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夫治她的病大半載,極為了解,見她臉色尚可,大膽道:“不如針灸試試,讓住持為您試試。”
針灸一法早就商議過,他不敢貿然去試。
林然不信那位住持,可又想不出好辦法,委婉道:“為何要他,你不可嗎?問他如何針灸,你再反複揣摩。”
崔大夫不敢隨意下針,又明白太子不信住持。太子素來嚴謹,信他也是不易,他不好推辭,就答應下來:“也可,我回去試試。”
林然事務多,就沒有多留,吩咐婢女送他回去。
他退下,江寧奉茶而進,她接過,江寧悄悄抬首望她。太子素手瑩潤,托起茶盞,先是輕輕吹了吹,而後唇角碰上杯沿,幾息後,喉嚨微動,她放下茶盞,唇角沾著茶水,紅如單果,煞是好看。
二十歲的太子,不算年少,正是風華之齡,她貌美,氣質高貴。
江寧與她相處數日,已然熟悉她的性情,她看似冷硬,實則很溫潤,性子與太子妃有幾分相似。或許她是由太子妃養大的,沾染幾分溫柔。
可太子的溫柔與太子妃不同,太子平常不苟言笑,罕見露出的溫潤更讓人沉迷,太子妃的溫柔是性子使然,入骨的氣質。
林然喝過茶後,頭疼暫緩,想起近日無事,就想帶穆涼出城去玩。她對洛陽城也是不熟,不知哪處景色美,見江寧在,順口問起:“近日景色不錯,不知哪裡可去踏青。”
太子勤政,每日說起都是朝政,罕見問起玩樂之事,江寧先是一愣,繼而才道:“洛陽城外景色都是不錯,不知太子是自己去,還是同好友去?”
林然想了想,道:“與好友去。”
江寧笑了笑:“好友是女子嗎?”
林然點頭。
“近日不少朝臣攜妻室去城外玩樂,多是賞春。殿下若想去,則可擇幾處莊子,多帶幾好友,飲酒作樂,也是不錯。”
林然沒有再問,帶幾好友就免了,她隻想與阿涼去玩,不願旁人乾擾。
太子沉默,江寧等了片刻,見無下言,就靜默在側,悄悄打量著太子的神色。太子心思又回到奏疏上,不再想著玩樂之事。
春日裡倒春寒,冷了幾分,踏青的事就耽擱了。穆涼心思轉在至微身上,得空就教些知識,日子過的也算平靜。
天氣一涼,棉衣複又拿了出來穿上,林然有幾分畏寒,耐不得寒,穆涼給她做了幾件衣裳,她甚是喜歡。
每日換著穿,極為愛惜。
她對穆涼的喜歡與日俱增,那些記憶還是被忘得徹底,記性好了很多,不用每日睡前將當日發生的事再想一遍。
天氣陰晴不定後,她得空,親自回郡主府,見住持。
住持被林肆困在郡主府裡,出入不得。縱如此,見到林然也是心平氣和,隻是頗為愧疚:“太子駕臨,想必是有要事而來。”
“自然是要事,我來此,是來求藥。”林然不願委婉,坐下後就說明來意。
她氣勢頗足,高位者的氣勢畢現,令住持微驚:“太子求何藥?”
太子來府邸,林肆親自過來招待,著人奉茶,林然接過,淡淡一笑:“自然唯你才有藥,旁人若有,我也不會走這一趟,住持可願給?”
“太子自己的痛,尚覺得難耐,為何要加在旁人身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住持不肯。
林然笑意依舊:“正是因為知曉它的痛,我有切膚之痛,才來問藥,我親自試探,覺得尚可。住持隻說給還是不給?”
住持不言,似是拒絕。
“一炷香的時間,住持可以考慮,都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住持不給,我就大開殺戒了。”林然從容,隻語氣讓人覺得可怕。
何謂大開殺戒?她不說,住持也不說,麵露為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那請住持寫下藥方,我等你。”
“太子稍候。”
林然這才步出屋子,婢女奉上筆墨,林肆也跟著她出屋。
“殿下得藥方,是仁慈了?”林肆問道。
“不算仁慈,隻做準備罷了,隻是阿舅需替我辦一事。”林然負手而立,眼中默然。
林肆不肯:“眼下早了些。”林然的病還未曾痊愈,殺人過早。
“舊事記得無用,需向前看,不如就此作罷。”林然道。
“我不替你辦這件事,太子妃知曉,必不肯繞我。”林肆想起穆涼,以她作為借口,林然必會鬆口。
果然,林然露出為難之色,半晌緘默,最後道:“那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