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想也當是這麼想,但不知道為什麼,顧九思心裡總覺,有那麼幾分毛毛的感覺在心中蔓延。
夜裡顧九思想找柳玉茹說話,但他酒意上來又困,強撐著說了兩句,柳玉茹不理會他,他也撐不住,便攬著人睡了。
等到了第二日,顧九思早早起來,柳玉茹才起身,就看他巴巴端了洗臉盆過來,一雙大眼裡全是討好道:“玉茹醒了?我伺候你起床。”
柳玉茹麵色不變,笑了笑道:“勞煩夫君。”
顧九思趕緊給她端水遞帕子,他動作笨拙,幫著她洗漱之後,又來幫她穿衣。柳玉茹看著他苦惱的把帶子扭過來係過去,腰帶係得歪歪扭扭,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按住他的手道:“罷了,不必了,我不氣了。”
聽到柳玉茹的笑聲,顧九思才舒了口氣,他環住她的腰,如釋重負道:“你可算笑了,我心裡怕死了。”
“你又怕些什麼?”柳玉茹有些奇怪,“錯也不在你,我氣也是氣那些官員。”
說著,柳玉茹抬手整理了一下顧九思的衣領,有些無奈道:“這世界對你們男人太過偏愛了,外麵好吃好玩的這樣多,你不樂意都有人逼著你去享受,我想享受也沒個地方……”
“你說什麼?”顧九思抓住了重點,震驚道,“你想享受什麼?”
柳玉茹哽了哽,趕緊道:“沒什麼,我就是嫉妒你。你瞧瞧你這日子,”柳玉茹歎了口氣,“有酒喝有錢賭有姑娘陪,花花世界無限精彩,我……”
話沒說完,木南就從門外走了進來,笑著道:“公子醒了,昨夜跟著洛子商的侍衛來報晨訊,可要聽?”
“說吧。”柳玉茹率先開口,顧九思應了一聲,木南立刻道,“昨夜洛子商和所有官員酒桌上都喝了一遍,與永州官員相處甚好,夜歸時醉酒,是秦刺史送回來的。”
“嗯?”顧九思抬眼,“可知他們說了什麼?”
“門童說,在門口聽見秦楠約洛子商後日掃墓。”
顧九思皺起眉頭,秦楠約洛子商掃墓,應當是事關洛依水。顧九思心裡對洛子商的身份始終是個結,他揮了揮手道:“盯好他。”
木南應聲,顧九思又囑咐了些其他,便讓木南下去了。
這麼一打岔,兩人也不再多說其他了,兩人一起吃了飯,顧九思便領著洛子商和沈明去了縣衙,柳玉茹自己去街上找倉庫的位置。
滎陽是黃河的分流段,也將是柳玉茹水路規劃上最大的一個中轉站,柳玉茹首先要去找到一個倉庫,用來存放需要分流的貨物,之後要去購下一批小船,用來從黃河切換到小渠。
柳玉茹在城裡轉了一天,尋找著適合當倉庫的地方。這個地方不能離碼頭太遠,交通必須要便利,而且地價不能太貴。她一麵打聽著各處的價格,一麵詢問著各個店鋪的人力。
她忙活著的時候,家裡便傳來了消息,說是許多官太太來了家裡。
柳玉茹趕緊回了府邸,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前廳。
前廳裡坐了十幾位夫人,年紀都和柳玉茹相仿,王府的管家一一給柳玉茹介紹著來人。這些人是由傅寶元的妻子陳氏領著過來,同柳玉茹聊著天。她們極會說話,和傅寶元這個人一般,見縫插針的誇人。
柳玉茹小心應酬著,等大家相熟了,氣氛熱絡起來,陳氏便邀請了柳玉茹去逛園子。她們兩人像好姐妹一般手挽著手進了院子,其他人都遠遠坐著,柳玉茹看出陳氏是明顯有話要說,便直接開口道:“傅夫人可是有什麼私底下的話要說的?”
“顧夫人真是仙人下凡,我們這些凡人的心思,都被顧夫人看得透透的。這次我呀,的確是有些話想同顧夫人說說。我聽說顧大人這次來,主管著修黃河的事兒,這修黃河可是大事兒,我夫君在縣令這個位置上呆了二十多年了,黃河修過三次,每一次大人來修完黃河之後,回去不僅升官,還能發財,運氣好得不得了,這就是積德呀。”
柳玉茹聽著,露出驚訝神情,滿是向往道:“修黃河竟有這樣的福氣嗎?”
“一年黃河道,十萬雪花銀。”
陳氏笑著道:“過往修整,都是小打小鬨,這次聽聞朝廷撥了一千萬兩下來,可是真的?”
柳玉茹聽著這話,露出詫異的神色:“竟有這麼多?”
“看來顧夫人還不知道?”陳氏假作不知道柳玉茹在演戲,繼續道,“我聽我夫君說了,足足一千萬兩,想必顧大人是要乾一番大工程,這做事兒,總要有一些做事的人,今個跟著我來的夫人,都是過往治理黃河緊要人手的夫人,她們聽說顧夫人來了,就想過來,多多少少,也露個臉,讓顧夫人在顧大人麵前,美言幾句。”
柳玉茹聽了,心裡便有了底。她看了一眼屋裡那些鶯鶯燕燕的女子,笑了笑道:“隻要不給我夫君送女人,一切都好說。”
陳氏愣了愣,隨後笑出聲來:“明白,昨個兒的事兒我們都聽說了,顧夫人做的好,我們都極為欣賞。”
柳玉茹似是不好意思,笑了笑,沒有說話,陳氏靠近了柳玉茹,小聲道:“夫人是喜歡白的,還是喜歡物件?”
