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163章:囚籠一(1 / 2)

葉南鳶許久之後都沒說話,她眼神看向李氏身後秦嬤嬤。

秦嬤嬤向來端莊,平日裡素來都是板著臉,難以讓人接近樣子。此時葉南鳶撇頭看過去,卻是正好對上秦嬤嬤眼睛。

那雙眼睛裡分明是平易近人,可看著人卻依舊是有無形壓力:“貝勒爺是感染上了時疫,如今正在行宮養病,還請各位主子自主請纓,前去侍疾。”

葉南鳶垂下眼睛,許久沒說話,屋子裡也空蕩蕩,許久都沒有人說話聲音。

秦嬤嬤眼睛落前方轉了一圈,隨後落在前方葉南鳶身上:“葉格格可要去?”葉南鳶垂下眼睛,沒回答。

秦嬤嬤看了許久之後才挪開眼睛:“貝勒爺生命垂危,若是各位都不去話,貝勒爺知道了……”

她說完,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無數人目光都在閃爍著, 貝勒爺是很好,但是也沒有自己命來重要。

時疫,這可是要命,無數人死在這場病上,人人避之不及。

如今四阿哥又得了病,無藥可醫他們去了,豈不是也跟著等死。人都是自私,誰都想好好活著。

“你們這群人,平時看著貝勒爺比誰還眼熱,,恨不得天貝勒爺天天去你們房裡。”

“如今一出了事,到是比誰跑都快。”

李側福晉一雙眼睛仿佛帶著毒:“你們不去我去。”

她站起來就往外衝,幸好身後奴才們上前拉住了她:“主子你才剛剛生下小阿哥怎麼可能去?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小阿哥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爺沒了。”

李氏忽然崩潰大哭,她如何不知道知道這個病是要人命,隻是她不能看著爺眼睜睜去死。

“她們都不去,那就隻有我能去。”

李側福晉眼神死死地盯著葉南鳶:“就算爺喜歡你,可你還是輸了,我願意為了爺去死,而你卻隻是個貪生怕死人。”

“你也就這樣吧光有一張臉,爺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對你一片真心。”

葉南鳶站在哪兒不動,任由無數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根本就不值爺喜歡,你這樣人愛從來隻有自己。” 李氏一雙眼睛憤恨不知如何是好,她恨不得吃了她血,吞了她肉。

貝勒爺喜歡上葉格格,不喜歡自己,她從來知曉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李氏忽然沒了力氣,渾身崩潰顫抖大哭。秦嬤嬤讓人將李側福晉拉下去,“等主子安靜了找人看著,不要讓主子做傻事。”

李氏哭得幾乎沒了力氣,是被奴才們拖下去,等安靜過後秦嬤嬤眼睛又看向旁人,眼神再也沒有落在葉南鳶身上。

新來兩個格格最近也是極為受寵,武格格與鈕祜祿氏兩人。

秦嬤嬤眼睛落在這兩人身上:“你們兩個深受貝勒爺寵愛,但是入府時間太短了,老奴本不應答這樣問你們。”

“但是你們若是有人去話,奴婢萬死感謝您……”到底是自己一手帶大孩子,哪怕他還是貝勒爺,可依舊還是自己看著長大。

秦嬤嬤說一句僭越話,她是把貝勒爺當做自己孩子。

如今四阿哥危在旦夕,她如何不心急?

“這……”武格格第一個就躲開眼睛:“我自小身子就不好,若是去了沒幫上反倒是讓人來照顧我就不好了。

秦嬤嬤眼睛暗淡了下來,她是準備沒人過去話,自己去。雖然她年紀大了,一把老骨頭,但是伺候人活他還是能乾。

隻是心中可憐四阿哥,府中這麼多人,卻是沒有一個真心愛他,如今麵臨著生死,卻是沒有一個人出來幫他一把。

有時候,人心就是如此涼薄。

秦嬤嬤垂下眼睛,裡麵滿是冰冷,正要扭頭就走,身側卻忽然傳來小小一道聲音:“我……”鈕祜祿氏咬了咬牙,小聲兒道:

“我去吧。”

她先是往葉南鳶方向看了一樣,隨即又猛然之間回過頭:“我願意去,”所有人都覺得葉格格該去,她在府中受了貝勒爺太多恩惠了。

貝勒爺寵她,愛她,幾乎是所有都給她,可如今貝勒爺有難,她卻是不去。

鈕祜祿站了出來,雙手瑟瑟發抖著,低垂著腦袋:“我去伺候貝勒爺。”

“好好好。”秦嬤嬤可謂是老淚縱橫,眼中滿是感動:“好孩子,日後貝勒爺好了,定然會有你好日子。”

鈕祜祿氏低頭不說話,她不是為了貝勒爺,她是為了葉姐姐。

但是她知道,這些話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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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葉南鳶心中久久難以平靜下來,她踩在雪地裡,身後那腳步聲亦步亦趨跟在她背後。

“你當真要去?”

葉南鳶不回頭都知道,她背後跟著人是誰。

鈕祜祿氏紅著臉走在她身後,不吭聲隻點頭:“我要去。”

“你可知知道那病有多危險?”

