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處不好了?穆涼立即就明白了,洛陽城怕是又要經曆一場風雨了。
她起身更衣,看了一眼宮人手中華麗的宮裝後,搖首道:“換些素淨的過來。”
宮人不敢違背,迅速去換了,一旁宮人伺候她梳頭,梳子放插進發間,外間傳來一聲重過一聲的鐘聲,沉重而哀痛。
梳發的宮人都忘了撥動木梳,愣在當下。
“太後歿了……”穆涼喃喃一語,一息間就反應過來,想起皇帝不在洛陽城,立即起身道:“拿孝服過來,另外讓闔宮的人都換素服,另外宮內外鮮豔之色都換下,勒令下麵的人不準嬉笑。”
皇帝不在,太後歿了,朝堂必有動蕩,她又道:“傳我話於王統領,宮廷各門出入嚴謹些,莫要讓閒雜人等出宮,更不要將不軌之人入宮。”
宮人知曉大變故,忙去傳話。
她方出去,就有內侍急忙來傳話,林然吩咐他來的,請她快些過去。
穆涼冷靜下來了,換好衣服後,匆忙去慈安宮。陛下不在,林然肩上的責任很重,稍有懈怠,就會被禦史抓住把柄。
步輦出了東宮後,宮道上不見宮人內侍,唯巡防的金吾衛來回走動,已然闔宮戒嚴。
步入慈安殿後,隱約聽見哭喪之聲,庭
院裡的來回走動的宮人見她都是匆匆一禮,低頭走了。她來得頗早,慈安宮裡還沒有見到奔喪的命婦,就連長樂都沒有趕來。
庭院裡已是滿目縞素,人人一身素服,再往裡走,廊下站了許多宮人內侍,靈堂都已安排好了,林然背對著廊下站立,背影纖細,挺如青竹,讓穆涼稍稍安定下來。
太後屍身依舊躺在榻上,殿裡的宮人都跪了下來,唯有太醫來回走動。穆涼走近林然,趁著無人在意,伸手握住林然袖口裡的手。林然這才察覺她來了,唇角彎出淺淺的弧度,示意無事。
太後病勢早就愈發嚴重了,陛下臨行前就已將後事安排妥當,時間問題罷了,一切有序,穩中不亂。
穆涼方站定,殿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長樂來了。
林然往一側避了避,讓開一條路,太醫同樣如此,等著長樂公主見過太後最後一麵,就裝入棺木裡。
長樂步履匆匆,在榻前跪下,林然神色不改,吩咐宮人都出去,免得到時說了什麼不好的話,被宮人傳了出去。
半晌後,宮人內侍紛紛退下,幾名治病的太醫想要退下,被林然製止,太醫一走,難不保長樂會發瘋。
尤其她為晚輩,長樂因太後的死而發難,傳出去於她於陛下都不是好事。
長樂眼神空洞,帶著茫然,跪了須臾後,理不清心中的思緒。方才腦海裡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太後若歿得早些,秦宛是不是就不會死,那麼她與秦宛就不會分開。
這個念頭閃過,將那些孝道與禮節都拋開了去,她不覺得自己有錯,隻覺得晚了些。
她的秦宛都不在了,所有的想法都不過是空想罷了。
長樂看著那具冰冷的屍身,眼中的茫然漸漸散去,布滿痛恨與悲傷,回身望著林然
:“太子一切準備好了?”
林然忘記那些舊事,不知長樂與太後之間的糾葛,見到她眼裡的恨意後,心有不解,也沒有多問,頷首道:“陛下臨行前已有囑咐。”
“她還真是恨,母親亡故,都不回來。”長樂低低說一聲,猶覺得諷刺。陳知意看似雲淡風輕,不怨不恨,實則是恨入骨髓,寧願在外征戰,都不肯回來披麻戴孝。
長樂沒有質問太後的死,林然也覺得不可思議,吩咐人重重安排下去。
太後曾為帝,諡號如何擬,都是需要朝臣再議,皇帝不在,太子行事更為艱難。
林然代替皇帝儘孝,守在靈堂裡,穆涼為減輕她的負擔,將宮裡的事都承擔下來。林然白日在紫宸殿內,晚間則回靈堂守著。
金吾衛在太子掌控中,隻需嚴加守著,朝臣不敢生事。
朝臣處不敢有動作,陛下登基一年多,對太後並無苛責,比起廢帝,孝順不止百倍。在意的是長樂,她是太子姨母,是太後親女,就防著她有何動作。
等過半月,長樂處依舊毫無訊息,諡號已定,朝堂並無動靜。太子無暇□□,長樂送太後棺木入陵。
一路上金吾衛隨行,王簡帶著一人守護,不怕長樂生事。
林然忙了許久,瘦了一圈,也在等著長樂有所動作。她有趙浮雲的證詞,隻要長樂敢做,就有機會名正言順地將人拿下。
等至新年,長樂守在皇陵,沒有回來。
因太後大喪,洛陽城內取消一切筵席,也替前線大軍祈福。
戰事陷入最後的膠著,皇帝雷霆萬鈞的手段再次震懾突厥,她一如多年前般,行軍迅猛,勢如破竹,扭轉敗局。
春日裡,太後大喪白日,戰事已入佳境,洛陽城內又複往日熱鬨之景。
林然等了百日,都未曾等到長樂有所動作,不禁懷疑自己的猜測是否錯了,長樂並無野心,亦或者不敢再動手。
是以,她也漸漸放鬆下來,頭疼的毛病卻日益有些嚴重,她不敢讓穆涼分心,招來崔大夫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