柳玉茹聽到這話,便知道陳氏是在問她怎麼送這個禮了。
白的應該就是銀子,物件應該就是將銀子折成物品。她想了想,隨後道:“白的吧,”她故作淡定道,“你夜裡抬到府裡來,今個兒的人,等一會兒我陪你再見一遍。”
陳氏高高興興應了聲,便領著柳玉茹去見了眾人。柳玉茹細致記下每一個人後,等吃過飯,才送走了這些夫人。
柳玉茹在府裡應付著這些夫人的時候,顧九思領和洛子商和沈明在縣衙,同王思遠、傅寶元等人說著這一次的修繕計劃。
“這次修整黃河,全程一共接近一年時間,從今年七月到明年七月,如果速度快些,最好在明年四月能結束。國庫準備耗銀一千萬兩,這是全部的錢,多了一分沒有,所以大家用錢一定要謹慎小心。”顧九思鋪開了圖紙,同所有人介紹著。
“一千萬?”傅寶元在旁邊笑起來,“用來修那幾個堤壩,倒也是足夠的。”
“不是修堤壩,”顧九思看了一眼傅寶元,“整個規劃分成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七、八月,要給所有堤壩加防,用來迎接夏秋大汛。這個階段大家主要就是加固以前的堤壩,隨時觀察流向,及時通知下遊百姓疏散,以及災後賑災。”
“那後麵兩個階段是?”王思遠皺起眉頭,顧九思指了圖畫上幾條虛線的河道,聲音平靜道:“修渠改道。黃河之所以頻發災害,主要還是河道不夠平直,這次我們重新規劃了河道,一方麵將曲度過大的彎道改直,另一方麵增加分流渠道,將整個黃河的河道改一個流向。這個工程趁著秋冬做完,我們有四個大彎需要修整,修整之後,黃河從滎陽之後,河水改從梁山、平陽、長青、濟南、濟陽、高青、博興流進,然後直入渤海。”
“顧大人,”傅寶元皺起眉頭,“黃河常年災害最難解決的,其實不在下遊,而在滎陽,滎陽乃黃河分流處,彎道急,水勢高,您就算把下遊修平了,最大的問題,也沒有解決。”
“所以我們不僅改道,”洛子商在旁邊開口,將手點在了滎陽處,“我們最重要的,還是修渠。”
“修渠?”王思遠有些不明白,顧九思點了點頭,“滎陽這裡,前朝曾經試圖修一條汴渠分流黃河,但是汴渠始終沒有完工,這次我們就將汴渠徹底修好,從黃河一路接到淮河。”
聽到這話,傅寶元和王思遠對看了一眼,王思遠放下了茶杯,語氣有些硬了:“那第三個階段呢?”
“第三個階段就是設立水閘,在外加防堤壩。”顧九思冷靜道,“如此修整之後,黃河水勢平緩,日後便可通航。黃河十裡加設一水閘,洪澇時可以用以攔洪、排水,日常用以保證通航,還可以灌溉農田渠道。傅大人,”顧九思抬頭看向傅寶元,笑著道,“若黃河修成,滎陽日後必為樞紐,傅大人官路前途無量啊。”
傅寶元乾笑著沒敢接話,顧九思看向王思遠:“王大人以為如何?”
“很好,”王思遠點著頭,“顧大人宏圖大誌,讓老朽覺得,少年人果然敢想。黃河水患乃千百年之疾,顧大人打算一己之力一年內解決,真是後生可畏。”
王思遠雖然是誇讚,但在場所有人卻都聽出這言語裡的譏諷,顧九思笑了笑:“王大人,九思年輕,有許多事兒思慮不周,您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您適當提醒一下。”
“沒什麼不合適,”王思遠聽顧九思服軟,笑著道,“就是錢吧,可能不太夠。”
“錢這事兒簡單,”沈明是時候開口了,大大咧咧道,“陛下說了,一千萬是朝廷給的,要是不夠就從永州稅賦裡補。修個河道,一千萬,怎麼也該夠了。”
“是麼?”王思遠喝了口茶,淡道,“那就修吧,本官覺得顧大人深謀遠慮,這事兒全權由顧大人負責就好。也到正午了。”
王思遠站起身來,雙手負到身後,走出去道:“本官還有其他事兒,便不作陪了。治水這件事,傅大人,”王思遠看了一眼傅寶元,“好好協助顧大人,不得有怠慢。”
傅寶元低著頭,連連應是。
顧九思看著傅寶元送著王思遠走出去,他端著茶喝了一口,他知道王思遠話裡有話,但洛子商在,他不好多說。
傅寶元送完王思遠回來,笑著同顧九思道:“顧大人,要不吃過飯再說吧?”
顧九思應了一聲,洛子商卻是站起身來,同顧九思和傅寶元道:“二位大人,洛某還有些私事,後續的事情二位大人協商,出了結果告訴洛某即可,洛某先行告辭。”
顧九思正想著如何和傅寶元商議接下來的事,洛子商主動提出離開,他自然也不會阻攔,洛子商拱手先行離開後,顧九思轉頭看向傅寶元:“傅大人,”他笑著道,“您能不能給顧某提點一下,這個錢,要多少才夠啊?”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