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西沒有提及莫裡亞蒂,有些事還沒到時間詳細說明。“把整棟房子再搜幾遍,不要錯漏一個角落,確定是否存在潛入者的痕跡。
另外,請找一位探員去給華生先生遞話。請他儘快找一位貝克街小分隊的成員來岡特家,最好是熟悉清掃煙囪的孩子。“
倫敦的房屋大多有煙囪,配合著排出壁爐供暖的廢氣。
由於煙囪管道的狹長結構,在沒有高科技設備輔助的時代,隻有讓足夠身形瘦小的人進出打掃。
這使得童工成為了從事掃煙囪的主力軍,貝克街小分隊中就有幾位技術過硬的掃煙囪工。
“哦!班納特先生,您考慮得真全麵。”
雷斯垂德也不廢話,去安排人手分頭行動起來。
與此同時,兩位偵探在思考另一個重要問題,岡特臨死前的留字表示了什麼含義?
“M,表示了是誰下的黑手,把岡特臨時叫去了東區。”
歇洛克想著剩下的‘AL’兩個字母,“岡特不可能無緣無故提到AL,不是僅僅暗指他的項鏈。”
那麼還有其他的什麼?
歇洛克代入了岡特的思維模式,“一個狡猾的人,一個有野心的人,他和凶殘的犯罪集團打交道,不可能不留後手。
保險櫃內的資料可能不是全部機密,也許會在其他地方保留事關M的把柄。”
“岡特死前留字AL,當看到他佩戴的項鏈,是能推測出亞裡士多德提燈的含義。”
凱爾西環視了書房,不,這間房顯然太隱蔽了,反而會引人注意。假設要存放最後的底牌,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客廳壁燈。”
“客廳壁燈。“
凱爾西與歇洛克異口同聲說到,想到了客廳牆上油畫之側的兩盞裝飾壁燈。
壁燈參考了亞裡士多德生活時代的銅提燈外形,在其基礎上稍作改變,製成了適合於牆壁裝飾的模樣。
兩人立即下樓。
則見客廳的牆麵上,堂而皇之地鑲嵌著兩盞銅燈。
燈罩有了少許的落灰,將它拆開,燈身中真的藏了東西。
一把銅鑰匙,一塊巴掌大小的銅牌。
從樣式與質地來看,兩件東西來自同一個地方。
銅牌的正麵是五芒星陣,反麵是一串特彆的文字,它與鑰匙上刻的文字同出一源。
“像是盧恩字母。湯姆,你學過嗎?”
凱爾西說的盧恩字母,是中世紀在北歐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使用的字母文字。
岡特外祖母來自瑞典,正是盧恩字母曾經盛行的地域範圍內。
這種文字曾被維京人使用,但如今早已不再是通用文字,能讀懂它的人少之又少。
歇洛克也沒有學過,“看來我們得找一位權威的翻譯。這塊銅牌可能是某個隱秘場所的通行令,岡特在那裡留了最後一手,能以這把鑰匙獲取那些秘密。”
隻是,兩人都沒有見過相似的令牌或鑰匙。僅憑銅牌上的一串文字,也不知能不能找到這個藏秘點所在。
這是岡特留的最後底牌,他還敢正大光明地放在客廳壁燈內,恐怕發現了燈內之秘,也還需要好一番查找正確的藏寶地。
天亮之前,對岡特家的全勘察結果也出來了。
整棟樓,比如樓梯、壁爐前的地毯、屋頂煙囪口等等目力能及處,哪怕是邊邊角角都沒有發現一絲潛入跡象。
不過,貝克街小分隊成員在煙囪管道內發現了異常情況。
管道內壁留有痕跡鮮明的掌印與足印,其大小比一般成年男性稍小一圈,但比兒童要大多了。
當下,掃煙囪工人也不全都是童工,也有極少數的成年男性。其身體柔軟度很不可思議,是能進出狹長的管道。
除了天賦異稟者,這必須經過漫長且艱苦的體型訓練,而能夠做到的人非常少。
隨後幾天,雷斯垂德走訪了岡特家附近的清掃煙囪岡店鋪,獲知岡特每兩個月打掃一次煙囪。
最近在三月末清掃了煙囪,而岡特每次都是雇傭孩童,從來沒有找過非常稀有的成年煙囪清潔工。
另一方麵,卡特還是去挖墳了。根據岡特相冊所示,一一對應找出了那些老婦人的屍體。
儘管沒有能在屍體上找到被侵犯的蹤跡,但是名單上的老婦人俱是岡特做義工時服務的對象。
一周後,格雷森也審問清楚了東區火拚的起因經過。
那場槍戰的起因是為搶奪其中一方的貨物,但衝突的兩個幫派都不認識岡特。
沒有人留意到岡特何時到的暗巷,因為是混戰也就說不清是否有人以流彈射中了岡特。僅從子彈來看,擊殺岡特的槍彈型號與幫派分子使用的武器型號一致。
調查至此,案情進展已經清晰。
岡特涉及侵犯養老院的老婦人,謀殺伍爾夫與羅茲,他的相冊照片就是最好的呈堂證供。
雖然抓出了這個殘忍且狡猾的凶手,但是有關他的死亡,牽扯出了另一個謎團。
顯然,岡特被人蓄意誆騙到幫派火拚地點,他極可能被偽裝為幫派成員的殺手暗殺。
東區出現了殺手,岡特家則潛入了專業的盜竊者,偷走了保險櫃的機密資料。
是什麼讓岡特被人滅口?
