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1 / 2)

“一方麵是他的理智在拒絕這件事, 另一方麵則是小祁自身體質的緣故。使用這種藥的人很多都會產生反感心理,但其實他們的理智是根本無法與藥力相抗衡的,這一方麵的影響有限。”

“而小祁的反應之所以這麼嚴重,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的體質。他太敏感了,這種催.情藥如果放在彆人身上,肯定不會是這種反應。有些人甚至可能因為使用次數過多產生了抗藥性, 導致藥物根本無法發揮原本的催.情效果。但小祁的情況,卻恰恰是另一種極端。”

“小祁本身的體質就極度敏感, 又被長期下了過量的藥物,以至於這種敏感被無限放大,最終轉化成一種類似於被傷害的疼痛。這種疼痛就像一種防沉迷機製, 一旦他的情.欲越界,就會亮起警報發出提醒,拉回他的理智,讓他始終保持一種抗拒的狀態。

“所以二少, 他的……嘔吐反應,並不是針對你, 隻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這個你大可放心。”

耳邊是始終未停的說話聲, 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隻不過即使最後每個字都聽得真切,昏沉的思緒卻讓祁寄依舊難以理解其中的含義。

“更具體的藥物說明還要等化驗結果出來,不過大體上已經可以定性了。BSW991的藥效主要分成兩個部分。第一是對服用者身體的影響, 這部分牽扯到腎上腺素以及性激素等等, 一句話總結, 就是催.情作用,類似於普通的助興藥。”

“第二部分,也是最主要的部分,就是這個藥會對服用者情緒和精神產生影響。這方麵的影響比較複雜,按照藥物成分來看,目前可以確定的有三個。”

“其一是放大欲.望,這個應該是和激素催.情相配合的一個效果,降低思維活躍度,讓服用者一心隻想完成最迫切的渴望。”

“其二則是對大腦神經區域的侵蝕,正是這個原因,小祁的視覺神經和物體識彆係統都受到了影響,所以才沒能認出二少你是誰。按照藥廠找到的資料來看,這個藥效應該是為事後準備的,絕大部分BSW係列藥物的服用者在藥效消失之後,都會不記得和自己做過的人是誰。”

“其三,BEW991還會刺.激海馬區的記憶細胞,和體內的激素一起發揮作用,讓服用者能夠牢牢記住用藥期間的情.欲反應。記憶的更新需要時間,有的甚至可能轉化為長期記憶。這就導致即使在藥物失效之後,也必須是相似的對待,才能讓服用者獲得快.感。”

“這個第三,就有些棘手……要知道,每個人的力度、方式、喜好都各有不同,而服用者會牢牢記住這期間的所有細節。如果之後沒有治療矯正的話,那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必須要依靠同樣的方式才能獲得快.感。”

“如果把這個概念粗暴地簡化一下,舉個例子,大概就是說,假如藥效期間服用者一直用手解決,那他之後可能就隻有用手才能做到,其他都會提不起精神。”

“那個,二少,你幫小祁的時候……”

“噓。”

“……?”

一瞬間,四周安靜下來,空氣裡卻充斥著沉悶和尷尬。

但這僵硬很快被打破。

“他醒了。”

聲音越來越近,直到近在耳畔。最後,就算祁寄還沒有睜開眼睛,依舊能感受到身旁站立之人投下來的一片陰影。

祁寄是在一片很清淡的草莓甜香的味道中清醒過來的,睜開雙眼時,眼前還是模糊一片,眼皮也酸澀沉重得厲害。他勉強轉了轉眼珠,隻看見一片暖黃色的燈光,似是很溫馨的地方。

遠處敲門聲響起。

“明臻哥!這兒有個新報告……咦,你辦公室怎麼這麼暗,燈壞了嗎,怎麼都變成黃色的光了?”

“噓!出去說出去說……”

一個腳步聲匆匆遠離,隨著一聲很輕的關門聲,說話聲被隔絕,四周重新恢複了安靜。

祁寄聽見身旁很近的地方,一個低磁的聲音響起。

“醒了?”

祁寄艱難而緩慢地轉過頭去,卻隻看見了一團模糊的身影。

他努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視野依舊朦朧一片。

“還是看不清?”

