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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他還是解釋了一句:“這是我父母去世的地方。”

“嗯。”

男人低應一聲,伸手握住了祁寄的指尖。

“……裴先生?”

祁寄微愕,他被那體溫燙得打了一個顫。不隻是被握住的手指,連脊背和後頸也都像是被微弱電流竄過一般,掠過一陣酥.麻。

裴俞聲未語,他用自己的體溫將人指尖捂了一會,又在對方抗拒掙紮之前,把祁寄的手輕輕塞進了風衣的口袋裡。

他絕口不提自己的舉動,隻問:“是有什麼事要告訴他們麼?”

祁寄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對。”

他笑了笑:“我們家的債務結束了。”

裴俞聲嗯了一聲,看起來並不怎麼意外。

祁寄想了想,也對。這是自己的債務,和裴總沒什麼關係。他和裴總之間是另一份債。

他主動提議:“以後裴先生也不用給我現金了,直接抵債就好。”

每夜五萬的薪酬,之前都是按照一日現金、一日抵債來算的。

但比起祁寄的主動,裴俞聲對錢的事卻明顯不怎麼上心。對祁寄的提議,他也不置可否,隻一偏頭:“上車再說。”

不過剛一上車,裴俞聲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這個話題也被暫時擱置了。

祁寄把上車時男人塞給他的熱牛奶放在一旁,小心地把身上的風衣脫下來。但他剛要把衣服疊好時,正在通話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卻伸手拉了下祁寄自己的外套,示意他脫掉。

祁寄不解,但裴俞聲堅持,他就把自己的外套也脫了下來。

車內開著暖風,但隻穿衛衣還是有些涼。祁寄打了個冷顫,等衣服脫掉,他才發現自己的外套還帶著潮氣。

之前淋過雨,他的衣服被打濕了,想來繼續穿著也不會太舒服。

不過祁寄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裴俞聲的風衣——若他的外套是濕的,那套在最外層的風衣不就也被弄.濕了?

雖然雨絲偏細,祁寄的外套濕得也不算厲害,但他還是不免擔心。他正忐忑地要去查看風衣,卻聽見一旁傳來些細碎聲響。不待回頭,一陣厚實的暖意已經包裹了他的後背。

咦?

祁寄這才發覺,他又被一件厚外套裹住了。

可長風衣不是還在自己腿上嗎?

祁寄定神去看,才發覺披在自己身上的,居然是一件新外套。

布料厚實,型號寬大,依舊是裴總的衣服。

祁寄一怔,腿上的長風衣已經被拿了回去。男人一麵沉聲應著電話,一麵動作自然地穿上了那件剛剛還裹在祁寄身上的風衣。

祁寄不由睜大了眼睛。

裴俞聲剛剛說過車上還有外套,但祁寄並未想到對方會把新外套也借他穿。這麼一來,他自己就占了對方的兩件衣服,還讓雇主穿濕的那件。

這事著實不妥,祁寄慌忙想將衣服還回去,卻被一隻手攔了一下。不僅如此,那隻手還順勢向上,伸出一指,輕按在了祁寄的唇上。

像是按下了什麼開關,祁寄耳邊轟的一聲,臉上無法自控地燒了起來。

他不由咬住下唇,柔軟的唇.瓣被腰出了一個深深的齒痕。

但很快,那根手指就挪開了,動作自然,並無異樣,倒像是祁寄想多了一樣。

他望過去,裴俞聲也果真沒什麼神色波動,反倒指了指自己的耳機,示意祁寄噤聲。

祁寄徹底不敢有動靜了,隻能乖乖穿著外套抱著那袋熱牛奶,耳尖紅了一路。

又過了十幾分鐘,裴俞聲的電話才結束。而兩人的外套都已經穿了那麼久,再提交換也沒用了。

祁寄也隻好閉口不言。

不過等通話結束,裴俞聲卻主動開口:“現在有時間嗎?”

