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濛濛然泛起一絲絲的淺灰, 日頭掙紮著從地平線躍起, 深秋的清晨雖然清爽,卻涼的透。
張讓頭疼欲裂,又覺得渾身發涼,翻了個身, 靠近身邊的熱源,不由自主的往熱源處輕輕蹭了蹭。
張讓聽到耳邊一聲喟歎,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臉頰,張讓腦海中“轟隆——”一聲,登時炸開了鍋。
他連忙翻身而起,這一翻身, 登時酸痛無比,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熟悉又輕佻的笑容。
是曹操!
張讓分明在自己下榻的屋舍中, 但榻上另有他人,不正是曹操麼?
曹操已然醒了, 而且看模樣,似乎醒了許久,眼神裡未見迷茫, 清明的厲害。
張讓突然看到曹操, 還發現兩人同塌而眠,不由有些吃驚, 眯了眯丹鳳眼,仔細的回想著昨晚的事情。
他隻記得……
在宴堂裡曹操一直給自己敬酒,後來張讓便喝多了, 有些混沌,之後的事情朦朦朧朧,有些記著,有些忘了,還有一些記得不如何真切。
但有一點張讓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不喜歡和彆人近距離接觸,方才和曹操同榻,還如此親近,這點讓張讓有些隱隱的頭皮發麻。
而更讓他發麻的是,半睡半醒之間,張讓竟然還覺得那熱源無比舒適……
張讓神情冷漠的看著曹操,忍耐著身上的不適感,聲音十分冷清,說:“曹校尉為何再在此,此處是讓的屋舍罷?”
曹操挑唇一笑,眼見張讓一臉戒備,就說:“呦,你的酒氣可醒了?”
張讓說話的腔調,不似昨日軟綿綿還勾魂兒,又恢複了清高冷漠的模樣,說實在的,這清高的模樣真叫曹操親切。
張讓見他不回答自己,便重複說:“曹校尉為何在此,還未回答讓。”
曹操挑眉說:“你說呢?我為何在此?昨日夜裡……你我之間的事情,你不會不記得了罷?”
曹操言辭十分曖昧,說的好像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麼曖昧的關係一樣。
其實昨日晚上並未發生什麼,張讓身上不舒服,一方麵是趕路的緣故,一方麵也是他昨日醉酒十分能折騰,立了書契之後,還要和曹操“搏鬥”,一口一個“糟老頭子”、“喜歡寡婦”等等,還吐了滿處都是。
不過曹操說的如此曖昧,張讓又身體不適,再加上兩個人衣衫不整,同塌而眠,張讓立刻就誤會了。
曹操便是故意戲弄他,昨日張讓仗著自己醉酒,無理咒罵自己,這口惡氣曹操怎麼也要出一出才行。
張讓的眼神一瞬間有些飄忽,不過很快鎮定下來。
曹操見他鎮定下來,便決定加把勁兒,故意壓低聲音笑著說:“怎麼?昨日我伺候的你可好?”
張讓沒說話。
曹操又說:“你喊的聲音怕是滿院子的仆役都聽見了。”其實是喊“糟老頭子,壞得很”這句話的聲音十分大,滿院子都聽見了……
張讓仍然沒說話。
曹操見他臉色毫無波瀾,繼續努力說:“嘖,是我太勉強你了,也是你當真熱情的很,你看看,都出血了,疼不疼,我幫你上藥可好?”
曹操說著,指著榻上的血跡,其實那並非張讓受傷的血跡,而是曹操的血跡。昨日張讓狠狠咬了曹操,雖是小傷,但血跡蹭到了榻上,明晃晃的。
張讓瞥了一眼血跡,依舊沒說話。
曹操說的口都乾了,已經詞窮,見張讓還是一臉坦然平靜的看著自己,曹操內心仿佛跑馬一樣,久久不能平息。
曹操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著說:“你怕是第一次罷?青澀得很呢。”
曹操已經下了狠功,他這麼一說,張讓那一成不變,毫無波瀾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龜裂。
曹操一看,有戲!
當即就要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
隻是他還為開口,張讓抿了抿嘴唇,突然說:“讓可有強迫於你?”
“強、強什麼?”
曹操一時沒反應過來,張讓十分坦然的重複說:“強迫。”
強迫?!
當然是強迫,曹操根本沒有聽差,正是“強迫”二字。
張讓聽曹操說起兩個人昨夜發生的關係,心裡先是驚訝,不過很快又坦然了,自己在未穿越到東漢末年之前,雖沒有感情,但正常的生理需求還是有的。
當時張讓都是自己私下裡解決的,畢竟他對任何人都沒什麼太多的感情,也不喜歡與彆人產生過多的身體接觸,自然要自行處理。
而眼下,張讓沒成想,自己變成了一個同名同姓,同樣相貌,同樣沒有感情的宦官之後,竟然還有這樣的生理需求?
張讓想了想,反正都是要解決,自己解決,和彆人解決好像差不多,而且昨夜沒什麼太多的意識,完全不記得這些,也沒什麼反感心理。
隻要自己不是強迫彆人的,那便行了。
張讓這麼一問,曹操瞬間怔愣了,反應了很半天,才哂笑的說:“強迫?你強迫我?開什麼頑笑?”
張讓點點頭,說:“即是沒有強迫,那便行了。”
曹操登時一頭霧水,說:“行了?你就不覺得……不覺得自己吃虧了?”
曹操本想讓張讓“暴跳如雷”,就算不能如雷,怎麼也要下一場陰雨,稍微陰霾一些。
但未曾想……
張讓坦然的令他心驚。
“吃虧?”張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絲疑惑,看著曹操,說:“讓是男子,為何吃虧?”
雖張讓現在是個宦官,縱使不健全,到底是個男子,又不用曹操負責,也沒什麼吃虧一說。
曹操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疼的還是自己,而張讓是那個冷眼旁觀的人。
曹操無奈之下,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拿出書契放在張讓麵前,說:“書契在此,咱們溫存的事兒你忘了,這你不會也忘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