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鬱在給大家講解作畫過程、現在進行到哪一步、哪些細節部位是值得細看等等。
趙二幾人拿手機哢嚓哢嚓拍了好多照片,裴鬱沒有阻止,喜聞樂見。這些大少爺往朋友圈一發,就是給他最好宣傳,比他吭哧吭哧發短視頻效果可好多了。
他也感覺到,今天這四少有些奇奇怪怪,似乎心不在焉,但他萬萬沒料到,熊海會說出這樣話來。
太露骨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熊海措辭委婉一點,不說什麼包養啊錢啊,也很離譜。
他沒有見過這麼明搶彆人家情人,雖然他並不是,而熊海一看也不是真看上了他這個人,完全就是看上了他畫功罷了。
裴鬱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應,隻當做沒聽到,繼續領著他們看畫。
氣氛瞬間就變得有些尷尬了,熊海屁顛顛跟在裴鬱身後,並沒有要放棄意思。
沒等他繼續說,邊上孫三用力咳了咳,插隊道:“你要是看不上熊二,我也可以養你!我有錢,不會虧待你!”
裴鬱:……
他忍不住扭頭瞥了孫三少一眼,眼神裡滿是不解和無語。
他可是記得,孫三少很是瞧不起他,跟風加他微信還一副是給他施舍樣子呢?
孫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眼神到處亂瞄,就是不敢落在裴鬱身上。
“總……總之你選擇很多,不必吊死在周野身上。你跟了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做飯、倒洗腳水,還會給你錢,你隻要畫畫就行了。”
裴鬱:……
熊海怒了,“孫三你什麼意思?!說好了讓裴少跟我吧?你這臨時橫插一腳是不是太不夠兄弟了?”
孫三翻白眼,“那也得人家看得上你,你就說周野捯飭完是不是比你帥?”
“哈,那你鞋拔子臉呢?”
場麵一度十分失控,趙二少和吳小少相對要臉麵一些,看幫誰都不對,尷尬地在一旁站著,免得戰火波及到他們身上,讓裴鬱更煩他們。
不過,爭吵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而是以一種奇怪速度,漸漸停了下來。
因為他們猛然發現,不遠處……
周野iswatgyou!
周野臉很沉,很臭,很黑,渾身怒氣值史無前例得高。
縱然以前四少都看不上周野,當他是個土包子逗著玩,但是現在看到周野滿麵冰霜,眼裡皆是暴戾,心底裡竟莫名有些犯怵。
他們猛然發現,哪怕周野是個山裡來暴發戶,人家也是靠著自己一路打拚過來,摸爬滾打什麼沒見過,比起他們這些至今靠著家裡一無是處富二代,氣勢上強太多了。
正如周野那句“以前是醜著玩兒”一樣,他以前完全就是憨著玩兒,沒跟他們動過氣罷了。
“你們要搶我金絲雀?”
周野端著幾杯豆漿過來,遞了一杯給裴鬱,剩下四杯,以拚酒氣勢,當著他們麵,一飲而儘。
每喝完一杯,玻璃杯就被扔到鵝卵石小路上,摔得粉碎,發出刺耳碎裂聲,氣氛十分可怕。
四少想起來了,熊二跟他們說過,裴鬱在周野這裡過得並不好,周野不高興時候,直接拿小鞭子抽打他,渾身都是血痕。
現在在看周野這陣仗,完全信了,他就是一個披著憨憨皮暴戾狂!
和事佬趙二少第一個站出來,擺出笑臉,“周兄多慮了!熊二就是開玩笑,他喜歡畫你也是知道,做做夢罷了,哪兒敢搶周兄人!”
熊海是在座人裡唯一一個親眼看到裴鬱渾身血痕人,現在隻覺得腿肚子都有點軟了。
許慕澤被周野一拳打到嘴角青紫,好幾天才消,他完全不敢保證他們四個人能不能打得過這個暴戾狂。
“周兄!冤枉我了不是!我們多久朋友了,我能乾出這種事?隻是幫你試探一下金絲雀忠誠度!”
裴鬱:……
安安靜靜喝豆漿還躺槍。
熊海萬分懊悔,也萬分難受,他之前明明是周野最好朋友,他說什麼周野就信什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周野好像與他不那麼親近了,現在還這麼凶他!
周野心裡也不舒服,他沒管孫三少,就那麼死亡眼神盯著熊二。
早知道熊二不是什麼好人,枉費他一片真誠友情,隻是沒想到,熊二居然連他金絲雀都要搶!
不可饒恕。
趙二少眼看情況不太妙,忙把熊海拉開,笑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不多打擾了。熊二你不是還要回去籌備拍賣畫展?”
熊海連連點頭,“對對對!後天就是畫展了,還有些細節沒敲定!我們先走了,周兄後天一定要賞光!”
