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1 / 2)

穆能的聲音響徹校場,就連校場外的仆人都能聽見,他遠遠地看到地上重疊的兩人,定然不做什麼好事,他疾步衝過去,罵道:“光天化日,成何體統。”

坐在地上的林然撇了撇嘴,阿爹怎地連非禮勿視的道理都不懂,她都親上了,就差一點了……被阿爹攪亂了,她生氣道:“什麼體統,我二人正經得很。”

林然一張嘴足可顛倒是非黑白,穆能不信她,隻望著阿涼羞澀的臉色,認真道:“她欺負你了?”

仗著自己的力氣大,都壓著阿涼了,成何體統。

林然被捉了正著,也不知如何解釋,忽而就不想解釋了,欲道阿涼本就是我的人,親一親而已,哪裡就是欺負。

她想得好,卻沒有膽子說,張了張嘴巴,阿涼先她開口了:“沒有,我欺負她了。”

穆能:“……”

他年齡大了,但還沒眼睛瞎。

林然突然就笑了,歪在阿涼的身上,笑得極其開心,氣得穆能臉色鐵青,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後,又走了回來,對著兩個不識好歹的人道:“趕緊成親,趕緊滾蛋,彆礙我眼睛。”

再鬨下去,就真的要生米煮成熟飯了。

他一時氣話,樂得林然分不清南北,衝著他的背影喊話:“阿爹,明日就成親,好不好?”

本不打算管這件事的穆能又被激得回頭,看著喜氣滿滿的小東西,氣得去抽了根長棍,“老子讓你明日就成親,信不信老子讓你躺在床上,沒腿走路。”

穆能實在是氣狠了,也不顧什麼疼愛,抽棍子就想揍人。他狠厲的架勢,嚇得林然不知怎地有力氣就爬起來了,拉著阿涼就跑,還不忘衝著穆能說話:“阿爹莫氣,我讓人給你搜羅好酒去了,給你再造間酒庫。”

穆能追了兩步,就不追了,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過去,真是喪氣。

丟了棍子,去酒肆裡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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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書趙盛曾是先帝當年的馬前先鋒,屢立戰功後,一步步爬了上來,後歸屬信陽所管,直到攻進洛陽城後,才離開信陽,留在兵部主事。

他與穆能本不大相識,這些年在酒肆飲酒多了,話就多了起來。他這月俸祿還剩了點,就想請穆能飲酒。

酒過三巡後,趙盛勾著他的脖子,神秘兮兮道:“我知道一個秘密,你就不知道。”

他酒醉之後,父親當哥哥,晚輩當弟弟,勾肩搭背,穆能嫌棄他,直接推開道:“什麼秘密。”

“說了,這頓酒你請,如何?”趙盛眯住了眼睛,得意一笑,就知道這個馬大哈會上當。

“就知道你沒好事,說吧,我請。”穆能不耐道。

趙盛道:“秘密就是、這間酒肆的林家的產業,是你家那個金娃娃的,這麼多年,你每次過來都掏銀子,我看著都心疼,哈哈哈哈……”

穆能臉色變了,揚首看了一眼廂房裡的擺設,與平日裡的一樣,他嗤笑道:“是林家的又怎樣,喝酒也得給銀子,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小崽子,竟瞞了他這麼多年。

回府不揍你,就喊你阿爹。

他表麵上不在意,心裡早就罵翻了天。

穆能強撐著自己的臉麵,趙盛笑得伏在桌上,又道:“我還有一個秘密,你送我十壇好酒,如何?”

穆能冷冽的神色動了動,這個小崽子還有什麼事在騙他?他大方地揮手道:“說,我新得一間酒庫,送你十壇。”

趙盛又是一陣得意,勾上穆能的脖子,輕聲道:“陛下在籌謀更改國號,如此,她便是開國皇帝。”

穆能頓時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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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之際,洛陽城內的棉衣價格猛漲,與去歲相比,漲了近乎一倍。

不少繡坊,也是無可奈何,棉花進價高了,成本就高,成品的衣裳就高。洛陽城內不乏勳貴商戶,麵對這般的漲價,每月開支也多於去年。

朝臣每每回朝,都聽到夫人們的埋怨,為何物價漲了,俸祿卻不漲。

穆能不知這些細節,猛地一日被八王拽住,“老九,你家穆涼搞什麼,我讓人查過繡坊,都道是棉花進價高,他們才不得不漲價的。大周唯有林家的棉花產出最多,林家不漲價,其他的棉商敢漲嗎?林然還未曾管林家,我曉得不是她,你家阿涼要逼死百姓?”

