱爾西去了一趟英格蘭南部的普利茅斯, 到岡特的母校調查其大學生涯。
尤其是岡特讀大二時,他的外祖母去世。
當時岡特還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卻將全部的流動資產都捐給了養老院。
不是說世上不存在一心隻為慈善的人,也確實有人能夠灑脫且自信地認為前進散去還複來。
偏偏,岡特做出那些事的時間點太巧合。
經核實,岡特祖母是在開膛手傑森第一次作案的一個月前去世。
大學的教授與同學卻紛紛表示沒有發現岡特有什麼異常行為。在他們的記憶中, 岡特得知外祖母病重的消息, 請了兩個多月的假趕紐卡斯爾。
岡特陪了外祖母沒幾天, 他的外祖母就去世了。後來根據岡特所言, 他謹遵外祖母遺囑將人運回瑞典家鄉入葬。
其實,岡特在上學時鮮少提及外祖母,偶有話語,也是說自幼外祖母管得嚴格。
在經曆外祖母的葬禮後,岡特也無多少變化。就是多添置了瑞典特色的物品,比如格拉格熱飲酒,比如開始畫瑞典靠海城市的風景畫。
掛在岡特家牆壁上的兩幅風景油畫,正是岡特在大三一年完成的作品。
畫中的斯德哥爾摩與波羅的海景色安寧舒適,沒有一絲痛苦悲傷,也沒有一絲興奮激動。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兩幅畫傳遞出如此意境,卻不知風平浪靜的畫風下,作畫人的心境究竟如何。
“紐卡斯爾,岡特從小長大的地方,我在那裡的調查情況也相差無幾。”
歇洛克去了英格蘭北部,岡特與外祖母共同生活了十一年的房子早就出售,是在其外祖母去世後一年成交。
四周鄰裡對那位祖孫的記憶多是停在兩點上,岡特的外祖母為人嚴厲,而岡特從小就聽話懂事。
“有一個特彆消息。岡特三歲,母親去世,他跟著父親生活了四年。直到他的父親也因病去世,才開始被外祖母撫養。”
歇洛克說的特彆是岡特父親的死因,“梅..毒,岡特的父親與他的三位情人都是死在這種病上。”
女兒早死,女婿死在性..病上。
岡特的外祖母麵對如此情況,而她本來又是嚴厲的性格,那就不必奇怪她會嚴格要求外孫。
不過,物極必反。
岡特選擇離開北方前往南部讀大學,其中肯定有幾分逃避的因素。
“兩位辛苦了!”
雷斯垂德留在倫敦也不是沒有半分進展,他去了岡特經常光顧的洗衣房。哪怕知道謹慎的凶手應該不會傻到把染血的衣服送外清洗,但萬一有額外的發現呢?
“洗衣房沒收到過帶血的衣服,但四月一日當晚,岡特送去的一堆清洗衣物裡夾著一樣東西——隻有下半截屍體的乾癟螳螂!”
雷斯垂德詳細詢問了洗衣店員有關那隻螳螂的外表,“顏色、品種、大小,都能和死者羅茲的死亡現場發現的上半截螳螂屍體對上。可惜……”
凱爾西看著雷斯垂德仿佛痛失一萬英鎊的表情,“洗衣房已經把半截螳螂屍體扔了?”
“是的,當夜就作垃圾扔了。店員從頭到尾沒當一回事,隻當是客人不小心經過花叢蹭到的蟲子。”
雷斯垂德無法責怪店員,誰沒事在乎半截螳螂的屍體,又不是發現了半截人類的骸骨。
調查至此陷入瓶頸。
每一條推論都指向岡特有嫌疑,但沒有一個實證能表明岡特殺害了羅茲。
“我已經查到了T養老院的墓地位置,是在倫敦郊外。明天讓卡特帶人去挖墳,希望屍體多少能保留某些線索。”
雷斯垂德無奈地說著,他猶是不死心問兩位偵探,“真就沒有其他線索了?說來兩次死亡留字,伍爾夫的「G N D」已經有了解釋,羅茲的「AL G」還有兩個字母‘AL’是什麼意思?”
既然是死前留字,必然表達非常重要的信息。
雷斯垂德希望破譯羅茲的留字,能夠是一條坐實岡特犯罪的實質性證據。儘管他知道可能性很低,但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就實現了。
“我是有一些猜測。從岡特的家居布局,他的擺件是船模,他的風景畫是海邊城市。作案時,岡特可能隨身攜帶了某個特殊的物件,它與大海有所關聯。”
歇洛克分析了岡特的成長經曆後,更加確定了‘AL’的含義,它標誌著岡特與童年生活的某種糾葛。
雷斯垂德麵色一苦,“福爾摩斯先生,請您直接給答案,彆讓我猜了!”
歇洛克壓根沒想讓探長猜,他對凱爾西微笑,“班納特先生,您說呢?結合海洋與AL的關係,從小被嚴格要求必須潔身自好的岡特,他會佩戴哪種特殊的標識?”
凱爾西也回以微笑,“您都給出了如此豐富的提示,我又怎麼可能猜不到,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雷斯垂德:豐富提示?明顯答案?
嗬嗬,抱歉,他一如既往地因為不夠變態而更不上魔鬼們的思維。
“是亞裡士多德提燈(Aristotle’s ntern)。”
凱爾西發現雷斯垂德仍然一臉茫然,解釋說明了這是海膽的咀嚼器。
“不知您有沒有讀過亞裡士多德的《動物誌》,其中有對海膽的一段描述。”
凱爾西簡述,“大致意思是,剖開海膽殼,它的整個口腔咀嚼骨架結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沒有蒙皮的提燈。”
歇洛克接到,“上個世紀,動物學家雅各布·克萊恩參考此說法,將海膽的咀嚼器命名為亞裡士多德提燈。如果不剖開海膽,僅從外側觀察,是能看到海膽口腔最外側的五顆較大牙齒。”
岡特家有不少海洋相關的擺件,比如貝殼、海螺,也有海膽化石。
雷斯垂德隻覺更加迷糊了,“難道您是想表明岡特喜歡去沙灘玩,撿一些好看的小東西做擺件?不對啊!海膽咀嚼器與岡特可能是殺人犯有什麼關係?”
“這就要從海膽的象征意義說起。如果你對中世紀基督教異端派彆有所了解,其中有一個卡特裡派,對海膽賦予了極為重要的象征意義。”
歇洛克儘量簡單稱述,隻說了與亞裡士多德提燈有關的部分。
“海膽嘴裡的五顆牙齒,正好構成了五角星的形狀,這在許多宗教都有特彆的含義。”
卡特裡派,又做清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