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2 / 2)

庭院裡灑了幾縷暖光,在信陽身上勾勒出幾分冷意來,長樂張了張嘴,她對眼前的局勢看得很清楚,洛陽城都在信陽的掌控中,母親為她所救,受牽製於她,想要重回紫宸殿,不易。

她今日過來,本想為秦宛解釋幾句,可話到口中,不知如何解釋了,她長久一歎,認真道:“今日去城樓看過了,你的兵隻回來五分之一,就已令洛陽動蕩不安,加之城內投靠你的金吾衛,你大可逼迫母親直接立你為帝。”

“我意不在此。”信陽隨意回一句,心不在焉,遠處的孩子晃著木馬,摸著一旁的小白貂,時不時地抬首衝她一笑,瞧著十分乖巧。

不見穆涼,或許哄一哄就可以。

“我知你想替洛家平反,可眼下你覺得母親會承認自己的錯誤?”長樂話意苦澀,今日朝堂上的情形,母親放縱秦宛,可見並非是易事。

“無妨。”信陽不再言語,不論長樂是來試探還是來勸解,她都不想再談,秦宛與長樂心意契合,她不會傻到吐露真言。

長樂聰慧,見她疲於再言,也不再說,走到孩子身邊,抱起白貂,哄她道:“你們關係好嗎?”

本是哄人的話,到了孩子這裡就是搶她東西,隻見她快速從木馬上爬下來,走到長樂麵前,拽著白貂的腦袋,蠻狠地搶了過來。

白貂於她而言,還是有些重,抱著它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長樂睜大了眼睛,她這是又哪裡惹到這個小東西了?

怎地一個比一個壞?她不解,小小的孩子爬了起來,抱著白貂,連走帶跑地衝向信陽,將貂塞到信陽手中,自己抱著她的腿,等著長樂。

信陽失笑,“你不該搶她的貂。”

“我何時搶了,你家的人和你一樣,都是不講理的,穆涼的性子就這麼被糟蹋了。”長樂連連搖首,欲告辭時,想起一事來,“幾日未見林然,她去了何處?”

不提還好,一提信陽就冷了臉色,道:“你問她作甚?”

“發生這麼大的事,我問一問她不應該?就算她不是我侄女,兩年裡也一道去尋歡作樂,情分猶在。”長樂瞧著她遽變的臉色,發覺哪裡不對,她回想一番,試探道:“她出了昭獄,就不知去向,你沒有找到?”

左右一想,昭獄裡的刑罰苛刻,林然待了幾日,想必也被折磨得不輕,心裡多了絲擔憂,“她傷得不輕?”

當年她上下打點,秦宛也在裡麵吃了不少苦頭,出來後判若兩人。

信陽聞言,抬眸凝視她:“林然在昭獄裡被截走,不知是何人所為。我一直好奇能在昭獄裡動手腳的人是誰?截她之人不是友人,多半是敵人。”

長樂心裡咯噔一下,麵對信陽毫不掩飾的試探後,艱難抬首,隻見她大半的麵孔都被籠罩在陰影中,點滴的寒氣從心底升騰而上,她驀地張口:“你懷疑我?”

“不,我懷疑秦宛。長樂,你我之間未曾到你死我亡的境地,也有著多年的情分在。若秦宛真做了什麼事,我不會給你情麵。”

靜默一瞬,長樂感知她身上淡淡的殺氣,蒼涼一笑,“隻剩下你和我,沒了旁人在,你就隻能懷疑我和秦宛。既然如此,我先問你,那人截林然做什麼?”

“不知。”

“那、可曾將人送回來了?”

“送至九王府。”

“既然將人送回來,為何是敵不是友?”

信陽沉默下來,見到長樂麵上的篤定,反問道:“是友,就該送去郡主府,而不是九王府。”

她一番言語,教長樂不明白:“兩府有何區彆?”

“魏氏與林然素來不和,你覺得她是放生還是借刀殺人?”信陽不悅,質問的語調一再提高,嚇得她身旁的孩子微微一顫,揚首看著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林然被魏氏傷了?”長樂不自信地發問,這般縝密的手段與秦宛確有幾分相符,她道:“我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先走了。”