說著,四少跟裴鬱道了彆,趕緊跑了。
周野也沒心情扯著他們不放,他現在更在意是金絲雀。
“金絲怯!你不是說不會跳槽?他們要挖走你,你竟一聲不吭?”
裴鬱:……
他穿過來到現在,確實也沒見反派生過這麼大氣。
就連之前確認了最好朋友不過是騙著他玩,反派也不過是生了會兒氣,連一套廉價茶具都舍不得砸,今天已經砸了四個玻璃杯了,且毫無心疼跡象。
可見怒氣值,已經大於摳門值了。
裴鬱默默雙手抱著熱騰騰豆漿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我沒跳槽,隻是隨便聽聽而已,周總放心吧。”
這樣話顯然不能安撫反派,裴鬱看著反派臉色一變再變,更不爽了。
“隨便聽聽?他們給你錢,不讓你做飯,不讓你倒洗腳水,很吸引人吧?”
周野越說,越沒底氣,他麵上凶狠暴戾,語氣裡卻越來越充滿懷疑,說到最後,眼神都閃了一下,不夠堅定了。
裴鬱仔仔細細全看在眼裡,本來還想著要怎麼順順反派毛,免得反派真遷怒到他,得不償失,可現在,裴鬱改變主意了。
正愁著後麵怎麼和反派談畫錢事,他感覺反派是把金絲雀當私有物,說起趙二他們要買他壁畫,反派總跟著兩眼冒星,一副發財模樣。
可這錢,他怎麼會讓反派霸占呢?
“唔,是挺吸引人。”裴鬱抱著杯子,小聲道。
隨後,他就見反派眼神閃了閃,時而憤怒,時而糾結,時而懷疑自我。
“窩……窩也沒讓你做飯,洗腳水也是偶爾倒!”反派據理力爭。
他急了。
急了是好事。
裴鬱心裡得意,麵上依舊乖乖巧巧,“但是沒有工資,我太窮了。”
說到錢,反派臉立馬就僵了,仿佛瞬間速凍,半天沒說出話來。
許久,就在裴鬱覺得反派已經無法反駁時候,聽他道:“他們不是說這是包養嗎?”
裴鬱:……
心裡咯噔。
他倒是忘了這茬,熊海說得露骨,直接說了包養,這下任反派再怎麼無知,他也逃不了了。
反派一旦知道金絲雀就是包養情人,他以後日子還會這麼好過嗎?
裴鬱默默喝了口豆漿,腦袋裡又是飛速運轉,想著應對之策。
他甚至盼著,反派是山裡來,思想或許比較保守,根本無法接受兩個男人還能做那種事,然後恐同,把他趕走……
“包養,就是承包了養你事,簡而言之,就是免費給你吃給你住,這些我都做到了吧?也不讓你乾金絲雀乾家務,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竟然還想要工資?”
滿心求著反派恐男裴鬱:……
包養是這個意思嗎?
這字麵意思解釋得可真夠細致,讓他挑不出錯來。
“唉,周總說得對,是我太貪心了!”裴鬱趕緊承認,免得反派再細細深思包養另一層含義。
承認完,裴鬱喝下最後一口豆漿,默默放回了屋裡,拿來掃把把河卵石小路上碎玻璃處理掉,不與反派繼續爭辯。
但是他這乖巧動作,看在周野眼裡,卻不那麼舒服。
金絲雀在跟他鬨脾氣了,金絲雀在傷心了,金絲雀肯定是在默默思考熊二他們給出條件值不值得跳槽。
周野心裡十分煩躁,明明已經什麼都不讓他乾了,還要工資,那這還是金絲雀嗎?完全就是他免費養了個弟弟!
誰家金絲雀會是這樣?
裴鬱不知道反派又想叉了,把大塊玻璃掃到簸箕裡,小塊陷在鵝卵石縫隙裡,掃不出來,隻能蹲下用手撿。
周野看著裴鬱白嫩嫩手指去撿玻璃渣,額頭太陽穴就猛地跳了兩下,心也跟著突突了幾下,總感覺那白皙手指太過嬌貴,一不小心就會被玻璃渣劃傷。
“彆碰!”
周野嗬斥一聲,擰著眉過去一把把裴鬱拉起來,擠到一旁去,隨後自己蹲下來撿玻璃渣。
他手厚實粗糙,不怕玻璃渣。
裴鬱被他擠到一旁,看著反派高高大大身子蹲在鵝卵石小路上細細地撿玻璃渣,懵了一下,心裡還莫名有點熱熱。
“周總,我來吧?”
