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1 / 2)

一回生, 二回熟,被神奇的異能拉進濃霧彌漫的異世界,這種堪比鬼故事開場的經曆,源純已經習慣了……

才怪呢, 根本無法習慣!

不管遇到幾次,都很想罵人!

在對澀澤龍彥進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親切問候後, 源純認命地歎了口氣, 從係統背包裡掏出金閃閃的落鳳大煙杆裝備上。她一手抓武器, 一手結印, 沿著樓頂邊緣一點點前進, 謹慎地探索周邊情況。

房頂並不大, 源純很快走完了一圈,沒發現還有其他人。

回到原位的源純靜靜地站著, 她眉頭微皺, 大腦飛快地思考。

這就很奇怪了,霧氣卷過來之前,我跟中也之間的距離頂多兩米遠, 就算澀澤龍彥能避開小地圖這個作弊器的監視, 遠距離發動異能,被拖進異世界的我也不應該跟中也分開, 難道說落點是隨機的嗎?但上一次並不是這樣。還是說隻有我一個人被他拖進來了……

澀澤龍彥的資料太少了,依靠僅有的信息,無法推斷得更詳細,一切隻能靠猜。

源純想了半天, 毫無頭緒,隻覺得腦殼疼。

她放棄了思考,決定先找出路。

太宰之前說的脫困方法是什麼來著?好像是找到被分離的異能,打敗它,使其重歸自身……

可是我的能力並沒有被分離啊!

源純的臉色微微一僵,忽然感覺自己被全世界針對了。

按照正常的邏輯順序,事情會朝著如下方向發展:異能者被拖入異世界——異能與自身分離——打敗異能,回歸正常/被異能打敗,掛掉。

但到了源純這裡,她的超能力壓根就沒有分離,也就不存在將其打敗或被打敗。

可怕的不是對手強大,而是沒有對手。

無敵是多麼的寂寞。

舉目四望卻連BOSS的毛都沒看到,源純茫然地呆立了一會兒,逐漸喪失鬥誌,貼著牆邊慢吞吞地坐下去。

她抱住膝蓋,把自己團成一團,周身散發著濃濃的鹹魚氣息。

現在該怎麼辦呢?並不想跟空氣鬥智鬥勇。

如果澀澤龍彥下一秒就出現,源純能在他出聲之前,就抄起大煙杆把他打得跪地叫媽媽,可他就不出現,就不出現……

說起來上一次能離開,還是托了櫻的福,多虧她的影魔找過來,把大家帶了出去,否則不知道還要轉悠多久。

要不我就蹲在這兒等著吧,源純默默地想,相信櫻最終會像帥氣的騎士一樣,騎著黑漆漆的影魔從天而降,來拯救落難的我。

至於澀澤龍彥……源純已經看出來了,這貨根本不敢露麵,他愛咋咋地。

打定主意後,源純從係統背包裡翻出一個軟綿綿的皮卡丘玩偶當枕頭,又找出兩件披風,一件充當床墊,一件充當被子。她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忙活了一會兒,鋪出一個簡單但舒適的小窩。

“搞定!”源純抖開披風,從容地躺下了下去,安詳地閉上眼睛,打算先睡一覺。

五秒鐘後。

源純睜開眼,直勾勾地盯著霧氣繚繞的朦朧夜空。

可惡,睡不著,完全沒有睡意。

肚子餓得咕咕叫,源純摸了摸扁扁的小腹,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就被中也拉上摩托車跑過來救太宰了。

她把背包翻了個底朝天,竟然沒找到一個能吃的東西。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源純委屈地撇撇嘴,在小本本上記下“中也欠我一頓美味的大餐”。

等出去了一定要他請客吃宵夜!

為了緩解饑餓的感覺,源純決定聊聊天。

她戳開係統對話框。

【親愛的統統,我知道你又掉線了,但我就是想找個樹洞傾訴一下,所以你回不回都無所謂。】

【澀澤龍彥真的跟大魔王有關係嗎?如果他被大魔王附身了,目的應該是乾掉我吧……現在這樣算什麼?打算把我困在這裡餓死拉倒?】

【有道理。】係統幽幽地說。

源純:【……嚇死我了!你怎麼突然發出聲音!】

【你跟我說話了,我還不能回複?】係統驚奇地問。

源純:【……你不是會被屏蔽嗎,我以為你不在了啊。】

源純猛地坐起身,雙手捂臉,【既然你沒掉線,那就請告訴我該怎麼出去吧。】

想先吃個飯,然後再找個床舒舒服服地躺著睡覺,水泥地板還是太硬了,鉻得難受。

【剛才確實被牆了,但我找到了翻牆的方法,你就理解成我掛了個VPN吧。】係統說,【不知道能堅持多久,時間緊迫,先說最重要的事。第一,打贏澀澤龍彥就能離開這裡。】

【第一點就這麼難,】源純吐槽,【你看他像是會來找我單挑battle的人嗎?】

【他已經來了。】係統語氣平靜,【你要做好隨時戰鬥的準——等一下,你這是在乾什麼?】

源純眨了眨眼睛,她思考幾秒鐘,試探著回答:【如你所見,睡覺。】

係統簡直要給源純跪了,【尊重一下你的敵人啊!澀澤龍彥會哭的!】

【他倒是哭一個讓我看看啊。】源純嗬嗬,【迄今為止我連他的照片都沒見過呢,更彆說本人了。】

【你很期待見到我嗎?】腦海中突兀地響起了屬於第三個人的聲音。

源純微微一愣,瞳孔猛地縮緊,冷氣沿著脊柱一路往上躥,直抵天靈蓋,幾乎把她整個人都凍僵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經曆,除了係統,源純還沒有跟誰在腦內交流過。

