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眨了眨眼:“做婢女,也挺好的。”她日日見到婢女無非端茶送水,也不見什麼重活。
“你做婢女與他們不同,你晚上不能與我同寢。”穆涼淡淡一笑,吩咐婢女將香火一物準備好,吩咐車夫侯著,莫要擋了道。
“不能同寢?”林然大吃一驚,想起長夜漫漫,不由搖首,“我不賭了,或者你換一個,不賭這個,我要和你睡在一起。”
她使勁搖首,就像貨郎手中的撥浪鼓般,單純而美好,穆涼牽著她的手,往山上走去,低聲回道:“不賭就不賭,無甚意思。”
林然這才心定,上山的不算崎嶇,亦不如平地,她走來健步如飛,阿涼腳力不好,便換作她牽著。
小道清幽,綠蔭重重,青草氣息濃鬱,草木蔥蘢,腳下的路也並不難走了。
走到半道上,穆涼停步,呼吸微喘,她一向自持,就算力氣不暢,也沒有說話,隻臉色微紅,鼻尖的呼吸重了些。
她停下,林然回身看她,看著下麵的婢女同樣臉紅氣喘,她走回去,拉著她的手:“我背你,你現在歇息,再走幾步路,會覺得更累。”
“這是哪門子道理。”穆涼陡然覺得她現在歪理很多,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就算沒有失去記憶的時候,也沒有說過這麼多歪理。
林然想了想:“我自創的,我記不得那些大道理,還不讓我自創些小道理。再者你說我們早就成親了,背你也無人敢說什麼。”
一麵嘮叨,一麵從自己袖口處掏出帕子,給穆涼擦汗,見婢女都停了下來,就將帕子塞到穆涼手中,背過身去,“我背你,不丟人的。”
“你走不動。”穆涼攥著她的帕子,依舊不肯,青山之上也沒有多少香客,除去她們外,也隻見得三兩行人。
林然扭頭看她:“我走得動,我都沒有落汗,你衣裳都要濕了。”
她欲再看,穆涼羞恥她的直白,忙半伏在她身上,雙臂圈過她的脖子,不忍道:“累了就放我下來。”
“曉得。”林然輕快地答應下來,腳步輕盈,落地沉穩,她怪道:“阿涼,我的力氣為什麼比你大?”
她忘了自己會武,曾經苦練的招式都被丟到腦後,幾月的調養後,身子恢複了,力氣也逐漸大了。
穆涼沒有說過往的事,見她耳朵就在手旁,一動一動,甚是有趣,伸手摸了摸,道:“許是天生的。”
“天生的、那我是不是天賦異稟?”林然自得。
穆涼不笑話她,順口應下:“你很聰明。”
一誇一笑間,林然走得更加快,將那些婢女都丟開,到山門時,婢女已全無蹤影了,待穆涼落地後,穆槐從一側追了過來,看了林然一眼。
平日裡功夫不學,道身體不舒服,如今背起夫人來,手腳輕快,也不見哪裡不適。
被他這麼一看,穆涼臉色紅了,林然無頓悟,反道:“穆師父,你瞪我做什麼?”
“屬下不敢,驚於家主的力氣罷了。”穆槐垂首,適時地斂下情緒。
林然腦袋笨,聽不出話音,反洋洋得意:“阿涼說我天賦異稟。”
穆槐臉頰上的肌肉抽動,硬著頭皮道:“夫人說得極是。”
林然笑得更開了,拉著穆涼就往寺中走,穆槐遠遠地跟隨,不打擾兩人親昵。
青山寺廟不如洛陽恢宏,就連山門都覺得幾分小氣,一路往裡走,香火寥寥,香客來往,到了大殿前,發覺也隻是普通屋舍改作的,並非是特意作來用作大殿。
林然在殿前徘徊,往裡麵探首,兩人走得快,香火都在婢女手中,她們不能空著手進去。等了一盞茶的時間,才見到婢女喘氣跑來,“夫人走得太快了、奴、奴……”
“你們站在外間休息,我與小東家進去。”穆涼接過她手中的香火香錢,領著林然進去。
兩人是第一次同時出門,穆涼為避人耳目,對林然就換了稱呼。她二人雖成親,年歲相差甚大,精明的人會猜測來出她二人的身份,不得不改成姐妹。
進入大殿後,林然朝裡望了望,麵色生疏,一僧人見此,引著兩人上香。
林然僵持不動,不知神佛為何物,不想跪他們,就在蒲團前站著,穆涼不知她所想,拉了拉她的袖口,“怎麼了?”
