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亂步的指令後,坐在駕駛座上把控著方向盤的紅發男人一點也沒猶豫,向左打儘方向盤,油門一腳踩到底,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車子一個甩尾就衝了出去。
瞬間的起步加速讓亂步整個人摔回了後座,又是一個轉向,他的頭撞上了車門,吃痛地“哎喲”了一聲滾到了座位底下。
織田作之助聞聲神色平靜地看了一眼後視鏡,明明是有擔心意味在裡麵、聲調卻毫無起伏地問道:“你沒事吧?”
“你看我像是沒事的樣子嗎?”亂步捂著腦袋說。
“哦。”織田作之助應了一聲,又問,“哪裡有事?”
“亂步大人的腦袋很痛,耳朵也聽不清楚,肚子還很餓,又很困!”亂步伸手扒住前座的靠背,往前探出頭在織田作之助耳邊碎碎念,從頭抱怨到尾,好像回來之後就沒什麼事是合他心意的,“明天還要早起去森先生那裡彙報工作,肯定又要挨罵了!”
至始至終,織田作之助都保持著巋然不動的神情,看似極其有耐心,實則什麼都沒思考,隻負責當一個沉默佇立的垃圾桶,等著亂步把抱怨丟進來。
如果換成其他人在這裡,肯定是要在這位任性的乾部說說好話,諂媚地安慰一番。可織田作之助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他不太懂要怎麼討好上司,和彆人說話也是直來直去、一副木訥而不通世故圓滑的模樣。
至今還有人私底下談論起織田作之助,神情羨慕中摻雜幾分嫉妒,不由得感歎這家夥的好運——居然能憑借著“清純毫不做作”、“木訥中透著幾分耿直”的作派,獲得了乾部中脾氣最難琢磨的太宰大人賞識,最後竟然還被推薦到了亂步大人麵前,順利通過了亂步大人的麵試,當上了乾部的生活助理!
對於織田作之助來說,從一個每天處理家庭糾紛這些小事的黑手黨底層人員突然變成了乾部的生活助理,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平步青雲了。
他本人倒對職位、權利之類大家都在追求的東西沒什麼想法,成為亂步先生的生活助理最大的好處是他的工資比起以前要高了不少。
錢放著也是放著,織田作之助便多收養了幾個孤兒,幾年下來,受他資助的孩子越來越多了。十幾歲的小孩聚在一起鬨騰起來能翻天,太宰總說他是在組建軍隊,說不定某一天會領著這群小子去襲擊國際聯合銀行。
說起來,能有這樣的生活多虧了他的上司。旁人都說江戶川亂步不好伺候,但在織田作之助看來,相比起他家裡那群皮猴,亂步實在是太好相處了。
不過,在亂步抱怨的時候,織田作之助也給不出什麼像樣的安慰就是了。
等亂步說累了,他才木訥地開口:“要吃咖喱飯嗎?”
亂步撇了撇嘴:“你是自己想吃吧。”
織田作之助坦然地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否認的意思:“是啊,沒有吃晚飯就趕過來了,一直呆到現在——話說,我們不馬上回總部沒關係嗎?”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的任務是要把亂步安全送回去,一隻手鬆開方向盤抓了抓頭發,似乎有些不知道往哪裡開。
“太宰沒打電話過來就證明沒什麼事,反正回去也是餓著肚子睡覺,那就一起去吃咖喱飯吧!”亂步說道。
織田作之助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他常去的那家西餐店早早就打烊了,但幸好老板還沒睡,見織田作之助帶朋友來了,五十多歲憨厚老實的老板便給他們開了門,圍上常穿的黃色圍裙,重新起灶給他們做宵夜。
“孩子們怎麼樣了?”織田作之助問道。
“和平常一樣,現在都已經睡了……”
老板的話還沒說完,一名穿著睡衣的少年從樓上風風火火地跑下來。
“幸介?!”
他是織田作之助收養的孩子中年齡最大的那個,進入了叛逆期後愈發不聽話了,小時候的夢想是加入黑手黨,稍微大了幾歲就立刻付諸行動。
雖說織田作之助覺得他的夢想不可取,畢竟黑手黨不是什麼好職業,也曾用“太危險了,你活不過三天”的說法阻止過,但幸介還是不聽勸,自己跑到內部人員那邊毛遂自薦了。孩子的叛逆期一來,就連織田作之助也沒辦法管他,最後隻能拜托亂步給幸介安排一個後勤的閒差。
“亂步先生!”少年神色激動地湊到了亂步麵前。
亂步正盯著麵前的咖喱飯發呆,被幸介這麼一喊嚇了一跳,看了他一眼:“哦,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