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涼不和他爭辯,楚熹年這種人是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等哪一天萬一他也被係統綁定,那真是為民除害。
交流會結束後,沈涼回到了家裡。他連續幾個晚上都沒睡覺,終於有些熬不住,連衣服都沒脫就直接倒在了床上。疲憊潮水般湧來,很快就沉沉睡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他做了一個和書中場景似曾相識的夢……
夢裡有一條寂靜的長廊,頭頂燈光慘淡,空氣中彌漫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沈涼沿著走廊前行,發現儘頭有一扇鎖死的房門,隔著玻璃窗,隱隱可見一名身形瘦削的男子蜷縮著坐在陰暗的牆角。
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沈涼心頭隱隱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卻又不能肯定。他慢慢走到窗邊,指尖覆上冰涼的玻璃,努力想看清裡麵的人是誰,然而卻怎麼也看不清。
“邵衾寒……”
沈涼艱難出聲,他用力拍了拍窗戶,聲響沉悶,
“是你嗎?”
細聽連聲音都是顫的。
“邵衾寒?”
沈涼叫了很多聲,蜷縮在角落的男子聞言有了些許反應。他慢慢抬起頭,目光茫然的看向窗外。麵色蒼白,眼底一片漆黑,暗得連光都照不進去。
沈涼看清他的眉眼後,瞳孔收縮,心臟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邵衾寒——!”
邵衾寒聽見他的聲音,疑惑從地上起身,然後慢慢走到了窗邊。他瘦削的身形幾乎掛不住身上的病號服,看起來空空蕩蕩。
他和沈涼一樣,把指尖覆上玻璃窗,打量沈涼半天,然後眯了眯眼:“你……是誰……”
邵衾寒覺得麵前這個人很熟悉,說不出來的熟悉。
沈涼控製不住的攥緊指尖,他想打開窗戶,卻發現已經鎖死,拉都拉不動,攥拳狠狠砸了一下玻璃。
邵衾寒靠近玻璃窗,見狀道:“彆砸了,”
他說:“很疼的……”
沈涼完全聽不進去,隻想把邵衾寒從那個鬼地方放出來,然而窗戶和門都是鎖死的,他把手砸出血了都沒能打開。
邵衾寒隔著玻璃看他,也不說話。
沈涼在多次嘗試無果後,終於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他氣喘籲籲,忽然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用袖子擦了擦滿是指印的窗戶,慌張無措的對邵衾寒道:“我一定救你出來,我……我一定救你出來……”
他手背上滿是血,把玻璃越擦越臟。
邵衾寒用頭抵著玻璃窗,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手背傷痕斑駁交錯,也許他也做過和沈涼一樣的舉動。
“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邵衾寒忽然低聲問道。
沈涼動作一頓。
邵衾寒抬頭看向他,大半身形都陷入了陰影中,那雙眼仍是記憶中的樣子,隻是滿藏絕望:“是不是因為你怕我?”
沈涼無意識搖頭,想說不是,他怎麼會怕邵衾寒呢,然而越急越開不了口。
邵衾寒卻說:“我可以吃藥的,我每天都吃……”
他攥緊窗戶上的護欄:“你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我每天都吃藥治病,沈涼,這裡很黑……”
他叫的是沈涼的名字,聲音低沉,麵色蒼白絕望,猶如困獸,
“我不會傷害你的……彆害怕我……”
邵衾寒說:“彆怕我……”
沈涼聞言控製不住紅了眼眶,他攥緊指尖,忽然用力捶了一下窗戶:“誰讓你吃藥的?!我不是說了不要吃嗎?!為什麼還要吃?!”
“我永遠都不會不要你的!我不是說過了嗎,你為什麼不信!”
他聲音原本帶著怒氣,但說著說著,忽而又低了下來。沈涼深深埋下頭,雙目赤紅,哽咽難言,對邵衾寒道:“誰說我不要你了……我一直在找你……我一直在找你……”
但是他該怎麼回去……
他該怎麼回去……
淚水浸濕了枕頭,夢裡的人也漸漸消失。
沈涼呼吸急促,身形一抖,忽然從夢中驚醒。他努力掀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卻是頭頂的天花板,伸手一摸,臉上滿是冰涼的液體。
是夢……?
可沈涼多怕那是真的。
他一個人怔了半晌,然後用手撐著從床上坐起身,連日來的心緒不寧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到了極點。沈涼在書桌前落座,打開了電腦,腦海中不期然響起了楚熹年曾經說過的話——
“那你當初是怎麼去那個地方的?”
他當初是怎麼去到那個地方的……
沈涼不過是寫了一本狗血到極致的,然後引發讀者大規模吐槽抗議,結果就被係統綁定,穿越到了自己的裡麵。
難道必須再寫一本書,才能把係統引出來嗎?
這個認知讓沈涼心跳驟停了一瞬,他不知道這個答案是否正確,但無論如何都該試一試。他指尖顫抖的覆上鍵盤,然後重新建立了一個文檔,大腦緊張的飛速運轉,構思情節,打算寫一本更狗血的。
然而沈涼剛剛擬好書名,一個字的正文都還沒來得及打,一股無形的力量就忽然控製住了他的雙手,怎麼都動不了。
一道熟悉的機械聲在空氣中響起,語氣嚴肅:【少俠,請住手】
沈涼聞言一怔,下意識循聲看去,卻見房間上空不知何時多了一顆璀璨奪目的大鑽石。他神情一怔,反應過來控製不住的陷入狂喜:“係統?係統!”
沈涼破天荒有了熱淚盈眶的衝動,他嘩的一下從位置上站起身,力道大得連椅子都掀翻了,激動得語無倫次:“你他媽的終於出現了!”
你!他!媽!的!終!於!出!現!了!
係統飛下來,繞著沈涼轉了一圈:【親愛的宿主,我又回來了,你有沒有想我呀~】
沈涼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了幾個字:“我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