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親手封了院子比搬出去更加讓人難以置信。
就連跟在四阿哥身側多年蘇培盛也是同樣一臉不理解,“爺……這院子當真兒要封上不成?”
搬到葉格格那就搬到葉格格那兒,可這主院為什麼非要封上呢?這院子自從貝勒爺開牙建府起就一直住著,這麼多年來自然是有了感情。
何況,更彆說身側伺候奴才們,一個個都在抹著淚兒。
“封了。”然而,四阿哥卻是半點都不動容,他雙手背在身後,低著頭往外走著,麵上卻是說不出放鬆。
他生性冷淡,這院子承載了他再多回憶,再多美好。
可一想到,也是在這個院子裡,他與葉南鳶當場決裂,他惹她淚流滿麵,這院子他就不敢留。
若不是怕太過惹眼,他都要一把火將這院子給燒了,四阿哥抬眼親自看著小太監們封上封條,心中湧起卻是一陣輕鬆。
舍得,舍得,他向來都是知曉自己需要什麼。
“走吧。”那抹藏藍色衣擺一閃,四阿哥麵上帶著笑意,緊了緊雙手帶著奴才們浩浩蕩蕩往西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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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所以二說一不二,當晚就搬到了西院住著。
不僅霸占了葉南鳶主臥,他還在偏殿直接辟了個書房出來,每日白日裡處理政務,晚上就回到葉南鳶那兒睡覺。
對於他到來,葉南鳶采取冷處理措施,不予他說話,也不理他。
可四阿哥向來是個打定主意,他既然做了準備又怎麼會輕易放棄,葉南鳶就算是不理他,他也能自顧自說話。
“今日晚膳這蝦不錯。”
四阿哥知曉葉南鳶喜歡吃蝦,還沒吃飯便淨了淨手,親自給葉南鳶剝蝦仁。
這東西,他之前是不太愛吃,嫌麻煩。
吃不多,親自動手剝機會也就是更少了,可是葉南鳶喜歡,他也就樂意動手了。
接連剝了十來個,擺整整齊齊放在葉南鳶麵前。
葉南鳶卻是看都不看一眼,她最近幾日總是睡多,吃少,碗中米飯幾乎是沒動過,吃飯時更是興致缺缺。
瞧著懶洋洋,讓人瞧上一眼就覺得心中憐惜。
“乖,你多吃一些。”四阿哥將手中盤中推過去,白玉瓷碟裡蝦仁剝好好地擺在上麵,一個個晶瑩剔透。
從上桌到現在,葉南鳶從未正眼瞧過四阿哥一眼。
直到他將碟子三番兩次推過來後,葉南鳶總算是開始不耐煩起來,她抬起頭,往四阿哥那兒看了一眼。
隨即,將手中白玉碟子往旁邊一推。
‘啪——’一聲響,就如同那日他將甜白瓷花瓶砸下來那般,碎了一地。
“不好意思,手滑了。”葉南鳶立即就道歉,但麵上看來卻是毫無誠意。
“你……”四阿哥帶著笑意麵色變了,就連站在身後蘇培盛,也覺得葉格格實在是過分了,爺辛辛苦苦剝了這麼久,沒有個功勞也有苦勞。
葉格格就這樣,居然是看都不看一眼就往上砸。
“怎麼了?爺裝不下去了?”葉南鳶笑燦爛又諷刺,她低頭重新捧起自己手邊那碗湯喝著。
四阿哥麵上青了又青,白了又白,到最後居然什麼也沒說,咬著牙又坐了下來。
“沒事。”他淡淡道,想了想居然還問:“你還想吃嗎?你要是想吃話,我再給你剝?”
