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64(1 / 2)

祁寄怔愣許久, 才喃喃說出一句:“我, 我不知道這些……”

他是真的一無所知。

察覺祁寄的茫然無措, 薛鐘麒也沒有繼續追問,他揉了揉小孩的發頂,體貼地轉開了話題,開始聊起了祁鳴宇。

祁寄雖然還在繼續和人聊著,卻始終心神不寧,米多夫的話像一顆響雷炸在耳邊,徹底將他驚醒。

沒過多久, 於奶奶也走了過來,幾人簡單聊過幾句, 祁寄便先告辭了。

臨走時於奶奶還邀請他晚上去家裡坐坐, 小咪它們都很想念祁寄。

祁寄答應有時間就過去。直到一個人走到安靜的角落, 他才得以專心去想剛剛的事。

wonder……

祁寄略一恍惚。

原來裴總的wonder,就是奇跡的意思嗎?

那之前那個甜點廠……

祁寄本能地覺得這個甜點廠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可回憶裡的種種細節瞬間湧上心頭,卻讓祁寄根本無法克製自己的思考。

當初自己去甜點廠時那個經理太過優待的禮遇, 換人接手後才更改的名字,還有公司茶點廳裡各種極其符合他口味的甜點……

再加上於奶奶說米多夫的那些話,祁寄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繼續推脫。

這家甜點廠確實是裴俞聲為他準備的禮物。

還從來沒讓他知道。

祁寄越想越茫然,他連之前在商場時聽見裴俞聲說草莓花束是送給自己時都會十足忐忑,又怎麼可能淡然地收下一整個甜點廠。

更讓祁寄不安的, 還有那個信托基金。

一個甜品廠就已經是天價, 再加上連米多夫都會用“大額”來形容的一筆基金, 祁寄雖然不知道具體數目,但他也清楚,這些錢肯定比一千一百萬高出百倍。

祁寄不知道該怎麼辦。

十九年裡,他隻學會了如何在惡意麵前自保,如何償還高額債務。卻並不懂得怎樣坦然地接受大額贈款,怎樣妥當地接受一段赤誠的感情。

祁寄腦子裡亂糟糟的,又忍不住走出這個看不見裴俞聲的角落,去尋覓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很快就看到了那個身形修長的目標。

裴俞聲還在和艾瑞克交談,不過現在他們的溝通似乎已經到了尾聲。艾瑞克團隊的人已經在和星海經理商量起來,裴俞聲和艾瑞克也再度握手,看起來合作進展相當順利。

握手後,艾瑞克的人繼續和星海詳談,艾瑞克則轉而與其他教授交流。裴俞聲暫時退開一段距離,走到牆邊,輕輕扯了扯自己的領結。

祁寄視力優越,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依然清晰看到了裴俞聲頸側的冷汗。

祁寄知道自己不該過去,如果他足夠理智,他就該徹底和人劃清界限,不越雷池半步,專心做好自己的護工。

可他做不到。

看著裴俞聲那蒼白到完全失了血色的麵容,祁寄到底還是沒能攔住自己自發邁過去的雙腿。

走得近了,男人的虛弱愈發明顯,祁寄快走幾步,小心避開人傷口,扶住了對方。

“裴總,”他輕聲詢問,“你還好嗎?”

裴俞聲眉心微擰,額前滲著些冷汗,卻還是壓下了喉間血氣,低聲道:“我沒事。”

“就是繃帶糊得久了,傷口有點難受。”他淺淺呼出一口氣,偏頭示意了一下,“這兒不方便,去樓梯間吧。”

見男人如此精神不振,想來對方也不會想讓自己虛弱的一麵暴露在眾人麵前,祁寄便將人扶到了樓梯間。

餐廳在最頂層,有直達電梯在,應急樓梯間裡除了他們,根本沒有其他人影。

隻不過就這短短一段距離,裴俞聲頸側又凝出不少冷汗,呼吸也更重了些。

等男人站穩了,祁寄便從衣袋裡拿出隨身帶的濕巾,撕開包裝遞了過去。

“裴總。”他輕聲道,“你擦一下吧?”

