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收網九(2 / 2)

可葉南鳶卻這是將手中的戲折子往他懷中塞了塞:“反正不是給貝勒爺的。貝勒爺還是好好看折子吧。”

奴才們端著書案過來,兩人一人坐在軟塌的一邊,四阿哥看折子,葉南鳶看戲本子。

直到瞧見一折子,四阿哥忽然笑了:“你過來瞧瞧。”葉南鳶正在看到最緊張的地方呢,懶洋洋的掀了掀眼皮,並不想理會。

“上次與你說的那位,江知寒。”四阿哥想到她清早再練字,直接將人拉過來攤開折子讓人瞧:“他這字寫的一筆而下,蒼勁有力。”

“上次皇阿瑪都誇讚過,同批的考生中江知寒的年紀是最小的,成績卻是最好。”四阿哥搖了搖頭,拉著葉南鳶的手繼續看。

“就連字也寫的不錯。”

折子上的字體娟秀整齊,卻掩藏不住其中的傲骨,葉南鳶看著這熟悉的字體,過了好一會兒才算是笑了。

“通州知府劉文州的長子,劉傑。”她揚了揚下巴,江知寒寫的這人可是個老熟人。

劉府的大少爺,也是劉格格的弟弟,之前葉南鳶在沒入府之前就利用過這位,後來四阿哥將人一家從京城派去了通州。

實升暗降,葉南鳶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瞧見這位劉大公子了。

四阿哥舉著手中的折子,搖了搖頭:“大街之上,強搶民女,後又失手傷人被人報館,接連扯出兩道命案。”他舉手寫了個準字,合上折子扔到一邊。

“這位劉大公子可沒牽至回通州,前段時間被人告了,如今人還被壓在大理寺呢。”本不過是因著與人發生個小小衝突,卻是不想查出劉傑弄死兩位女子。

如今劉府施壓,大理寺卻不放人,這事算是鬨大了,最後牽扯太多,正好蛇鼠一窩全給端了。

這案子辦的倒是極好:“江家的這位庶子倒是頗有幾分手段。”四阿哥搖搖頭,眼中卻都是讚賞。大理寺要的就是會破案,治罪的。

無論是老百姓,還是官,要的就是撬開那些人的嘴。江家雖不算望族,但到底有個女兒在他這兒做格格。

四阿哥因著這層關係隻將人貶至通州,麵上不好將人殺絕,如今這江知寒一手,直接將人關押至大理寺,無論這今後劉家如何,這劉公子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人儘皆知了。

“他倒是能用。”汪謙治水,江知寒管理大理寺,連著兩人都令他滿意,四阿哥連連點了點頭。

“潁州水患需要不少救濟銀,之前還找不到人押送這批銀兩。”四阿哥有意要提拔江知寒,立即就道:“去大理寺一趟,讓江知寒來見我。”

葉南鳶心下一慌,掩飾般的舉起手邊的茶盞:“爺這是要給這位狀元郎安排差事了?”她下垂著眼簾喝著茶,問的半點都不經意。

四阿哥起身,走到一旁洗著手,手心上剛不小心蹭上了墨,四阿哥一邊揉著手心,一邊道:“這個人能用,災情吃緊就要派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新上任的官過去,災銀才能送到百姓的手中。”

黃河的堤壩徹底衝垮了,難民遍地都是,水患一觸即發。

到處都是餓殍,橫屍遍野……

葉南鳶掐緊手心,艱澀道:“此去危險,這新科狀元郎不一定願意前去吃苦。”四阿哥眉心揚起,笑著走上前。

還沒擦乾的手,捏了捏葉南鳶的鼻尖。

他逗弄她道:“這你可就想錯了。”

“這狀元郎出身太低,後背無人,瞧著文質彬彬的模樣,可那關押犯人的手段,卻是利索又殘忍。”

“傳聞在他手上,再硬的嘴都能被撬的開,從入職到現在他幾乎是住在大理寺。”要不是他這番拚命,這份帖子也不會被他看見。

葉南鳶閉上眼睛,入耳的話形容的分明是同一個人,但卻與她記憶裡的那個人相差太遠。

江家在京城實在是太不起眼,江知寒又不受江臨喜歡,雖考中狀元,但若是要擠入血雨腥風的朝堂。

背後家族不能給力,那便隻能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

從正六品的寺正,若是安分守己的話不知多少年才能熬上一個大理寺少卿。

“所以,江知寒肯定是會去的。”

所以,他一定會去的。葉南鳶低著頭,心中與四阿哥同一時間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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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枝末節中,葉南鳶打聽到江知寒三日後出發。

自從知曉江知寒要走開始,葉南鳶就開始不停的做噩夢,一場噩夢下來她幾乎是冷汗淋漓。

四阿哥開始發覺她的不對勁,是在江知寒走後第五天,從京城出發前往潁州,最快也要五日。

水患淹沒了太多,幾乎每日都在死人,葉南鳶又夢到江知寒掉下那無邊無際的黃河,他腿不好,若是掉進了那看不見頭的大水之中,該有多絕望?

