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私人拍賣畫展,不會有假畫吧?”周野放下小鞭子,去拿了一套茶具來,邀請熊二少共同品茶。
熊二少哈哈一笑,小心謹慎、視若珍寶般地把帶來畫輕輕放在沙發上。
“是我自己辦小型展,你知道我一直愛品古玩字畫,就邀請了些朋友帶著他們藏品來聚聚。大家都是懂行,帶假畫來豈不是丟人?”
“也是!都是朋友小聚,還賣假畫給彆人,那就豬狗不如咧!”
周野哈哈說著,手上擺弄著茶具沒停,也沒看熊二少。
裴鬱就在一旁拖地,聽得嘴角忍不住彎起,趕緊低頭免得露餡。
反派這明顯是在罵熊二少,熊二少自己乾過什麼心裡清楚著,登時臉就僵了一下,但看周野不像是知道什麼樣子,又笑嗬嗬起來。
“你放心,我收藏畫就沒有假。我還特意帶了幅絕世珍寶,給周兄先過過眼癮,是你喜歡黎嫄老師最愛一幅!”
聽到“黎嫄”二字,裴鬱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視線也忍不住要往那畫上飄。
熊二少看了眼茶具,怕畫弄濕,沒有把畫鋪在桌麵上,起身緩慢地把畫卷打開。
裴鬱瞥了眼那副畫,瞳孔一震!
怎麼會是這幅畫?
“這幅畫,名為‘作畫人’。乍一看就是一片竹林,和一個坐在窗前畫竹林少年,但是細看,絕妙之處——”
熊二少解說得激動無比,生怕周野看不到奧秘似,靠近他一些,指了指畫中少年手中畫板。
“看到沒!你以為黎嫄老師要畫重點隻是這個少年,其實她把這少年畫畫也生動展現了出來!而且少年畫竹林,和畫外人黎老師畫竹林,風格還有所不同,仿佛不是一個人畫,絕了。”
“就是……就是那句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這就是‘你在窗前作畫,作畫人在屋裡畫你’,太絕了!”
周野被他說雲裡霧裡,他眼球在畫被打開一刹那,就被畫中雲淡風輕,宛如隱世仙人般絕美少年緊緊抓住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黎嫄老師畫都是寫實,那世上難道真有這樣好看男孩子嗎?明明看上去清冷縹緲,卻又能在一瞬間奪人心魄。
這幅畫像是有一種致命吸引力,讓人覺得這不是一幅平麵畫,畫裡是另一個空間。
周野看著看著,宛如身臨其境。
他看到了,看到那個隱世仙人般男孩,沉浸在自己小世界裡,看淡一切,不理周圍喧囂,隻聽到微風吹拂竹葉細細沙沙聲,兀自聆聽品味,最後一筆一筆地記錄在自己畫紙上。
周野抬頭看那片竹林,再看少年畫竹林。不一樣,少年畫裡,空寂一片,沒有風了,竹葉不動了,就像是封閉了自己世界,也封閉了這片竹林,徹底隱入世外。
“妙啊!不愧是黎嫄老師!”周野感歎。
其實他壓根不懂什麼品畫,隻是想讓自己顯得有內涵一點,才跟著熊二少買了許多畫。
但是這一幅,周野覺得自己看懂了,真很美!
“那是!”熊二少驕傲得很,滿臉都是炫耀,“我可是費了很大勁兒才弄到,當初黎嫄老師畫完曬出來時候,就引起了一時轟動,誰曾想這幅畫一直被黎嫄老師珍藏,現在才流出來。”
裴鬱遠遠看著,看不太清,隻是內心覺得不太可能。
這幅畫是奶奶絕世之作,當時一直是自己陪在奶奶身邊,而畫裡少年,自然也就是前世他。
之所以這幅畫沒有流出來,是因為這幅畫是奶奶留給他做念想,他一直珍藏著,他死後也會跟著一些其他物件陪他入土。
周野感歎之餘,看到金絲雀一直盯著這裡看,便放下了手中擺弄著茶具。
“金絲怯!過來泡茶!”
裴鬱猛然回神,應了一聲,放下拖把,去洗手間洗了個手。
他正想近距離看看那副畫呢。
熊二少還在炫耀自己得到這幅畫多麼不容易,是在多少假畫裡品鑒出了這幅真畫。
裴鬱半蹲在茶幾邊,一邊手法嫻熟雅致地處理泡茶工序,一邊小心翼翼地偷偷看那副畫。
他就仔細看了幾眼,便鬆了口氣。
是假,說好聽點能稱得上一句高仿。
很多細節之處已經仿得很好了,但是作畫人心境不同,畫出來感覺和意境也是不同。
這幅畫隻以照片形式呈現在網上過,因此真正親眼看到並且品鑒人,寥寥無幾,基本隻有裴家親近人。而這個高仿作者,也並沒有理解這幅畫裡少年想法,畫出來感覺好像這個少年了無牽掛,看淡一切。
其實,並不是這樣。
沒有人,比他更懂這個少年想法。
“喲,沒看出來啊,裴鬱你還懂得泡茶,內行啊!”
原本想看看裴鬱傷成啥樣了,誰知熊二少被裴鬱熟練泡茶手法吸引住了。
裴鬱心裡咯噔一下,這不過是前世他經常做事,倒是忘了自己已經換了個身份了。
怕被熊二少抓住不放,再說給許慕澤聽,裴鬱假裝身體痛手一抖,茶壺“咚”地一下摔在茶幾上,灑出不少來。
“咋這麼笨!這麼笨!”
周野一副氣急樣子,抓起小辮子啪啪兩下打在沙發上,“沒用金絲怯!拖地去!不許打擾尊貴客人!”
裴鬱淒淒慘慘地應了聲,低著頭縮著脖子跑去拖地了。
他還怕待得太久,熊二少注意到他身上全是番茄醬味呢。
本來還笑嗬嗬熊二少,被暴戾周野嚇了一跳,心說這也太殘暴了,簡直虐待啊!
假裝淡定微笑,熊二少把畫卷卷好,轉移話題道:“隻可惜,這畫原是黎嫄老師自己留著,沒有蓋章,也隻有內行人能品鑒出這是真畫了。”
周野放下小辮子,給熊二少倒了杯茶,問:“這畫會在畫展上賣?”
熊二少一副誇張表情,“怎麼可能,我自己珍藏還來不及!這幅絕對不賣!”
可惜了,周野心想,他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幅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