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完全不在意少女的問題,隻自顧自地說著。
“我陪著你還不行嗎?”
“隻有我們不好嗎?”
“一本又一本,一個又一個……”
“到底還有多少……到底還要多久!”
少女似乎呆住了,她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開口:“你——”
“你看看我啊!”小姑娘聲嘶力竭地吼道,“為什麼你的目光總是注視著那些不起眼的螻蟻!他們有什麼好的!”
“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你會死!”
“與其這樣無意義地消耗,不如把你的力量全都給我吧!”
咆哮聲在源純的腦海深處炸響,震得她頭暈目眩,神情恍惚。
身體軟綿綿地摔倒在地,她雙手拄地,勉強支撐著。
周圍的景色又變了,這次沒有固定的場景,而是像打翻的調色盤,無數色彩瘋狂旋轉起來,仿佛所有流逝的時光在此彙聚交集。
身披黑紗的小姑娘踏出虛空,降臨在源純麵前。
仔細看她的五官,與源純有五分相似。她也長得非常好看,但這好看中帶著一股濃鬱的妖異邪惡,令人顫栗發抖。
小姑娘飄浮在半空,歪著頭看跪在地上的源純,純淨如琉璃的眼瞳中閃過一絲明顯的厭惡。
“贗品。”她這樣說著,緩緩抬起手,掌心虛按在源純的頭頂。
“第三百七十二個……回收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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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純終於知道,一直追在她身後的東西是什麼了。
是回憶,不知道誰丟失的回憶。
源純曾經問過柱間,他剛剛複活時,被不可名狀之物強塞記憶的感覺是怎樣的。
柱間告訴她很難受。
源純之前無法明確是怎樣的難受,這次親身體會後,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她強大的老父親會虛弱地昏過去好幾秒。
無數回憶紛至遝來,如漲潮的海水般將源純徹底淹沒。
回憶的主人曾經經曆過漫長的時光,歡樂的,欣喜的,憂傷的,難過的,悲痛的……千滋百味來不及消化,便悉數在源純的大腦中接二連三地爆開,每種味道都濃稠炙烈,以霸道不容置喙的姿態侵占了源純的意識,令她逐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
“不會說話嗎?”
“你……是……誰……”
“唔……母親?不不不,還是姐姐吧,你的樣子跟我差不多。”
“……姐姐”
“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
“啊……你以前有這麼活潑嗎?”
“姐姐!你睡了好幾天,我怎麼叫都叫不醒!”
“沒關係,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不要再捏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了,他們在吸食你的力量啊!”
“少一點不會有事的,而且他們很可愛啊,你不覺得嗎?”
“……不覺得。”
“咦?可我覺得他們跟你長得一樣呢。”
“才沒有!我是獨一無二的!”
“……好吧好吧。”
……
破碎的片段走馬燈似的一幕幕閃現。
源純被回憶的洪流卷入海底,不斷下沉,墜入無儘的深淵。
她漸漸感覺難以呼吸,掙紮的力度一點點鬆懈。
——累了嗎?
有個聲音這樣問道。
——累。
源純呆呆地點頭。
——那就睡吧。姐姐,已經夠了,你該休息了。
聲音蠱惑。
累……是該……睡了……
但是……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一雙溫暖的手遮住了源純的眼睛。
“回屋去睡啊,躺在這兒會著涼的。”卡卡西抖開毯子,將源純裹住。
“睡什麼睡!起來嗨啊!”帶土扒著小花園的籬笆門探出頭,他活潑地揮手,“我偷了斑的草莓大福!要吃嗎!”
“我建議你回頭看一看。”止水語氣婉轉。
“我可以幫你向四代大人請假。”鼬的目光中充滿同情。
帶土臉色一僵,他戰戰兢兢地回頭,脖子轉到一半,整個人被大步走來臉色漆黑的斑拎小雞崽似的提起來。
“膽肥了啊。”斑冷笑,“看你閒得無聊,來跟我練練。”
帶土:“雅蠛蝶——”
源純抓著被角緩緩坐起身,呆呆地看著帶土淒涼的背影。
“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閨女!蛋糕呢!爸爸等了一早上啦!”