祁寄點頭:“有,我請了半天假。”

裴俞聲便道:“那先繞路去個地方,再送你回去。”

距離不遠,他們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停車的地方正好在一座商廈的櫥窗前,車剛停下,裴俞聲便被櫥窗裡的東西吸引了視線。

那裡正擺著一大捧的草莓花束。

半人高的花束完全由新鮮的草莓紮成,草莓顆顆圓.潤飽滿,異常誘人。裴俞聲側頭看了一眼祁寄從之前口袋裡拿出的、像個寶貝一樣抱著的小包草莓,突然改了讓人在車裡等的打算。

他率先下車,撐著傘繞到祁寄那一側,幫人拉開車門:“下來。”

祁寄下車,身上還穿著裴俞聲的大衣。這件衣服比長風衣更暖和,不過長度稍短了一點,不至於垂到小.腿,也更方便雨天活動。

他不知道裴俞聲要叫自己做什麼,但剛一下車,祁寄的視線就也被那捧草莓花束吸引了。

落在裴俞聲眼裡,簡直像極了饑腸轆轆的貓崽看見小魚乾的模樣。

不過雖然依依不舍,男孩還是乖乖關好車門,拔.出視線,跟著裴俞聲走進了商廈。

他還好奇地想找那家有草莓櫥窗的店,卻沒料到裴俞聲走在前,彎都沒拐地就進了那家誘人的店。

“窗邊那束賣麼?”

詢問過店員,裴俞聲直接把那捧草莓買了下來。

草莓花束剛剛紮好,才放到櫥窗邊沒多久,還在做最後的裝飾。雖說的確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店家顯然也沒料到這麼快就會有買主上門——還是這麼爽快的買主。

裴俞聲連價格都沒問就刷了卡。

店員幫忙把草莓花束捧下來,裴俞聲付.款回來,就見男孩眼巴巴站在一旁,視線都粘在了草莓花束上,挪不開。

裴俞聲把花接過來,轉手遞到對方麵前。

“給你。”

男孩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

他的眼睛原本就大,瞳仁也圓.潤,平日露出驚訝神色時就非常靈動,很是誘人,此時滿溢著難以掩飾的欣喜,就更讓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裴俞聲也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小朋友柔軟的黑發。

嗯,手.感也很好。

花束太大,男孩隻能用雙手抱著,半人高的草莓遮住了他大半身子,隻能勉強露出一張因為興奮而染成微粉的小.臉。

幸福感爆棚,祁寄的開心簡直肉.眼可見。

這捧草莓本就惹眼,四周不少店員和顧客注意到這邊,看見兩人的動作,更有人竊竊私語,好奇地看著他們。

祁寄小心翼翼地抱著草莓花束,興奮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稍稍平複。他問裴俞聲:“裴先生,這個要抱到哪兒?”

他還好奇:“是有什麼重要客人要見嗎?”

裴俞聲:“……”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將眼底洶湧的暗流壓了下去:“不是。”

“是給你的。”

裴俞聲說這句話時語氣很平靜,但等真正看到男孩的神色由興奮到茫然,又到失了喜悅、明顯生出些驚惶時,他心底仍是無法按捺地波濤翻騰,海浪滔天。

他閉了閉眼睛,在對方無措地想拒絕之前,又平心靜氣地補充:“你先拿著,抱回彆墅,晚上有人會給媽送過去。”

男孩忙點頭:“好,給許阿姨的是嗎?”

見對方明顯鬆了一口氣,裴俞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他最後也沒能說什麼,隻道:“走吧。”

“抱得動麼?”

“可以!”

兩人離開商店,走出了商廈,外麵還在下雨,裴俞聲撐傘,和人一同朝車走去。

雨天人不算多,但此刻正好是紅燈,路旁等了不少行人。祁寄懷裡還抱著一大捧草莓,行動不太方便,裴俞聲護著人:“你先去車上等一會。我馬上……”

祁寄點頭,卻沒能聽完後半句。

他甚至感覺身上一涼。冷雨落下來,迎麵打在臉上。

頭頂的傘不見了。

祁寄一愣,這才發現剛剛還和自己步調一致的男人落後一步,停在了原地。

他回頭,正好看見極罕見的一幕——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裴俞聲難得睜大了雙眼,下頜緊繃,額角青筋暴起。他的視線直直越過祁寄,不可置信地死死盯著馬路對麵。