說實話,按周野對金絲雀解讀來說,裴鬱承認自己不是一隻合格金絲雀,他除了畫畫,什麼也不會,現在還要金主替他乾粗活。
裴鬱捏了捏自己手指,有點不好意思,覺得還是自己來收拾吧。
“嗬。”
反派嘴裡傳來一聲十分輕蔑冷哼。
“讓你來?你細皮嫩又,待會兒弄傷了,又覺得是我讓你乾粗活了,豈不更覺得熊二他們條件相當吸引你?”
裴鬱:……
還挺能腦補。
沒聽到裴鬱反駁,周野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重重地歎出,以示自己煩躁。
金絲雀默認了,怎麼這麼嬌貴,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金絲雀心甘情願地留下!
收拾完玻璃渣,周野就跟懶得再與金絲雀說話似,去廚房做了早飯,吃完,擺著臉色氣哼哼地去上班了。
裴鬱一個人留在餐廳裡,細嚼慢咽地繼續吃早飯,心裡也不是很能理解,反派一邊嫌他什麼都不會乾,也不給他工資,一邊又不肯放他離開,奇奇怪怪。
裴鬱不知道,周野到了公司,第一件事不是去開會,而是問了陸察關於金絲雀工資事。
聽說裴鬱沒有錢拿,陸察十分心疼,虧他之前還覺得周總對裴少很好,為他換房子呢。
“這個……周總,金絲雀都是要給錢,至少我沒聽說過不要錢金絲雀。”
不給錢,包養什麼情人啊?白嫖?
周野很愁,他知道金絲雀很貴,所以他一直沒有花錢自己找,許慕澤要免費給他時候他可高興了。
誰知現在竟走到這一步了。
他要是一直不鬆口,不給錢,金絲雀會不會真被熊二那些人挖走?
想想就很不甘心。
以後熊二也會在群裡炫耀,金絲雀畫了好看畫,給他做了好吃飯菜,給他倒洗腳水!
不,不能忍。
周野滿腦子都是裴鬱成為彆人金絲雀,心裡酸得不行,根本忍受不了。
這個時候,他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早就忘了,裴鬱根本不會做飯,就連倒洗腳水,也是他好說歹說磨來……
“一般都是給多少?”思索再三周野,痛下決心,給金絲雀發工資!
陸察還記著裴鬱救命之恩,有點偏心裴鬱。
他沒有瞧不起裴鬱做了周總情人,小道消息,據說是被前男友賣給周總,他心疼還來不及。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起碼錢得到位吧?
於是,陸察道:“一般都是看金主地位吧,地位高有錢,自然會大方一點,一個月給個上百萬也是尋常事。”
摳摳搜搜在紙上寫下10000周野:……
最後一個零剛寫完,筆尖一抖,邊上劃出個很長1來。
100001?
一個月十萬?不行,天價金絲雀嗎?
周野忙拿筆劃來劃去,把整個數字全塗掉,心裡還在滴血。
“你可彆唬我。”
陸察一向知道周總摳門,但他也受周總很多照拂,知道周總其實是個好人,不明白怎麼會對自己情人這麼摳?
“周總不信可以去問問熊二少他們,他們那個圈子裡看得多了,受寵一點金絲雀,甚至直接拿著金主黑卡,隨便用呢。”
周野:……
這是金絲雀?這真不是養了個四腳吞金獸?
但他也不會去問熊二,熊二本身就不可信,而且陸察也說了,金絲雀工資,能夠體現老板身份地位。要是被熊二他們知道他壓根不給金絲雀發工資,豈不是被笑話死?
外麵時代變了,不像他們山裡,還有傭人賣身一輩子,幾代人跟著主家。
周野尋思著,什麼時候回大山,是不是該給王伯家漲點工錢,可在他們周家服侍了好幾代呢。年輕一輩也該讓他們出山來闖蕩,外麵工資多高啊!
這人嘛,上限一旦被拔得很高後,下限也就能隨之動搖了。
裴鬱晚上上完課,還有一個小時下班,坐在辦公室裡,看著手機,猶豫不決。
反派今天是不是也是故意不搭理他,等著他揣摩他心思?
人在屋簷下,還吃著反派做飯,裴鬱考慮著要不要主動和反派說句話。
還沒下決心,趙二少私聊了他,為今天早上事致歉,順帶幫熊二說了幾句好話。
【趙二少】:裴少,周兄他,沒為難你吧?
裴鬱看得一臉懵,發了個疑惑表情包過去。
【趙二少】:是這樣,聽熊二說,周兄虐待過你……
【趙二少】:你不要誤會,我們也是很欣賞你才華,今天早上烏龍,雖說有私心在,但其實也是想幫幫你。
【趙二少】:如果周兄對你不好,你可以跟我說。
裴鬱看完,才終於明白過來,今天早上一個兩個都想搶著包養他是怎麼回事了。
【裴鬱】:多謝關心,周總對我挺好,他是個好人。
這點不假,裴鬱願為反派正名,免得他們越傳越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