這個念頭,她想都不敢想。

一想到她就渾身上下牽著的疼,江知寒小的吃了太多苦,大冬日的掉進冰窟窿中拉上來人差點斷了氣。

那雙膝蓋,本是走不了路的。

葉南鳶什麼法子都試過了,花露更是日日然他喝著,這才滋養出一個看似健康的江知寒來。

可傷了的腿骨哪有那麼容易好?

一到陰雨天,膝蓋就疼。

有時候冷汗淋漓的時候,他卻還笑著騙她:“沒事,隻是螞蟻咬一樣。”

哪裡有他說的那麼簡單?是千萬隻螞蟻,啃著骨頭。

葉南鳶夢中又被驚醒,咬著唇,全身都在顫抖。

四阿哥無意間醒來,嚇了一跳:“怎麼了?”他起身,一模葉南鳶這才察覺渾身的冷汗。四阿哥嚇得聲音都顫抖了。

“你這是怎麼回事?”

這段時日,葉南鳶哪怕是整宿不睡也不會在四阿哥麵前掩飾半分,她怕自己說漏了嘴,喊出那人的名字。

“沒事。”她搖了搖頭,烏黑的頭發沾在雪白的脖子上,渾身透著脆弱。

仿若是一碰,就會碎了。

四阿哥看著葉南鳶這副樣子,抱著人就要讓叫太醫,葉南鳶卻是上前,狠狠地抱住他:“我就是做了個噩夢。”

她夢見,江知寒掉入了黃河中,很快的就被水浪衝走了,片刻人就沒了。

這個夢太過真實,導致葉南鳶嚇得開始六神無主起來。

她咬緊自己的下唇,強迫自己清醒:“明日帶我出一趟府吧。”琢磨算計,都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所有的一切都來的快些吧。

讓她早一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明日就是我們初遇的日子。”葉南鳶抱著懷中的四阿哥,揚起頭,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聲音透著虛弱:

“我夢到我與爺之後會分開。”懷中,四阿哥抱著她的腰一瞬間掐緊。

葉南鳶闔上眼簾,漆黑的睫毛顫了顫,她下巴左右磨蹭了幾下,無聲的撒嬌:“我們去《三清觀》吧,我們初次見麵的地方。”

“我想去求個平安福。”

懷中的人將她抱緊,四阿哥輕笑的哄她道:“彆亂想了,我們不會分開的。”

***

翌日,四阿哥還是帶葉南鳶去了。

一大早就讓府中備了馬車,天還沒蒙蒙亮的時候,四阿哥就將葉南鳶喊了起來。

“我們快些去,第一個上香。”葉南鳶剛睡後沒多久,此時被叫起來,眼睛都睜不開,揉著眼睛身子都是軟的。

“你瞧你這個樣子。”

四阿哥輕笑一聲兒,昨晚自從葉南鳶說過之後,他便睡不著了,他忘記了,六月初是他與葉南鳶相遇的日子。

隻有她,還記在心裡。

那一瞬間,數不儘的愧疚,四阿哥愣是睜著眼睛一晚沒睡,直到現在讓外麵的奴才都準備好了才將人叫起來。

“不……”葉南鳶困的厲害,拒絕的話都說的綿軟。

四阿哥一邊笑,一邊親手伺候她穿衣服,脫去外麵的寢衣,見葉南鳶睡著了,他便按著自己的喜好來。

肚兜要繡著梅花的大紅色,撐著那白雪一樣的肌膚最是漂亮。

裙子要是襦裙,杏黃色,葉南鳶初次見他那天,穿的就是這一身顏色,提著燈籠朝他走過來,暖的像是一團光。

隻是,那剛做好的衣裳,腰那兒又大了。

四阿哥無奈又心疼的看著床榻上的人,好端端的又開始掉肉。穿戴好後,他親自將人抱到馬車上。

門口,烏拉那拉氏聽到消息走了過來,瞧見貝勒爺親自保證葉格格,麵上的笑意都擠不出來:“爺?”

“我帶葉格格出府一趟。”

四阿哥抱著人,腳步都沒停,徑直往馬車的方向走去,身後,烏拉那拉氏看著爺將人一步一步抱上馬車。

就如同,那日大雪的天。

四阿哥將人一步一步抱入府一樣。

“他完全被葉格格迷了心了。”烏拉那拉氏忽然伸出一股無力感,扶著周嬤嬤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我從未見過,爺待人這樣好過。”

“沒事的,沒事的,福晉。”周嬤嬤開口,可語氣裡也全然都是心酸。

隻要長了眼的,都看的出來,剛剛貝勒爺有多高興,那雙眼睛裡看著葉格格的模樣,有多憐惜,疼寵,甚至……還有帝王家萬萬出現不得的愛意。

“幸好,”周嬤嬤語無倫次的安慰:“幸好還有郭格格,如今都一個月了,隻要說郭格格有孕,日後再設計陷害葉格格……”

烏拉那拉氏閉上眼睛,任憑眼角的淚滑落了下來。

未了,她僵硬著手將淚給擦乾:“那就等爺回來吧,告訴爺這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