那個聲音很耐心地問他。

祁寄想回應,動了動唇.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沒能傳出去。

他的臉上似乎正戴著一副口罩,鼻尖和嘴巴都被遮住了,那種清淡的草莓香氣大概就是從口罩上散發出來的。

雖然戴著口罩,但祁寄的呼吸並沒有受阻,相反,本應在剛蘇醒時覺得乾澀難耐的鼻腔和喉嚨也都有著一種令人舒適的濕.潤感。

這副口罩顯然很好用。唯一的一點影響,大概就是聲音受阻。本就微弱的嗓音更難被人聽見。

不過,即使祁寄的回答沒能傳出來,對方似乎也已經猜到了結果。他放緩了聲音,磁性的聲線配上溫和的語氣,更讓人安心。

“沒關係,隻是暫時的。等你休息好了就會恢複了。”

祁寄眨了眨眼睛,酸澀的眼皮又變得有些沉重。

他一開始還滿懷著警惕,隻是有些力不從心。現下被這個聲音撫.慰了,就仿佛終於回到床鋪上的疲倦旅人一樣,再度被睡意所淹沒。

“想吃點什麼東西嗎?餓不餓?”

那聲音繼續問。

祁寄想搖頭,可他太累了,這個如此簡單的動作都很難完成,就這麼昏昏沉沉地緩緩閉上了眼睛。

“要繼續睡?”

嗯。

祁寄無聲地回答。

倦意席卷而來。墜入夢鄉之前,他想,這個聲音很好聽,不知道能不能錄下來,等以後工作時當催生靈感的背景音也好。

可還沒等祁寄想出對方的身份,混沌的意識就已經帶著他緩緩沉了下去。

昏睡之前,他還聽見了對方的最後一句話。

“睡吧,好夢。”

許是真的應了這句低沉的祝福,祁寄睡得的確很好。雖然沒有做什麼好夢,但高質量的睡眠對身體的修複作用更佳。祁寄又斷斷續續睡了很久,連周.身的疼痛都緩和了不少。

隻不過仍然有些事情,終究是沒辦法用睡眠來解決的。

再醒來時,祁寄依舊在一片昏黃的環境裡。其實他中途短暫清醒過幾次,曾察覺到自己換過地方,但或許是睡得沉,又或許是路途中並不顛簸,他並未因此生出什麼不適的感覺。

這次醒來時,身邊依舊有那個好聽的聲音,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雜亂的噪音,有人在說話,有機器在響,還有聲音在問祁寄感覺怎麼樣。

祁寄一開始還耐著性子回答,後來眼暈頭疼,說話也費力,就懶得開口了。隻有那唯一一個特彆的男低音和他聊時,他才會回答對方。

之後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瑣碎聲音,長到祁寄自己都不清楚他睡著了幾次。四周影影綽綽的,滿是晃動的身影,他們身上沒帶有會對人產生威脅的殺氣,祁寄也就沒關注他們。

他被喂過一些涼涼的液體,也被在手臂上紮過針,每次不想配合的時候,那個特彆的男聲都會在身邊響起,用很耐心的聲音哄他。祁寄最終還是勉為其難地放棄了反抗。

又過了一些日子,祁寄清醒的時間比昏睡長了,耳邊又會有聲音問他想要什麼,想做什麼。祁寄認真想了想,說他想要紙和筆。

這個答案脫口時,就算祁寄此時感官遲鈍,也明顯察覺到了四周一片奇特的安靜。

大概那些問他的人並未想到會得到這種回答。

但這確實是祁寄仔細考慮之後的答複。令他開心的是,沒過多久,他身邊居然真的出現了紙和筆。

用著這些東西,祁寄終於在清醒的時間裡找到了能做的事,而不再隻是等那個特彆的男低音響起,耗費大半體力和對方交談。

畫畫顯然比其他事情更適合現在這種狀態的祁寄,不費體力,又可以轉移注意力。祁寄的畫齡將近十五年了,畫筆是他手指的眼神,對於祁寄來說,不舒服的時候去畫畫,已經成了他的一種排解方式。

這個習慣還是很早以前養成的。

祁寄畫畫是跟著爸爸學的。祁爸爸年輕時是個畫家,留著那個年代很時興的微長頭發,帶著金色邊框的大框眼鏡,身上一股書卷氣,是當時非常典型的文藝青年。

但是時至今日,仍舊有很多畫家難以養活自己,更不要說是二十多年前。所以祁爸爸就收起了紙筆和畫架,和原本同為老師的祁寄媽媽一起,下海經了商。

那時候的離家遠行,還是真正的物理意義上的遠。加上經濟原因,兩人一年也很難能往返一趟。祁寄當時才剛滿一歲,他被留在老家,一開始是由奶奶撫養,等幾年後奶奶去世,祁寄就被送到了姑姑家。

