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2 / 2)

新帝一病,朝堂政事也沒有耽擱,大皇子在殿內時常伺候著筆墨,他為皇後嫡出,又是兄弟中最為年長的,此時最好把握機會。

最好的打算就是帝王一死,江山就是他的。

信陽依舊在江南,遲遲不歸,新帝對她失去了耐心,以林然寄過去的家書也沒有回信,他等得不耐煩了,可人又沒有要反,旨意送去江南,信陽也回了,殺儘前齊餘孽後就回。

他等到信使的回信後,一腳將人踢翻,怒罵道:“殺儘是什麼時候?”

信使被踢得翻了身子,迅速爬起來,匍匐在地,不敢吱聲。

大皇子在側,覷了一眼帝王震怒的神色,低聲建議道:“父皇,不如讓林然再寫信過去,不然她在宮裡也是無事。”

“去、將她找來、快去。”新帝拽過大皇子,暴躁地將人推到,“去找她、去……”

大皇子慌張地爬起來,腳不沾地地向殿門口走去,讓內侍將人帶來。

林然來時,新帝已平息怒氣,信使早早地退了出去,大皇子在旁伺候著,給他端茶遞水。她瞧著眼前冰冷的擺設,依舊波瀾詭異的氛圍,俯身行禮。

大皇子先出聲:“林然,姑母道殺儘前齊餘孽再回,你覺得該如何將姑母請回來?”

林然淡笑,非請而是騙,道:“信陽殿下最是重孝,不若陛下傳書於她,太後染恙,她必會回到洛陽。”

“太後早就染恙,也未曾見她回來,你這個法子不行。”大皇子與新帝長得頗像,就連鄙棄的神色都是一樣令人厭惡。

林然偏首不去看他,再道:“陛下讓太後下懿旨,道明思女心切,就可。”

太後與信陽之間的感情,新帝也清楚,母慈子孝不過是做給天下人看。就憑著太後當年下旨賜死洛家滿門,信陽與她之間就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並沒有感情。

新帝不信,“不妥,你再換一計。”

林然遲疑:“太後都喚不回她,林然又能如何?”

“她不回,你去請,如何?”大皇子陰沉一笑,幾步走下禦階,走至她跟前,笑說:“孤對你也是不信,不若你飲下毒.酒,親自將人請回,她不回,你就會死。”

“這樣的辦法好像不錯。”林然恬靜一笑,與紫宸殿內的詭異之色極是不符,她不喜旁人靠得太近,後退兩步,低聲道:“你覺得她的性子會甘心屈服?我若有事,她會揮兵洛陽,到時大皇子得不償失。”

她眸色澄澈,言笑晏晏,就像說著歡喜之事,讓大皇子心口一滯,揮手就打向林然。

林然也非愚蠢之輩,後退兩步避開他的突然出手,依舊一笑:“大皇子的功夫不好,不如回去再練練,你的姑母心中隻有一人,就是早去的洛郡主,任何人都進不得她的心。就算你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她也不會眨眼睛,除非你讓洛卿死而複生。”

一番話冷情冷血,像極了信陽給世人的感覺。

大皇子一時無言,若是尋常人,死了就死了,林然手中還有富可敵國的銀子,死了太可惜。他忍了忍,道:“國庫空虛,林家主可能為國儘忠?”

“好說好說,隻是銀子都是死物,短時間內也運不進洛陽城,大皇子若能等,我便寫信給穆郡主,讓她去辦。”林然大方,也不再說什麼拒絕的話,眼下保命要緊。

林家主素來大方,大皇子也是有所耳聞,也沒有絲毫的疑惑,令人去取來筆墨,盯著林然落筆寫信。

林然斂其孤傲,信中所寫無非就是交代穆涼將洛陽外的銀子都取回,悉數交給朝廷。

她欲罷筆,大皇子出聲:“還有林家糧倉?”

“林家糧倉?”林然驀地抬首,抬首怔怔地看著她,“林家哪裡來的糧倉。這麼多年來,林家絲綢生意紅火,早就不再種植糧食,哪裡來的糧倉?”

她作勢不解,大皇子冷笑:“林家主莫要抵賴,糧倉裡的糧食可是要給信陽謀反之用?”

他竟知林家糧倉,這點出乎林然意料,眼下她也拿不出來了,茫然搖首:“我不懂大皇子在說些什麼,林家早就不再種植糧食,哪裡有糧食。你要銀子,我也給了,隻是莫須有的糧食,我如何給?”