【統統統……統統!】源純抽了口冷氣,【剛才是你嗎?】

她邊說邊下意識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迷霧中出現另外的身影。

【除了我……還有另外的人?】聲音問。

這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像翻卷的煙霧,又像柔軟的紗。

但源純卻漸漸覺得毛骨悚然,她有種紗隨時可以絞成粗繩勒死她的驚悚感。

源純掀開披風,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後退兩步,腰抵在樓頂邊緣,視線在虛空中漫無目的地左右來回掃。

【澀澤龍彥?】源純低聲問。

【原來他叫這個名字,】聲音笑了一下,【真難聽呢……】

【我不喜歡。】

【你們,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喜歡。】

既然不是澀澤龍彥,那就是大魔王了。

源純覺得這個大魔王的精神好像有點問題。

所以……我要不要再刺激刺激她?看看會不會暴露更多的信息?

在作死的邊緣大鵬展翅.jpg

源純還沒來得及皮,大魔王好像覺察到了她的意圖,先出手了。

麵前的霧氣突然劇烈地湧動起來,仿佛有個塊頭極大的物體正高速奔來,攪動空氣帶起旋風。

源純想都沒想,反手在圍牆上一按,直接後仰翻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顯得非常膽小……就算來的是戰鬥力強大的敵人,她也不差啊,完全可以先交手試試。

大概是身體有自己的想法吧。

【你能跑到哪裡去呢?】

聲音發出幽長的歎息。

【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源純並不應答,她運起大輕功,衝入濃鬱深沉的夜色中。

隨著她離樓頂越來越遠,那詭異的聲音說出的話開始斷斷續續,像是信號不好時的收音機。

TA入侵我的大腦,是有範圍的?超出範圍後就可以擺脫?

源純邊思考邊跑得更遠。

月色如殷紅流淌的鮮血。

房頂上,白發紅眸的澀澤龍彥從濃霧中緩步走出,他彎下腰,撿起源純遺落在地上的皮卡丘。

跟睜著萌萌噠大眼睛的皮卡丘對視片刻,澀澤龍彥嘴角一勾,手上猛地用力,殘忍地將無辜的玩偶捏成碎渣。

源純在霧氣中狂奔,她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也不記得時間的流淌,這個世界似乎是靜止的,月亮的位置永遠在天空正中央。

她不想停下來,因為總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在拚命地追趕。

那東西的氣息沒有危險,甚至可以說相當平和,但源純就是不想被追上,她有種莫名的感覺,一旦她遇到那個東西,世界會天翻地覆。

【統統,你在嗎?】源純小聲詢問,【你的VPN還好嗎?】

沒有回應,係統應該是掉線了,否則它會回答的。

關鍵時刻,誰都靠不住,隻有自己努力。

跑著跑著,源純的腳步突然一停——

她跑出了霧氣的包圍,來到一處奇怪的地方。

周圍被無窮無儘的黑色填滿了,那種黑比夜空更深邃。有星星點點的微光點綴在黑的懷抱中,明明滅滅地閃爍,很好看。

源純趕緊轉身,卻發現來時的路已經消失了。

這是隻能往前走的意思嗎?

源純歎了口氣,握緊武器,慢吞吞地前進。

走了沒兩步,前方出現了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源純定睛一看,發現是個造型古樸典雅的王座。寬大的座椅中蜷縮著一個身披純白綢緞、頭戴星鑽王冠的少女,她的臉被垂落的發絲遮掩著,看不清楚。

源純停下腳步,猶豫是否要上前。

我這是一不小心跑到彆人家裡了?

“姐姐?你怎麼又睡啦?”

王座後轉出另外一個小姑娘,她的打扮和少女極為相似,區彆隻在於兩人一個穿著白裙,一個穿著黑裙。

小姑娘輕輕推著少女的胳膊。

“姐姐,起來一起玩嘛……”

“天河畔的花開了,在水裡漂著很好看……”

源純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小姑娘絮絮叨叨對少女說了好久的話,感覺頭越來越痛。

她用力按住太陽穴,漸漸開始迷惑,分不清那些聲音到底是從前方飄過來的,還是直接出現在她的腦子裡。

周圍的場景開始發生改變。

濃鬱的黑色褪去,世界被五顏六色的光渲染,構建出藍天、白雲、青草……還有巍峨雄壯的神廟。

陽光從窗口照進來,落到大理石堆砌的桌子上。白衣少女坐在桌邊,手中捏著根羽毛筆,在攤開的空白筆記本上緩慢書寫。

奇怪的是,不管她寫下多少字,翻過多少頁,筆記本上始終是一片空白,仿佛隻有少女能看得到文字。

大理石桌旁,佇立著一排排高聳的書架,架子上擺滿了厚重的大部頭。

黑衣小姑娘站在書架之間,長長的頭發遮掩了她的麵容,但源純卻有種“她正目不轉睛盯著少女”的感覺。

事實果然如此。

小姑娘慢吞吞地往外走了兩步,然後又退了回去,她把一隻手搭在書架上,五指收攏,緊緊扣著書架邊緣,聲音又乾又澀,“姐姐,你已經三天沒睡了。”

少女奮筆疾書的動作一停,她茫然地抬起頭,“……有嗎?”

“有的。”小姑娘說,“太陽落下去三次,又升起三次。”

“啊,抱歉,”少女應該是笑了笑,她柔聲道,“這個故事很快就要寫完了,現在停下來,思路會斷。”

“……為什麼。”小姑娘沉聲問。

少女:“什麼為什麼?”

“有我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