被八王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飛了一臉,穆能擦了擦自己的臉,無奈道:“我怎麼知道這些,府裡的事都是夫人在打理,漲價與否也不是我的事,再說林家這麼多年都不漲價,今年漲價,多半是有原因的,許是成本高了。”

八王苦不堪言,俸祿剛好養活一府的人,今年被夫人嘮叨死了,聽穆能一番話說也不好勉強,隻好厚著臉皮道:“你不用養活一大家子的,這個月俸祿先借我用用,下月還你。你看看我身上衣服,還是秋天穿的。”

穆能上下看他一眼,諷刺道:“還是養女兒好,我女兒早就給我備好冬衣了。”

八王氣得乾瞪眼,滿口臟話不好說的,借錢的是個祖宗。穆能笑過,從自己袖袋裡掏出一袋銀子遞過去:“我就帶了這麼多,回府讓人給你送去。”

八王得了銀子之後,掂了掂荷包的分量,唉聲歎氣的走了。他身後的穆能卻是冷了臉色,八王府上都是如此,可見其他的舊日下屬也是苦不堪言。

阿涼一個決定,讓百姓更加貧窮,就連往日貧困如洗的武將怕也是難過冬日。

他久久一歎,這些都不是他能管得了,明皇如今想著改朝換代,也不會在意百姓的生活了。他管什麼,若不是明皇寵信蘇家的人,阿涼也不會狠心如此。

林家看似是一無權的商戶,可若真想做什麼,又豈是軟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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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就下了一場雪,今年的棉花就更加珍貴了,林然給林家的商鋪管事、夥計都提高了月錢,另外給穆家舊屬送去了過冬的衣物。

穆能的貼心小棉襖,林然做的是比起穆涼還要順手。

待下了雪,得空的時候才想起洛家舊宅還沒有去看過,前些時日讓人去送圖紙過來,擱在自己案上,還沒想起來。

不如等明日雪停了,帶阿涼去看看,再商議一番,郡主府比不得王府規製大,諸多構造都需要改一改的。

不想大雪飄了三四日,天氣也不見好轉,今年的洛陽冷得凍死人。

一連多日都不見晴,林然著人去城外施粥,另外給貧苦百姓送些棉衣。大雪雖不是林家可掌控的,物價卻是林家所為。

撥了幾位管事去城外,她不好出麵的,就以穆王府的名義去救濟。

救濟一事辦妥後,她惦記起與阿涼一道去舊宅,然天氣不給她麵子,天寒地凍,也不好凍著阿涼。

唉聲歎氣幾日後,臨南郡王登門請求拜見穆能。

她總就覺得這位郡王與太子心思不同,帶著野心,或許是她看錯了,恰好阿涼陪祖母禮佛,她悄悄溜去暖閣裡偷聽。

林然在王府隨意行走,就連穆能的書房也無人能擋,她當著外間小廝婢女的麵從窗子裡跳了進去,其她人就像沒有看到,做著各自的事情。

暖閣裡煮茶的婢女見到她嚇得一跳,隨後自覺地垂首,林然就躲在她身後,示意她出去,自己親自煮茶。

臨南郡王陳懷笙麵色恭謹,將自己擺得很低,“聽說九爺爺在救濟百姓,懷笙今日無所事事,不知可能前去幫扶一二?”

“郡王說笑了,這般小事哪裡能勞架您,天寒地凍,您不如在宮裡待著,受了風寒也不好。”穆能說著官腔話,語調頗為奇怪,讓林然胳膊上起了一層疙瘩。

眼前一座屏風隔著,也看不清陳懷笙的臉色,不過救濟是善事,林家出銀子,甘願把功勞給穆家,就像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陳懷笙出來算怎麼回事,不知怎地,她沒往好處去想,也不認為陳懷笙是好心,反覺得就是來蹭穆家的功勞的。

東宮是否有錢,她不知道,但陳懷笙肯定是沒錢,若真想幫忙,就該先提給多少銀子,而不是直接說幫忙。

約莫如長樂一般,鐵公雞一毛不拔。

她這般想著,屏風後的人開口了:“九爺爺不知,懷笙今日無事,見百姓衣不蔽體,心中也甚是焦急,見您開粥棚,就想來出一份力,也好過久坐東宮無所事事。”

穆能會罵人,不懂怎麼委婉拒絕對方,他想了想,也覺得不錯,便道:“郡王不如回去先候著,待明日一早,您再去粥棚。”

屏風外的林然默然一歎,阿爹太好騙了,陳懷笙明明就是想踩著穆王府造勢,真是一個笨阿爹。

陳懷笙嘴甜,一口一個九爺爺,甜湯灌得他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好在穆能不是話癆,答應下來就迫不及待趕人走,林然又從窗戶裡跑了出去,走到院門口停下,裝作剛來的模樣。

穆能從未看低過東宮一黨,在他心中,繼承皇位的定是東宮太子,位列正統。對待幾位郡王也是客氣,林然卻不認同,尤其是見到愛占便宜的東宮人,就覺得厭煩。

她今日聽話地穿了一件紅裳寬袍,發髻上簪了一朵紅梅,小臉粉白,靈動而昳麗。穆能看著她難得有女兒家的風情,笑了笑,“今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今日沒有太陽,阿爹糊塗了,郡王今日從西邊出來的?”林然看他俊美的模樣,很想扇他一巴掌,可惜打了就壞事了。

陳懷笙見她與上次不同,神態相似,換了一身衣裳給人的感覺就不同,他溫潤一笑:“林家主猜對了,我從西華門出來的。”

“我隨口一笑罷了,郡王莫要當真,我來就是找阿爹,明日粥棚就停了。”林然淡淡一笑,她的銀子她有權做主。

穆能沒有多想,反道:“那也好,銀子也不是大風吹來的,你也休息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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