裴俞聲抬起眼皮,那雙淺色眼眸霧蒙蒙的,不似平日清明銳利,反倒多了幾分明顯的虛弱和倦意。

祁寄心口不由一緊。

但饒是如此,男人依舊沒有將自己的脆弱在祁寄表現出來,他緩緩吸了口氣,聲音如常:“多謝。”

隻不過在伸手接過濕巾時,男人卻被抬手的動作牽扯到背後傷口,忍不住皺了皺眉,動作也遲了半拍。

祁寄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我來吧。”

這句話脫口而出,卻是讓祁寄自己都頓了一下。但看著麵前的男人,他還是硬著頭皮解釋了一句:“裴總不方便,我幫您。”

比起祁寄的反應,裴俞聲卻並未展露出什麼異色,隻說了一句:“辛苦你。”

這倒著實讓祁寄鬆了口氣。

濕巾是涼的,貼觸的部位卻熾熱燙人,為了方便動作,祁寄和男人的距離不過一掌之隔,他仔細地幫人擦拭著下頜和頸間的冷汗,隔著一層濕潤的紙巾,依然能觸到對方身上的高溫。

輪廓完美的下頜,緊實光滑的頸側,凸起分明的喉結,和線條流暢的鎖骨……祁寄本想專心幫忙,動作卻越來越慢,最後甚至變得有些畏手畏腳起來。

再加上男人身上那熟悉的熾日氣息,在近距離裡愈發強勢地攻城略地,蠻橫到幾乎要將人整個侵吞入腹。祁寄愈發心神難定,不停眨動的眼睫都微微有些汗濕。

恰巧鎖骨處延伸的漂亮線條被衣領擋住,祁寄定了定神,正猶豫著要不要借此機會停下動作,腰上卻突然一緊。

他原本可以躲開,卻被熟悉的氣息牽製。下一秒,他就被人整個抱進了懷裡。

祁寄微微一怔,還拿著濕巾的手也有些不知該往哪裡放。

許是察覺了他的無措,男人將下頜輕輕抵在他發頂,氣息滾燙,聲音微啞。

“讓我抱一會兒。”

除了熟悉的氣息,祁寄還聞見了很濃的藥味,是從男人背上傳來的。

他最終還是沒有動。

這個緊密的擁抱並不讓人反感,卻讓人止不住擔心。祁寄安靜地任人抱了好一會兒,仍舊無法忽略對方的傷勢。

他正想開口,卻聽見了男人均勻的呼吸聲。

祁寄微怔。

裴總這是……睡著了?

他被人抱在懷裡,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可耳邊那規律的心跳聲,和頭頂輕淺的呼吸,卻是祁寄多次經曆、再熟悉不過的標誌。

就這麼短短一會兒工夫,站在沒有暖風的樓梯間裡,剛剛還被傷口疼痛折磨著的裴俞聲,居然真地睡著了。

祁寄胸口先是一緊,隨即漫開微澀的酸意。

……這麼累嗎?

這麼快就睡著,裴先生是有多久沒休息過了?

算算時間,祁寄已經有兩晚沒能陪護。再之前,自裴俞聲告白後,兩人即使同處一室,也再沒有過相擁而眠。

祁寄有些發怔。

所有人都告訴他裴俞聲失眠難以入睡,祁寄自己也親身見證過對方沒日沒夜的工作。可裴俞聲卻不止一次地在他麵前沉沉睡去,隻是因為一個擁抱,或者一點憑借電話傳遞的聲音。

祁寄總覺得自己欠債累累,家境貧寒,兩手空空,永遠無法與裴俞聲站在平等的位置。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對裴俞聲有多重要。

未經調溫的樓梯間裡,祁寄安靜地與人相擁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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