祁爸爸和祁媽媽原本都是當地學校的老師,是正兒八經的鐵飯碗。下海經商在當時看來都是心思不正、不夠老實的表現,他們一離開,長長的舌頭就都嚼在了留下的其他祁家人身上。

祁寄首當其衝,再加上父母不在,學校裡的同學拉幫結夥,沒少欺負他。他生得瘦弱,卻從不肯任人欺負,沒少和那些故意找他碴的同學打架,經常帶著一身傷回來。

他後來打拳時的敏銳觀察力,和當時總是以一敵多也有一定的關係。

可對小孩子來說,打架絕不是聽話懂事的表現。祁寄的姑姑和姑父本來就對祁父祁母拋下家裡一切外出經商的行為很不滿,見祁寄天天帶傷,就覺得他總是惹事,一直很不喜歡他。

過年難得團聚,祁家父母回來了,姑姑就和祁爸爸告狀,說祁寄不懂事,總和同學打架,天天被老師罵。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祁寄就在旁邊。有些人的觀點就是罵孩子都得當麵罵。祁寄想解釋,可姑姑一直揮舞著手臂說得吐沫橫飛,根本沒留給他插話的機會。

最後講完了,姑姑也不許祁寄多嘴,隻讓他好好反省,這樣做怎麼能對得起父母的苦心養育。

那頓飯是祁寄記憶裡難得沒什麼滋味的一頓團圓飯。晚上回到自己家,祁寄剛進房間,爸爸就跟著走了進來。

他以為自己會挨一頓罵,可麵對爸爸時,本來已經想好的解釋卻突然無法開口,唇.瓣像被黏住一樣張不開,胸口被壓得喘不上氣。

祁寄覺得委屈,又深感愧疚。

但出乎意料的,爸爸並沒有罵他。

爸爸沒有責怪他,反而拿出了自己之前用過的畫筆,坐在桌前教年幼的小祁寄畫畫。他告訴祁寄,畫畫可以修身養性,也可以獲得快樂。

祁寄還不太懂修身養性之類的詞的意思,他隻是單純喜歡跟很久不能見一麵的父母在一起。畫畫可以讓他和爸爸一起待好久,所以他喜歡畫畫。

團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過了年之後,父母再度離家,但畫筆被留了下來,繼續握在小祁寄手裡。

自那以後,畫畫占據了祁寄童年最多的時間,也為他之後自學設計打下了紮實的基礎。

現在這種時候,祁寄雖然身體還不太舒服,但畫畫還是足以支撐的,也正好能排解一下這些天來的昏沉煩悶。

拿到紙筆的那天,祁寄一口氣畫了很多。他也不知道那麼多各式各樣的畫具、顏料和紙張都是哪來的,有些牌子和工具連祁寄都沒聽說過,隻能憑手.感判斷價格,覺得用起來方便又舒服。

不清楚畫具來源,祁寄就和那個經常會幫他收拾散亂的作品,還總是幫他送水加紙的奇怪男人道了聲謝。

他確實得感謝對方,有次顏料蹭到唇角,祁寄不知道,差點舔掉,還是男人提醒了他,小心翼翼地幫他弄了好久,才把顏料弄乾淨的。

結果道完謝的第二天早上起來,祁寄就發現自己睡的床直接被各種紙筆畫具包圍了。

祁寄還被領到了旁邊的房間,從他休息的臥室能直接通過去。祁寄之前去過那裡,那個房間原本是白色的,又寬敞又空蕩,大概是個休息室,總共也隻擺了幾張茶桌和幾個坐墊。

但他再被領過去的時候,房間卻完全變成了另一種模樣。寬敞的空間被不同的配色和裝飾無形分割成幾片區域,每個區域都和美術及設計有關,連四麵牆壁都變成了寬闊的畫紙,可以任意塗抹。

這個房間對每一位需要創造靈感的藝術工作者來說,都是一個足以值得喜出望外的大禮。

祁寄也不例外,他很喜歡這個房間。連帶著,他也喜歡起了那個聲音好聽、態度溫柔,又總會給他送東西的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