葉南鳶勾了勾嘴角,不說吃,卻也不說不吃。
四阿哥想了想,還是低頭繼續給她剝了起來,可等他第二碟剝好之後,葉南鳶卻是放下了手中筷子,起身。
“不吃了嗎?”四阿哥拿著帕子擦了擦手指,問:“剛給你又剝了一碟。”
“可是我吃飽了。”葉南鳶勾了勾嘴角,又道:“爺自個兒慢慢吃吧。”她說完,轉身就走。獨留四阿哥一人對著那是滿碟子蝦仁一臉無奈輕笑。
“爺……”蘇培盛瞧見這樣,急眼睛都紅了:“爺,葉格格怎麼那樣啊。”爺從上桌到現在還一口都沒吃。
親自為葉格格剝了兩碟蝦仁,葉格格卻是看都不多看一眼。
“無事。”四阿哥擦了擦手,將手中濕帕子往桌麵上一扔,麵無表情笑了一聲:“她就是那樣,嘴硬心軟,過幾日就好了。”
他說著,低著頭,舀了一勺蓮子湯喝了。
蓮子湯燉剛剛好,軟而不膩,隻可惜是已經冷了,四阿哥麵不改色,將一碗蓮子湯都喝乾乾淨淨。
蓮子本是不苦,苦是蓮心。
他與葉南鳶之間,隻需將那蓮心給剔除,日後定然能夠苦儘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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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吃過晚膳後,洗漱睡覺,四阿哥弄好後,葉南鳶又睡了。
他放低腳步聲走過去,人還沒靠前就聽見藕粉色簾賬內,裡麵人閉著眼睛正在說夢話。四阿哥一愣,放慢腳步連忙衝了過去。
“南鳶……”他立馬掀開床簾,裡麵人躺在床榻上,閉著眼睛卻是淚流滿麵。
“不要……”那個夢又來了,葉南鳶隻感覺自己是清醒著,卻是又怎麼也掙脫不開,她閉著眼睛,隻感覺那黃河水正將自己淹沒。
那水太深了,太冷了,膝蓋處正傳來刺骨疼。
波濤水浪無邊無際,仿若陷入輕輕一拍,她就如同那水麵上浮萍,煙消雲散。
“不要……不要……”水麵襲來,那水離得自己越發近,仿若一個吞噬就能將自己拍回水中,黏膩與窒息感爭先恐後湧入。
葉南鳶隻感覺到自己不能呼吸。
“南鳶……南鳶……”四阿哥看著床榻上人,拚了命去喊,哪怕是不知道她夢什麼,光是瞧見葉南鳶這番痛苦模樣,也知曉她如今多麼難受。
水麵上伸出來一隻手,葉南鳶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拚了命去夠。
兩隻手越來越靠近,指尖剛一觸碰上她忽而不害怕了,仿若被人從地獄拉回了人間……淚流滿麵眼睛猛然睜開,葉南鳶深吸一口氣,從床榻上驚坐而起。
“不要……”
“南鳶……”麵前那隻手漸漸消失,肩膀被人抓住,四阿哥那滿是擔憂神色撞入她眼中。
葉南鳶開始急促喘著氣兒。
“你剛剛夢到什麼了?”她剛剛夢到自己掉入黃河了,準確來說,是夢到自己成為江知寒,掉入了無邊無際水中。
掙紮著,拚命著,卻是沒一個人能救了她。
手指緊緊攥緊胸前帶著平安福,葉南鳶渾身濕透,仿若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冷汗淋漓。
“沒什麼。”額頭上汗一滴一滴一往下墜,葉南鳶麵無表情道:“做了一個噩夢。”四阿哥看著她呼吸都消瘦模樣。
隻覺得開口都仿若被堵住了,撕心裂肺疼。
“我帶你去洗個澡。”四阿哥起身,打橫將人抱起,這回葉南鳶卻是沒反抗,如一團水般陷入他懷中。
丫鬟們備了水,四阿哥又叫人退下。
親自解開葉南鳶扣子,脫去她寢衣,他抱著他踏入水中,水花一瞬間四濺開來,地麵四周一下子就汪了一層水。
拿著帕子手在她身上來回動著。
葉南鳶麵無表情,閉上了眼睛:“我不想看見劉格格,讓她搬去寺廟,不準回來。”劉格格是陷害姐姐第一幫凶,哪怕是之後她不得寵愛,又搬到了宋格格那兒。
葉南鳶也一樣容不下她。
“好。”
“側福晉生下孩子後,你不準讓她侍奉。”
“好。”那隻手沒再動了,大掌緊緊握著葉南鳶手掌。
“郭格格孩子,你不準喜歡。”葉南鳶閉上眼睛,身子往下蹲一瞬間湧入水中,那窒息感又湧了上來,瀕臨死亡感覺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頭頂,那隻手又準確無誤將她拉了上來。
四阿哥那雙眼睛裡,亮晶晶滿是笑意:“好,我都依你。”隻要她好好,他都答應。
葉南鳶心中一挑,隻一刻後又恢複了平靜,她勾起嘴角驟然間笑了。
說了一句真話:“你日後會後悔。”
“不。”薄唇上前,吻住她唇。
他發誓般虔誠道:“永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