葉南鳶仰頭往天上看。雪下越發大了,天氣之間融成了一片。哪怕是手中捧著手爐卻依舊還是止不住顫抖。

她狠狠握緊了手心。

許久之後才放開:“京郊外死了不少人,每天都有無數人沒了生命,這個病是可以傳染,你要去伺候,若是被感染上……”

“葉姐姐才不是因為這個不去。”

鈕祜祿氏忽然開口,強行打斷她:“姐姐不是這樣貪生怕死之人。“

“你如何知曉我不是?”剛剛在大廳之中,所有人都覺得她該去,她一定要去,她不得不去,四阿哥生病感染上疾病,她非去不可。

好像這一切都是她非去不可,理所當然事一樣;

“我知道姐姐不是,你就不是那樣人。”鈕祜祿氏忽然抬起頭,對著葉南鳶道,一張包子大臉上滿是認真。

葉南鳶扭頭,瞧見這雙眼睛裡火幾乎是楞了一下,裡麵滿是認真與執念,就好像她無比信任自己一樣。

她盯著這雙眼睛看了許久,好長時間之後才慌過神。

“你才認識我多久?”她笑著搖頭,躲開她看過來眼神。

這樣眼神她也看過,之前江知寒腿帶有寒疾,看遍了大夫,所有人都說,他那雙腿日後走路得跛了。

他讀書學字,勵誌要報效朝廷,為就是有一日能夠站在朝廷之上,為民請冤做一個好官。

可朝中哪有一個跛著腳大臣?陛下欽點探花郎都要看顏值,無人不喜歡美好東西,哪怕是人。

一次次看病,換來是一次次失望,那個時候甚至於江知寒自己都放棄了,他笑著道:“沒事。哪怕是做個富貴人家清閒少爺,或者是去經商,也行。”

“人生在世,活人總不會餓死。”

“朝中科舉又是這樣難考,我就算是考了估計也不會中。”

“要是當了官,日後隻怕是難以清閒。”

可葉南鳶如何不知曉,他這是安慰自己話?

他從小勵誌報效朝廷,又豈非是三言兩語能夠是就此放棄?他不過是安慰自己,怕自己傷心難受罷了。

葉南鳶當時隻是對著他笑了笑,背地裡卻是尋遍了法子,找遍了古方。

翻開各式各樣醫術,尋了各種各樣法子,最後什麼法子都用上了,一年兩年過去,江知寒那雙腿也漸漸好了起來。

雖然還是一樣,不能騎馬射箭,但外麵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了。

雖然冬日裡一到下雨下雪,膝蓋骨頭裡仿若是有蟲子再咬,但是卻能科舉,考中了,成了人人羨慕狀元郎,誰也看不出來,小時候他受過那麼多苦難。

“葉姐姐。”鈕祜祿氏看著葉南鳶那一瞬間暗淡下來神色,連忙走上前:“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葉南鳶一回過神,就看那雙滿是擔憂目光。

搖了搖頭,她笑道:“沒事。”

“那……那姐姐,你去麼?”鼓起十足勇氣,鈕祜祿氏才敢說出這樣話,她天生膽子就小,這句話說也是她最大膽時候。

“我為何要去?”

葉南鳶眸子裡神色忽而暗淡下來,她轉身不去看身側鈕祜祿氏,目光淡淡,板著臉讓人瞧不出情緒來。

“是你自己要去,沒有人逼你,至於我,天生就是膽小怕死之人,你喜歡犧牲奉獻那是你自己事,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葉南鳶說完轉身就走,身後,鈕祜祿氏看像葉南鳶背影消失,眼眸中光一點一點暗淡了下來。

“可是姐姐……”

風大,吹枝丫微微晃蕩,嘀嘀咕咕一聲好像教人聽不出半點情緒:“可是姐姐,貝勒爺愛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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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南鳶回去後,麵無表情坐了許久,她抬手擺弄著手邊一個鎏金玲瓏球,裡麵是帶著鈴響,微微一搖裡麵就泛著淡淡薔薇香。

“馬車很快就來了,接了鈕祜祿格格出去了。“

葉南鳶捧起茶盞點著頭,沒說話。

“貝勒爺他……”石榴支支吾吾開口,有話她卻是不敢說,但看著小主這樣子,猶豫了許久還是道:“貝勒爺他會好,主子你不要太擔心。”

“我擔心?”

葉南鳶仰起頭,眼神之中帶著幾分無措:“我哪裡擔心了?”

主子從回來之後就神情恍惚,半夏與石榴倆人都看在眼裡,聽完之後隻對著葉南鳶笑了笑:“沒事,主子。”

窗外雪下越發大了,淅淅瀝瀝將枝丫都籠在一片白雪之間。

葉南鳶仰頭看了許久,忽然問道:“這雪下這樣大,明日能夠出去麼?”

她盤算好了一切,如今就等著明日出府,卻是沒想到,這樣日子遭遇了這樣大事。袖子裡手狠狠糾在一起。

她從未想過四阿哥會死。

阿姐事,他是有責任,但歸根結底,他不是始作俑者,他是冷酷無情,卻也沒有害過她阿姐。

她報了仇,這些人都是手中帶著鮮血,人人都在她阿姐死因上帶了一刀,唯獨他沒有。

就像她與宋格格說那樣,誰做,這個仇找誰報仇,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其餘恩怨都與她無關。

但對於四阿哥……她想過離開,想過逃離,想過日後再也不見。

卻唯獨沒有想過,日後有一天會天人永隔。

眼睛狠狠閉上,葉南鳶忽然覺得自己胃中翻湧,忍不住乾嘔了一聲。這下,嚇身側半夏與石榴兩人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