殺人者還故布疑陣,並不想被發現岡特是被蓄意謀殺。
答案勢必與M有關,岡特掌握的機密讓M動了務必斬草除根的殺心。
然而,線索卻止步於岡特留下的鑰匙與銅牌上。
根據精通盧恩文字的專家翻譯,銅牌寫的是‘魔法永存’,鑰匙上寫的是‘接骨木十四’。
僅憑此無法定位神秘的藏秘地在何處,而即便是邁洛克夫特也沒有見過類似令牌。
它可能來自某個隱秘組織。
參照岡特外祖母信奉的卡特裡派,它是基督教異端教派,幾百年前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傳教而轉入地下。
因此,看上去有好些年頭的令牌與鑰匙,可能也來自岡特的外祖母,但目前沒有足夠的線索分析其來曆。
岡特家與辦公室所有能查到的書麵記錄,再無半分涉及他的暗中秘密行動。
*
時間進入五月一日。
倫敦暖風徐徐,大街小巷春意盎然。
紫黃的三色堇、紅色的剪秋蘿、雪白的山楂花等等,飽滿鮮亮的花朵迎風搖曳。
在春光明媚之中,鮮血與陰謀仿佛都遠去了。
倫敦的某所教堂內,在幾位朋友的見證下,剛剛舉辦了一對新人的婚禮。
凱爾西為艾德勒與諾頓做了證婚人。
儘管伍爾夫之死的真相已經查明,但來自波西米亞國王的威脅仍懸在暗處。
艾德勒與諾頓用一個月處理了劇團與律師事務所的公事,兩人決定在倫敦結婚,隨後立即前往大洋彼岸的美國。
是兩個半小時之後,今天下午四半點的船票。
此次一彆,下次見麵也許是在紐約。
凱爾西目送馬車遠去,暗中祈禱希望下次重聚與任何案件無關,隻是簡簡單單的朋友團聚。
“現在時間有點早。”
歇洛克看了一眼懷表提議,“現在兩點,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下午茶時間。不如隨便逛一逛?”
凱爾西欣然應允,近一個月四處奔波查案,很久沒有閒逛過來。
午後陽光正好。
悠閒地漫步街頭,這是難得的享受。
兩人走著走著,就朝威斯敏斯特教堂方向而去了。
凱爾西略有疑惑,以往閒逛多是朝稀奇古怪的藥鋪、書店所在的街巷而去,今天歇洛克居然改了方向。
這是無意的嗎?
凱爾西也沒有問,但當走到教堂大門附近,歇洛克就停下了腳步。
街上行人三三兩兩,偶有幾位出入教堂。
抬頭仰望,陽光照在教堂塔尖,為這座哥特式建築披上一層金色光暈,也在地麵留下一片斑駁光影。
此時,歇洛克凝視著凱爾西。
他儘力維持著鎮定自若的表情,深呼吸微笑著一鼓作氣地說到,“傑瑞,我有一樣東西送給你。”
說著,歇洛克從口袋裡取出巴掌大小的綢製布袋,袋口被係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嗯,之前說好的是複活節石膏彩蛋,可以永久保存的。不如現在打開看看。”
一隻複活節彩蛋,有必要挑選在大教堂門前打開嗎?
以往,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見證了英倫千年滄桑變化。現在,是要請它見證一隻彩蛋被送出時的場景?
凱爾西接過小布袋,拆開了蝴蝶結。
在取出彩蛋前,她深深看了一眼歇洛克,幾乎可以確定裡麵的彩蛋不一般。
隻見彩蛋以粉藍色為底,小小的石膏蛋上彩繪了一則數學公式 「r=a(1-sinθ)」。
它,正是著名的笛卡爾心形線。
此方式在坐標係上,能夠畫出一個愛心圖象。當年,笛卡爾將此公式書寫在信紙上,送出了那樣一份含蓄而特彆的告白情書。
此刻,風有些安靜。
凱爾西盯著彩繪蛋,半晌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歇洛克掩飾著緊張情緒,試圖以平靜的語氣詢問,“傑瑞,你喜歡嗎?”
喜歡什麼?
是滿意這隻特製的彩蛋,還是接受這份特彆的告白?
凱爾西緩緩抬頭,雙眼含笑,但一本正經地反問,“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你不擔心我數學不好看不懂嗎?能請您以豐富的語言教一教我,這則公式的具體含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