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純和中也跪坐在長桌的兩端, 一人單手托腮,無聊地打哈欠, 一個眼睛警惕,兜裡的手緩緩攥成拳頭。
規律的“砰砰砰”擊打聲隱約傳來, 是一群少年在後院的空地上打網球。
“你到底是誰?”中也先開口了。
他醒來後檢查過身上的傷口,發現原本被捅了一刀的地方徹底恢複了原狀, 但這是不可能的,那麼重的刀傷必定會留下痕跡, 而且現在距離他身受重傷差點兒被羊和GSS聯手殺死隻有短短五個小時。
聽到中也的疑問, 源純把四處亂晃的視線轉移到他身上,“問彆人的名字前,難道不是應該先做自我介紹嗎?”
中也皺了皺眉,不太情願地說:“我叫中原中也。”
源純:“我叫雷鋒。”
中也:“……”
那張臉配上“雷鋒”這個名字真的是太可疑了,中也想,自己如此真摯, 對方卻這樣不誠實, 他感覺受到了欺騙。
源純則認為中也的名字很耳熟, 似乎在哪裡聽到過。她努力想了想, 恍然大悟, 發現這小帥哥跟島國一位著名詩人重名。“汙濁了的憂傷, 今日細雪懸而未降……”
中也臉色微變, “你怎麼知道?!”難道又是一個覬覦荒霸吐的?他就不懂了, 這破玩意兒到底有什麼好, 能令這麼多人前赴後繼。
源純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大概是因為我博學多才吧。”
中也滿頭問號,“哈?”
源純眨眨眼睛,“啾?”
兩人麵麵相覷,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算了,”中也歎了口氣,站起身朝外走去,“給你個忠告,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在追尋什麼,一切到此為止,全都忘掉。”
他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把上,沒有立即推門,而是回過頭看了源純一眼,原本純淨的藍色眼瞳中一片陰霾,像是落下了大雪,“如果你還想活著。”
中也這個pose擺得很到位,燈光一打相機一架,哢嚓幾張寄到時尚雜誌社直接就能出道了。奈何源純看多了漂亮的宇智波,對美色有了抵抗力,並不care,“你就這麼走了?”
中也挑眉,“不然呢?”
源純理直氣壯地伸出手,開始編瞎話,“醫藥費啊!我又不是做慈善的,把你從死線邊緣拉回來超~~費勁兒!你還攻擊我,我差點死掉,至少一個月內都緩不過來了!”
說著源純往旁邊一歪,倒在榻榻米上,假裝自己虛弱不堪。
中也:“……太假了吧!”
話雖這樣說,老實孩子中也還是乖乖掏錢……掏……錢呢?!
“我的錢包不見了。”中也神色凝重。
“那就隻有一個辦法了,”源純伸了個懶腰,“賣身吧。”
中也嘴角一抽,“你是拉皮條的?”
“想什麼呢?你這個人真不正經,”源純翻了個白眼,“這家溫泉旅店的老板娘想招服務員,包吃包住,工資日結,一小時七百。”
中也被源純的倒打一耙氣得額角青筋直跳,“你才不正經!”
“要給你多少?”中也煩躁地撓了撓頭。
源純笑得不懷好意,她狡黠地反問:“你覺得你的命值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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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從來沒當過服務員,或者說他就沒有正經打過工,當年從異能研究實驗室逃出來後,他被未成年自衛組織“羊”收留,因為戰力強大而被推舉為首領,天天去跟其他黑幫搶地盤。
那個未成年自衛組織裡都是一幫不好好上學去混社會的熊孩子們,自從他們發現中也的能力後,野心就隨之膨脹到一個可怕的地步了,甚至開始幻想利用中也乾掉老牌黑/幫港口黑手黨,真是對自身的實力沒有半點B數。
中也雖然看起來是十五歲的模樣,實際上他隻誕生了八年而已,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寶寶,這樣一張白紙被扔進了熊孩子團體,沒長歪真的是萬幸。
但他也因此遭到了其他熊孩子們的妒忌,再加上強大的實力惹人忌憚,最後熊孩子們竟然做出了聯合另外的團體、殺掉首領的愚蠢決定。
羊,這些瓜皮們起的組織名字還真是應景,他們就是一群無知蒙昧的羊罷了,也不想一想,如果真乾掉了中也,仇家還不得樂瘋了,一窩蜂的找上門?到時候失去了庇護的羊們要怎麼做?跪下去抱著頭咩咩叫嗎?
