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也彎下腰,學著剛才沈麗華教她的樣子乾了起來,謝華香上輩子雖然沒有生過孩子,但也知道女人懷孕生子是很辛苦的,如果有可能,她還是希望能儘可能地給她們一點優待。
可是這是時候,講究的是“婦女能頂半邊天”,不光是在農村,就連城裡也是一樣的,就像她爸媽所在的紡織廠裡,懷孕的女人也是要上班上到生產的前一天的。
謝華香記得,他們廠裡有個女的,生了孩子還不到一個月,就回去車間上班,廠裡的宣傳部還特地通報表揚了她的,沒辦法,這個時候就是這樣的一種價值觀,集體利益永遠高於個人、小家的利益。
更不用說在農村了,孕婦在田裡乾活突然肚子痛,然後就把孩子生在了地頭的事根本就不是傳說,而是常有的事。
所以謝華香也不能說因為她們情況特殊就讓她們在一旁休息,隻能自己儘量多乾一點,讓她們不要太辛苦了。
其實謝華香還真不是一個愛偷懶的人,隻不過她這個人有點自私,當集體的利益跟自己小家的利益有衝突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集體利益而已,最近一直忙著山裡種地的事,她當然是先緊著乾自家的活兒,公家的事當然就是得過且過了。
但她也是拎得清的,像是“雙搶”這樣的重要任務,自然是要好好乾的。
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有些彆扭和不順手,不過她學得很快,沒一會兒就可以割得跟沈麗華一樣快了,看著慢慢悠悠磨洋工的王秀芬,謝華香說:“喂,要不咱們來比賽呀!”
王秀芬翻了個白眼:“有什麼好比的。”擺明了其他那些人都是乾不了多少活的,她才不要拚命乾呢,誰拚命誰吃虧。
謝華香指了指遠處這塊地的儘頭說:“就比誰先割到那頭,要是你贏了,我就把你一直眼饞我的那條真絲圍巾給你。”
王秀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真的?”那可是真絲圍巾呀,跟她們在縣城的百貨大樓買的紗巾是不一樣的,那絲綢沉甸甸滑溜溜的,放在手上它能自個兒滑下去,而且冬暖夏涼,圍在脖子上可舒服了。
那時候她經常跟謝華香一塊兒乾活的時候,對方好心給她試過,她還問是在哪裡買的呢,她也想攢錢去買上一條。
可是謝華香告訴她,這真絲圍巾是托人從上海帶回來的,彆說小縣城了,就算是大城市,也不容易買得到,要真能得到那條圍巾,彆說比個賽了,就算是整片地都讓她割完了也不在話下啊!
“那行,比就比!”王秀芬興奮地說,雖然她平時乾活也不怎麼勤快,可怎麼說也比這個城裡來的大小姐要強啊!
“那如果我贏了的話,那你就得把你的紅紗巾給我。”謝華香接著說,這紅紗巾可是個時髦的玩意兒,謝華香上次去縣城的時候,就看到好多時髦的姑娘頭上都會帶著這樣的一條紅紗巾,沈麗華每次看到,也總是滿眼的羨慕。
謝華香帶過來的絲巾也有好幾條,但都沒有這種大紅色的,她想著要是能贏過來,給幺妹玩玩也是挺不錯的。
王秀芬滿心都沉浸在肯定可以贏得謝華香的真絲圍巾之中,根本就沒仔細聽她的條件,生怕自己吃虧了,趕緊彎下腰開始乾了起來。
謝華香也不再說話,悶頭開始乾活,一時之間,四周隻剩下了鐮刀割稻草的“刷刷”聲。
她們割下來的稻子,會有人紮成一束束的,再綁成一大捆,運到打穀場上,用打禾機將穀粒脫下來,然後要馬上攤開晾曬,趁著日頭好,趕緊把稻穀曬乾,萬一曬得不及時,一不小心稻穀就會發黴、長芽,這樣的話將會給隊裡帶來很大的損失。
曬穀算得上是比較輕省的活兒,像沈家奶奶這樣年紀大的,一般就是負責這種勞動,把稻穀平鋪攤開在曬穀坪上,每隔一段時間,就用耙子橫豎耙上幾道,從各個角度翻曬稻穀。
但這時節的老天爺,翻臉翻得特彆快,剛剛還是豔陽高照,說不準突然就會下起雨來,所以負責曬穀的人責任重大,一旦發現變天,就要立刻用耙子把稻穀梳攏成一堆,蓋上塑料紙和蓑衣鬥笠,再用鋤頭、耙子和石頭壓住塑料紙的四邊,以免被風吹開。
經常才剛剛蓋上,太陽又露出猙獰的笑臉,這時候又得迅速地散開稻穀,鋪平再去曬,以免漚壞了穀粒。
萬一狂風暴雨來得太急,那麼在曬穀坪附近勞作的社員們會立刻扔下手裡的活兒,迅速地跑到曬穀坪,幫忙一起收攏稻穀,大家一起齊心協力,真的好像是打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