“他們又不是算盤,我為何要跪,我……”
話沒說完就被穆涼捂住嘴巴,低聲道:“不許胡言亂語。”
穆涼疾言厲色,林然就不鬨了,跪在蒲團前認真叩首,臨走還瞪了一眼,被穆涼牽著出去了。
一出大殿,她就如同脫韁的野馬,穆涼牽都牽不住,無奈道:“讓你跪一跪,你怎地就那麼多話?小心神靈讓你越來越笨。”
“你方才說我天賦異稟,怎地會變笨,反是那幾個木頭雕刻的神佛,一動不動,哪裡會保佑人。”林然不服氣,對神佛一事也不在意,但見阿涼冷了臉色,就不再說了。
山路不好走,穆涼走了半日,雙腿都有些發軟,要了間客房,兩人暫時歇息一陣再下山。
客房乾淨,竹席有些年歲了,穆涼讓人取了新得,來時有了準備。
換上新的竹席後,林然躺上去,捏著自己的腿,又喚穆涼一道躺著,伸手給她捏腿揉肩,甚是勤快。
她的一言一行都很真誠,想法簡單,不帶其他心思,穆涼內心喜歡這樣單純的人,她可以護她一輩子,奈何林然身在陳家,不能碌碌而為。
林然捏完肩膀後,伸手欲給她捏腿,她婉拒道:“你休息片刻,我聽說這裡的主持善岐黃之術,待會帶你去看看。”
“岐黃是什麼?”林然下意識一問,對上阿涼無奈的眼神後,她猜測道:“醫術嗎?”
穆涼點頭,拉著她坐下,叮囑道:“你待會乖一些,莫要亂說話。”
林然應下,舒展雙腿躺在竹席上,覺得一陣舒心,翻過身子,看著穆涼:“你腿酸不酸,路走多了,會容易酸疼。”
她像個老學究般意味深長,穆涼好笑:“你這哪裡來的道理?”
林然想了想,也不知哪裡來的,旋即就道:“穆氏歪理。”
連自己的姓都忘了,阿涼姓穆,她也跟著姓穆了。穆涼笑意湧上心口,“我嫁你,本該隨你的姓氏,如今,你怎地反隨我了。”
“我不曉得自己姓什麼,今日出府的時候,我瞧著門上寫的是穆府,我不姓穆嗎?”林然迷惑,照舊想過一陣,想不通後就隨著去了。
她躺在穆涼膝上,仰望著她下顎優美的弧線,伸手去摸,被她按住手腕,“我想摸一下。”
“佛門重地,豈容你隨意胡來。”穆涼有了借口,拍開她的雙手。林然順勢捂著手喊疼,腦袋頂著穆涼的小腹,不忘蹭了蹭。
她是無意,穆涼倍感羞恥,揪著她的耳朵:“這麼大了,還胡鬨,就你放在大殿上那句不敬神靈的話,就該好好回去反省。”
反省無非是跪算盤。林然立時就不鬨了,發髻亂了,半跪在竹席上,認真道:“我多大,我自己不記得,你記得就好,必要時告訴我就成。”
自暴自棄的話,氣得穆涼揪她耳朵:“耳朵不想要了,總說胡話。”
“不要,給你捏著。”林然歪著腦袋,越揪越疼,索性就靠在穆涼身上,嬉笑一陣。
齋飯送來後,穆涼給她重新梳發,她看著食盒裡的齋菜,青色為主,許多做法都是沒有見過的。
飯菜在外間的時候,穆槐都已檢查過了,穆涼放心,林然就坐在一旁看著這些奇怪的形狀,“都是素的嗎?”
“都是素的,你吃吃看。”穆涼夾了塊豆腐給她,豆腐帶著豆香,精致的刀工下模樣就不同了,瞧著像是‘魚肉’。
一頓飯用得快,片刻後,小僧人來請穆涼去見住持。
林然對方才的‘魚肉’戀戀不忘,嘮叨著回去讓家裡的庖廚也去做,跟著小僧人一路走。山中清淨,樹枝被風刮得搖曳,將酷熱一掃而去,住持是位年過半百之人,胡須也是白色,他站在樹下等著裡兩人過來。
林然不識他,他看著林然淡淡一笑,俯身半禮,“姑娘眸色清純,容貌秀氣,通身氣度不俗,想必忘了很多事。”
“氣度與失憶有什麼關係?”林然一語中的,這個老頭神神叨叨,一看就不是好人,她看著阿涼,甚是不解。
住持笑了笑,請著兩人入內,穆涼道聲多謝,牽著林然入內。
入內後,屋內放了兩杯清茶,主持先道:“山中清茶,用來待客,恰好不過。”
林然不喝,拉著穆涼也不讓喝,穆涼歉疚一笑:“望聞問切,想來住持已看出些許了。”
“眼色與心智,小東家本非良善之人,奈何卻做純良之事,必然是有原因的。”住持言道。
林然困惑,說她不是好人?
作者有話要說:林然:我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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