信陽緘默一歎,俯身將孩子抱起,兩人一道入屋。

****

林然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亥時,她是被餓醒的,已記不清多久沒有吃過東西。

她醒來就聞到一陣香氣,鼻尖動了動,而後掙紮著爬起來,榻前屏風撤了,穆涼倚靠著軟榻小憩,昏黃不明的燭火下,容顏溫和,舉止嫻雅。

睡醒的人不想去吵醒她,就這麼靜靜看著,相處多年,她仍然看不夠阿涼的模樣。

明明阿涼為長,明明阿涼會先衰,可她總是會擔憂自己會被拋棄。阿涼的心太過平靜,偶爾才會生起醋意,大多時候惱恨她不在意自己的身體。

穆涼的性子不像她的名字清冷,而像是溫和的茶水,品過才知她的滋味,知她的好,如何都不肯舍棄。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不動分毫,沉睡的人似是有了感應,不知怎地就醒了,睜眼就看到榻上睜大眼睛的人,眼神明澈清晰,她惱恨自己的疏忽,走過去:“醒了怎地不喚我。”

“我想看看你,不想吵醒你。”林然癡癡一笑,蒼白的麵色更顯幾分虛弱,笑意也未曾給她添幾分活力。

穆涼扶著她躺好,又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有些熱,比起白日裡已然好太多了。

待她躺好,穆涼吩咐婢女去將外間溫著白粥端來,又道:“你還疼不疼?”問過就有些後悔,那麼多的傷,怎會不疼。

她問,林然就答:“不疼。”

穆涼不出聲了,隻顫動的眼睫出賣了她的心境,熟悉她的林然如何不明白她的心境,微微彎了彎唇角:“你在想什麼?想孩子了嗎?”

以前不敢提,就怕觸動她的心事,現在不同了,孩子回到洛陽,提上一句,轉移她的心事也好。

“不想,她在信陽殿下那裡很好。”穆涼坦誠回答,見她笑意淡淡,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肩膀,“大夫說你近日不要出門,外間的事都平定下來,洛家的事信陽殿下已著手安排,你就安心養傷,可好?”

“好,都聽你的,明日你將她抱來,我還沒好好看她。”林然也沒有反駁,想起白日裡那個凶狠之色,就不覺笑了笑,“她脾氣也不好,壞得很。”

“嗯,比你還壞。”穆涼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婢女將白粥送了過來,她接過吹了吹,喂給林然。

林然餓得無力,張口就吃了,隻是吃了幾口就感覺飽了,她搖首不想再吃。

穆涼猜她餓得久了,脾胃不好,就不再逼她,讓人繼續放在爐火上溫著,一麵讓人去請了大夫過來,人醒來,診脈也便些。

婢女去請大夫,信陽聞聲過來了,見她眉眼有幾分精神,就順勢問著昭獄裡的事。

“也沒什麼事,都是尋常的那套。”林然不想再說,往被子裡縮了縮,下意識看向穆涼,緊緊抿著唇角。

信陽又道:“截你之人是誰?”

裹緊被子的人一顫,穆涼袖口裡的雙手微微攥緊,從中緩和道:“殿下,時辰不早,您先去休息。”

林然的抵觸讓信陽微微歎氣,眸色帶著惋惜,“你先住在公主府,其餘的事有我安排,魏氏處也會給你交代。”

“不用了,九王府的事、我自己去做,您莫要去了。”林然不覺袒護一句,信陽殿下一插手,阿涼站在中間就極為尷尬,旁人也會跟著議論她。

她不想旁人構陷阿涼,給她難堪。

信陽隻得作罷,囑咐幾句後,有穆涼照顧,她安心離開。

她一走,穆涼的心沉了沉,終是無言,反是林然抬首望著她:“時辰不早了,你要安寢嗎?”

“你困了嗎?”穆涼望著她的笑顏,也跟著笑了笑,見她伸手露出手臂上的傷,笑意戛然而止,“我會給你交代的。”

“什麼交代?那是生你養你之人,難不成你也將她打一頓?這些年你離開後,我並未去關心過她,想必她對我怨恨罷了。”林然笑著伸手去夠她,見她站著不動,沮喪道:“你近些,可好,我摸不到你。”

穆涼無奈,走近坐下,林然就蹭上她的手背,低語一聲:“阿涼,我想你,在昭獄到時候,我想著你還在等我,就感覺、感覺……”

她頓了頓,將那些死活的話都吞了回去,笑吟吟道:“就感覺有了希望。”

“嗯,你也是我的希望。”穆涼認真回她一句,騰出一隻手摸著她烏黑的發絲,望著她,心底的悲涼漸漸被壓了下去。

“我很喜歡你……”林然低低說一句,想了想,覺得自己有些膚淺,絞儘腦汁去想那些動人的請詩來,可惜她這些年滿腦子都是招式與賬目,竟將那些所學忘得一乾二淨。

她想不出來,就讓穆涼去想:“阿涼,你會說好聽的嗎?”

林然說什麼,穆涼就去應什麼:“你想聽什麼?”

林然順勢誘她:“就是說你喜歡我的話。”

穆涼為難:“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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