沒等祁寄回頭看見究竟是什麼讓男人如此失態,裴俞聲就猛地將傘一扔,直接衝入了雨中。

“裴……”

一句“裴先生”沒有叫完,男人已經從他身側飛速越過,卷來的冷風激得人不住嗆咳。

“滴滴——”

咳聲淹沒在鳴笛聲中。紅燈變綠,車輛開始穿行,斑馬線上聚集的人群正要走,卻見突然有人從後方闖出來,風一般衝到了馬路對麵。

不少人都被嚇了一跳。

但那人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他撥開人群,飛奔過去,直朝著一個目標而去。

冷風呼嘯,吹得冷雨更急。祁寄被兜頭的雨絲淋得睜不開眼睛,他還抱著草莓,也沒辦法彎腰去撿傘,隻能努力眨著眼睛,試圖讓被雨水模糊的視野清晰一點。

艱難眨過幾次後,努力終於有所成效。

他看見裴俞聲終於停了下來,抓.住了另一個人的手。

那人回頭,露出了一張祁寄從未親眼目睹過,卻又如此熟悉的清俊麵容。

祁寄身形一晃,雙眸猛然睜大。

他終於明白了裴俞聲為什麼會那麼吃驚——那人居然是溫初明。

活著的溫初明。

冬季並無瓢潑大雨,但北風極冷,雨絲又密,打在身上又濕又黏,讓人很不舒服。原本盛開的草莓花束露在雨中,也從鮮豔奪目變得有些狼藉。

涼風襲來,祁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雖有雨簾遮目,卻難以將心神一同遮瞞。祁寄記憶力絕佳,視力也比常人敏銳。目力所及,他能確認,被裴俞聲牢牢抓.住的那人,正是檔案上蓋章已逝的溫初明。

兩年過去,他的外貌並無多大變化,遠遠望去,氣質也比之前更加內斂沉穩。

如經過千錘百煉、精心琢磨,才終於成就的美玉明珠。

綠燈結束,穿行的人流漸漸稀少,遮擋散去,街對麵兩人的身形愈發清晰。

祁寄看見裴俞聲握著那人的肩膀,情緒激動地同對方說著些什麼。

他似乎也不知道溫初明還活著的事。

或許是當年有什麼誤會吧。

祁寄想。

生離死彆的好友重逢相聚,簡直是天意庇佑,驚天喜訊。讓人忍不住送上由衷的祝賀與祝福。

隻不過這時候怎麼看都不適合靠近。此刻重逢的兩人,才真正是共處在一個不容外人打擾的世界裡。

祁寄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雙臂被草莓壓得有點累。

奇怪的是,他剛接過草莓花束時,還覺得輕鬆無比,抱起來就能走,就這麼一口氣跑個馬拉鬆都沒問題。

可現在才過了幾分鐘,他居然就覺得手臂都開始生出了酸疼。

是不是最近鍛煉太少了?祁寄胡亂想著,轉身往回走。他得先把草莓放到車上,再回去撿那把被扔掉的傘……

風一吹,黏在皮膚上的雨更冷,似是凝結成了冰。

連那件厚實的外套都變得四處漏風。

祁寄打了個哆嗦,低頭加快了腳步。

好冷。

他想快點回到溫暖的地方去。

但還沒走出幾步,祁寄忽然在風聲雨聲中,聽見了一個略帶遲疑的聲音。

“祁祁?”