柱間一陣風般地衝過來,他抱起源純,又一陣風般地衝出去。
“……要去哪兒?”源純被柱間扛在肩膀上,感覺肚子鉻得難受。
“你昨天答應了今天請我們吃生日蛋糕的,”柱間頗為委屈地說,“我在這兒等你哦。”
兩人來到神社門口,柱間把源純往門外一推。
源純踉蹌著站定,再回過頭,神社消失了,麵前是橫濱熱鬨的街頭。
源純茫然地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你是三歲小孩嗎?逛街都能走丟!”中也氣衝衝地穿過馬路,抓住源純的手腕,牽著她往前走。
源純眨眨眼睛,“我不是。”
中也:“……我看你就是!”
兩人沒走多久,但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很快華燈初上。
源純感覺肚子有點餓,她看中也越走越偏,一路朝著海邊去了,就想問問他什麼時候去吃飯。
“到了。”中也忽然說。
“嗯?”源純剛發出一個詢問的音節,就聽到“砰”的一聲響,前方不遠處有光線竄起,直升天際,隨後在漆黑的夜幕下炸出一朵綻放的花。
源純微微一愣。
“彆看我,”中也可疑地撇開頭,“我隻負責帶路,是愛麗絲和你妹妹搞的。”
“中也真不坦誠,”耳畔傳來太宰治的笑聲,“資金是你提供的吧。”
中也的額角暴出青筋,“你又盜刷我的卡!”到底怎麼改密碼才能防住這條該死的青鯖魚!在線等,挺急的!
兩個穿著洋裙的小姑娘手挽手,在海灘上歡快地跑來跑去,依次點燃之前排列好的煙花。
保姆命的迪盧木多在旁邊看著。
煙花一朵朵升空,將天空染得五顏六色。
不知道是誰在源純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生日快樂。”
原來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源純仰著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
在她的視野中,煙花與星光旋轉融合,彙成一片燦爛的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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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等了一會兒,忽然感覺不對勁兒。
她的掌心一直是空的,什麼都沒摸到。
不可能啊,在浩渺如煙的回憶麵前,贗品的精神不過是脆弱的紙張,很容易破碎成一片片。
一旦精神被同化,失去自我,贗品也就徹底不複存在了。
小姑娘把手收回來,她盯著源純看了幾秒,眼睛一閉一睜,眼瞳中漂亮的紅色褪去,變成了純淨的白。
然後她愣住了——她看到源純身上密密麻麻纏滿了紅線,像柔韌的鎧甲,將她與外界隔離。
小姑娘:“……………”
這個贗品怎麼能活得這麼久還沒被打死?!
在所有被小姑娘收割生命的贗品中,眼前這具玩偶是她見過的最最獨特的。
因為該玩偶身上的因緣線多得嚇死人。
其他玩偶頂多在四肢和脖子上有繞線,哪像這個玩偶,渾身上下纏滿了線。
小姑娘的眉頭越皺越緊,計劃外的狀況令她感到棘手。
受世界法則的限製,她不能直接殺死目標,隻能利用回憶擊潰目標的思維,同化抹除她們的人格。
以往這招百試百靈,但今天卻……
“我聽到你叫我姐姐,”源純輕聲嗤笑,“少亂攀關係,誰是你姐姐,我妹妹天下第一可愛,你根本比不上她。”
小姑娘先是一愣,緊接著瞳孔驟然收縮,“你——”
“你我把當成了誰?”源純雙手撐著地麵,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你透過我看到了誰?”
“我沒有!”小姑娘下意識反駁,話剛出口她就知道自己不該回答,她目光一沉,惱羞成怒,“你這個——”
“贗品?”源純從容地接過話,她微微一笑,“你才是贗品。”
“而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叮咚!友情提示,二大爺的寫輪眼後遺症已觸發,隨機獲得不致命的debuff一枚,正在篩選中……】
掉線許久的係統終於修好了它的VPN,再度鏈接。
這本是件可喜可賀的事,讓源純在麵對大魔王時能多一分底氣。
但是……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更新debuff!也太敬業了吧!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是故意的!】回想起上次摔倒在吉爾伽美什和言峰綺禮麵前的慘劇,源純臉上才冒頭的笑容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了凝重。
【對,我就是故意的,不服你來咬我呀。】係統賤兮兮地說。
【debuff已選定,“在我的BGM中無人能打敗我”,效果為當檢測到對方有敵意時,隨機播放BGM,進行精神攻擊,先發製人。】
【debuff持續時間為一周,祝你好運,麼麼噠!】
源純:“???”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方,正經也就是兩三章的事,沙雕文是不可能虐女主的,受虐的隻有彆人……
小純和姐姐有關係,但確實不是一個人,她們是彼此獨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