這件事充分說明了讀書的重要性,知識勝過金銀,知識使人進步,芝士就是力量。
“……我不知道怎麼做。”中也雙手插手,把頭擰向一旁,臉頰微微鼓起,還有點發紅。
“前台的工作很簡單啦,不要害怕,”老板娘用手捂住嘴,笑得十分溫柔,“有旅客上門,就幫他們登記開房,如果有客人打電話到了前台,你記住他們的需求後,打這個內線電話說一聲就好,會有人去處理問題的。”
源純騎在椅子上晃來晃去,她總結道:“也就是說,你是個看板娘,功能就是站在這兒用美色吸引客人。”
中也抄起擺在桌角的廣告紙揉成一團,砸向源純。
源純不躲不閃,然後……“臥槽好疼!你下手太狠了吧!”
“小純,你和中也君的關係真好,”老板娘笑眯眯地說,“好啦,我去後廚看看飯做好沒有,等會兒一塊吃吧。”
源純一手捂住額頭,一手舉起揮了揮,“嗨!十分感謝!”
“你這孩子太客氣了,”老板娘搖搖頭,“不用這麼見外啊。”
老板娘走後,源純就跟變臉似的,臉上的笑容突兀地消失了。
中也覺得很有趣,他把胳膊往櫃台上一搭,身體前傾,“喂,雷……鋒?老板娘是你親戚?”
源純差點兒被“雷鋒”這個名字噎死,這大概就是自作孽吧。她單手扶額,“我不叫雷鋒,我叫千手源純……不是。”
“嗬,”中也發出一聲嘲諷的笑,“她看你的眼神可不是這麼說的。”
“簡單的幻術而已,”源純把側臉擱在椅背上,眼神茫然地看著門外,“咱倆沒有錢也沒有身份證明,想要順利入住,隻能稍微使一點小手段。”
幻術?中也目光一閃,“這是你的異能?”
不是,是寫輪眼的血繼限界。源純這樣想著,麵上隻露出了微笑,沒有說話。
“哼,神神秘秘的家夥。”中也隨口抱怨一句,沒有再細問,轉移了話題,“你是怎麼帶著我來到這兒的?”
“空間跳躍,落點隨機,”源純說,“我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懸崖下的海邊,旁邊躺著你,有很多穿得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黑西裝端著槍正在靠近,我想都沒想,帶著你就跑了。那些是什麼人?你的債主?”
黑西裝?中也微微一愣,太宰治的名字從心底浮起。
“他們也在?絕對不是碰巧,難道……”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漸漸變黑,拳頭“砰”地砸在櫃台上,“可惡!竟然算計我!”
源純嚇得連人帶椅子往後出溜了好幾米,快到門口時才停下來,她擺出戒備的姿勢,“手!手!快塞回去!”
中也一挑眉,故意把手伸直晃了晃,“哦……原來你怕這個?”
“我是你怕把店毀了,”源純冷哼一聲,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詰問,“你有錢賠人家嗎?”
中也:“……沒有。”
他默默地把手揣進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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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盛開的月份是旅遊旺季,每天都有很多客人入住,男性客人對中也沒什麼多餘的想法,頂多是在心裡感歎一句“這孩子營養不良真嚴重”,女性客人就不同了,看到中也,她們雙眼放出詭異的寒光,激動值至少提升百分之五十。有的害羞,扭扭捏捏話都說不利索,頻頻回頭偷看;有的膽子大,上來往櫃台上風情萬種地一靠,直接問中也約不約。
中也滿頭黑線:“……”不約!我們不約!我隻是個八歲的孩子!
源純坐在窗戶下看熱鬨,舉著相機捕捉中也每個即將炸毛的瞬間。
最後中也終於受不了了,他氣勢洶洶地走到源純旁邊,按住她的腦袋往下一壓,“憑什麼你能優哉遊哉地坐在這裡!”
源純振振有詞地說,“因為我是老板娘的侄女,而你隻是個打工的。”
中也磨牙:“你這個小鬼——”
“噓!”源純忽然臉色一變,她一把將中也扯到身後,猛地回頭看向大門的位置。
下一秒,門被推開,一個身穿黑色風衣、臉上貼著創口貼擋住一隻眼睛的少年帶著一陣風走了進來,他拍掉落在肩膀上的櫻花,抬起頭,對中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原來你躲在這裡呀,怪不得到處都找不到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