話也在理,銀子都給了,沒有必要為糧食而拒絕。大皇子也跟著疑惑,轉身看向禦座上的新帝:“父皇。”

新帝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似笑非笑,他記得趙浮雲曾說過林家糧倉可抵得上朝廷的糧食,用來供應將士再好不過。

趙浮雲若是前齊的人,肯定打探到確切消息,不然不會信口開河,他確信林然在撒謊,“既然你不想給,不如去昭獄裡試試,都是女子,秦宛當年受過的那套,你也試試。”

林然臉色微變,堅持自己的說法:“陛下,糧食與銀子有何分彆,我沒有理由誆您。”

新帝擺手,不願再同他說話,吩咐人將她帶走,又將消息瞞了下去,免得驚動穆涼,到時傳出去,信陽還會以此作為謀反的理由。

****

城外山中聚集了不少兵士,信陽的兵馬陸續趕到,穆能也在黃昏時進入山中。

他來此,隻為孩子,不為信陽攻城大計。

將士蓄勢待發,整頓兩日後,精神飽滿,就等著信陽下令。

竹子搭建的屋前的木馬上坐著一孩子,手裡抱著一小碗的蘋果塊。碗是木頭做的,摔不碎,恰好適合孩子用。

她晃悠著木馬,見到獻殷勤的穆能,皺了下眉,大方的將碗裡的蘋果分他一塊。穆能接過,丟進嘴裡,一口就吃下,伸手就想抱她。

分離幾月,孩子將他全然忘記了,扭動著身子不讓抱,掙紮時看到數步外走來的信陽,大眼睛一亮,不安地拍著穆能的腦袋。

“這麼壞,誰教出來的。”穆能罵了一句,信陽近前就將孩子接了過來,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迎著穆能進屋商議大事。

主屋裡立著數名將士,信陽將孩子放在角落裡,白貂鑽了出來,不怕死拿爪子蹭著小小乖的腳背。

幾息後,小小乖丟了蘋果,肉肉的小手將白貂抱了起來,走了兩步又抱不動,一屁股走在厚實的地毯上,費勁地將地上的蘋果撿起來喂給它吃。

一人一貂,又恢複從前相處融洽的模樣。

前麵的信陽打開布防圖,問穆能:“這是洛陽城內的布防圖,您對城內局勢也算了解,可知我們該如何攻破?”

“你攻城,時間慢了,就會連累林然,最好黑夜襲擊,天明前攻進紫宸殿,不然你看見的就是林然的屍體。”穆能語氣不善,方才在孩子那裡受到的氣都撒在了信陽身上。

信陽神色平靜,他的話極為在理,近日來思考過許多,林然的安危就是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把刀,然而她不能做出焦急的神色來,她若亂,將士們也跟著亂了。

她鎮定道:“我意是今夜您回城,我們在後,等城門打開,我們就直接攻進去。”先騙得守將鬆懈,再一舉剿滅。

說罷,將太後的求救信遞給穆能,“這是太後送出來的信,另外我未曾見到秦宛,林然傳話說秦宛在城外等我,可過了幾日,她未曾現身。”

“放心,她死不了,精明如她,肯定找地方藏起來,玉璽在她身上,你必須將她找回來。不過你等入城後,去找長樂,她二人心心相惜,應該在一起快活。”

信陽搖首:“長樂雖愛玩,卻懂分寸,且秦宛心思細膩,不會坐視不管。”

“不管她們,今夜我給你們引路,明日清晨就知曉了。”穆能微微不悅,商議好戰策之後,走到角落裡逗弄孩子。

坐在地上的孩子抬起腦袋看他一眼,又歪了歪腦袋,見信陽站在案前不動,她朝著穆能伸手要抱。

穆能一喜,屁顛地將人抱起來,剛站穩身子,她就要扭動著身子要下去。

孩子的性子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他又將人放了下來,眼睛還沒眨一下,就瞧著落地的人邁著步子,朝信陽那裡跑過去。

走近後,就抱著信陽的腿,賣乖賣的很像。

穆能:“……”原來他就是墊腳石。

****

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寂靜無聲,鼻尖聞到淡淡的血腥味,林然從困頓中醒悟過來。

動了動手腕,發覺手腳被鎖鏈綁著,這裡想來不是昭獄。

一夜醒來,就被人救出昭獄了?

單純救她就不該將她手腳綁著,就連眼睛也被黑布蒙著,是敵是友?

昭獄裡的刑罰過於苛刻,她疼得昏過去,連自己怎麼出來都不知道,真是有趣。她動了動身上的鎖鏈,傳來一陣響動。

鎖鏈哐當作響,停下後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她屏息開口:“何人?”

“故人。”來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就像是故意壓低聲音般。

林然又道:“故人既然救我,為何又綁我?”

“因為你太聰明了,隻能綁著。”

作者有話要說:  貂兒:有個陰晴不定的主子……悲哀!!!

小小怪:有雙自顧自己談戀愛的媽更是……悲哀!!!

加更都喊不醒你們這群潛水的,更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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