祁寄回頭,就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英武的男人,煞氣極重,身形筆直,卻正麵露驚訝地看著他。身旁有人幫那人撐著傘,也一同朝這邊看過來。

祁寄抱著一大捧草莓,原本就很顯眼,他又沒撐傘,沒有遮擋,容貌的驚豔和周.身的狼狽在雨中都一覽無餘。

他皺了皺眉,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在叫自己,正遲疑著,卻見那個高大的男人當真朝他走了過來。

身旁的人忙跟上來,給他撐傘,男人直接伸手接過傘,大步走了過來。

地麵遍布的水窪讓人避無可避,走幾步便會沾濕了褲腳,那人卻渾不在意,幾步走近,將傘撐在了祁寄頭頂。

從遠處看,傘的大半都朝祁寄這邊傾來,反倒是男人的後背和半個肩膀露在了雨中。

冰冷的雨絲被遮住,陌生人的氣息襲來,卻罕見地沒有引起本能的反感。祁寄疑惑地抬頭望向麵前高大的男人,眼見對方展顏。

“真的是你!”

那人身上明明帶著極重的肅殺之氣,看向祁寄的目光卻很溫和,眉眼間難掩喜色。

祁寄遲疑:“你是……?”

男人笑罵:“不記得我了嗎?小沒良心的,你小時候還吃過我那麼多糖呢。”

雖是指責的言語,他的唇角卻止不住上揚,語氣裡也帶著一分親昵的寵溺。

祁寄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修哥?!”

他剛剛心神不寧,不夠專注,被提醒後才認出這人。

——這居然是當年那個手把手教著他練習格鬥的退伍特種兵,賀修。

聽到熟悉的稱呼,賀修笑意更深:“行,總算是沒白疼你。”

他臉上的笑紋其實很淺,硬朗的外表看起來也是不苟言笑的類型。但這個笑容對祁寄來說卻如此熟悉,與多年前那個銜著草蹲在他家牆頭看著他練拳的人的笑重疊在了一起。

“你,你怎麼……”被突來的重逢衝昏頭腦,祁寄一時有些語無倫次,“你怎麼在這,哥?你不是被軍區返聘了嗎?”

賀修拉著人快走幾步,走回商廈門口有遮擋的地方。他把傘遞給跟過來的手下,又很是順手地將祁寄懷裡礙事的草莓也接了過去,讓手下一並拿走:“我來這開會。”

“倒是你,換了地址也不告訴我。”騰出手來,賀修又伸指點了一下祁寄額頭。他口中數落著,手上到底還是沒忍心用重力,“我就知道你來了F大,結果寄來的信也沒人收。”

祁寄一時語塞。

還沒想好該怎麼解釋,麵前男人已經伸手,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溫暖的擁抱帶著再熟悉不過的力度,祁寄眨了眨眼睛,眼眶一熱,鼻尖微酸。

他小聲叫著,帶了鼻音:“哥……唔?!”

軟乎乎的一句哥還沒叫完,賀修就把手臂下移,托住人後臀,直接用單手把祁寄抱了起來。

這是他當年再順手不過的一個姿勢。

祁寄天生骨架纖細,小時候父母不在身邊,吃得不怎麼好,更是瘦得沒幾斤肉。賀修單手抱他比抱一袋米都輕鬆,特彆是教人打架時,沒少把小孩拎來拎去。

但祁寄現在已經成年了,再被這麼抱就難免會不好意思。他慌忙扶住賀修的肩膀,耳尖微紅:“哥!”

賀修大笑:“怎麼樣,你哥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帥?”

笑完,他又開始抱怨:“我怎麼覺得你比小時候也沒重多少,還瘦得跟個小貓崽似的,這幾年的飯都吃哪兒去了?”

跟著賀修來的幾個手下顯然沒見過賀修這種神色,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被他們看著,祁寄更不好意思:“哪有……”

他掙紮著想下來:“哥,你放我下來……”

“放開他。”

一個冰冷低啞的聲音突然橫插進來,帶著凶戾的煞氣。

賀修正想多逗逗許久沒見的小孩,卻忽然被打斷,他抬頭,就看見幾步外站著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眼神陰鷙,正死死盯著他。

祁寄也看見了來人:“裴總……?”

來人正是裴俞聲。

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個人,望見抱著祁寄的賀修,他的神色也微微有些訝異。

不過等賀修回頭,他就迅速調整好神色,挺直脊背,姿勢標準,恭敬地朝賀修行了一個軍禮。

“長官好。”

作者有話要說:  打起來打起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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