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就站在曹操身後, 將他的話聽了個全全麵麵。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變化, 聽到曹操要殺自己的話,要哄自己的話, 就好像曹操要殺要哄的那個人, 並不是自己一般。
張奉聽得目瞪口呆, 想要安撫張讓,但話未能出口, 張讓已經突然回身,悄聲離開了。
張奉一看,有些著急,但不知道是否該阻攔,就這時候,張讓已然進入了自己的營帳, “嘩啦”一聲, 放下帳簾子, 阻斷了張奉的目光。
呂布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也轉身離開, 不過並未回校場,也未回自己的營帳,反而緊跟著張讓進了他的營帳。
張讓前腳走進去,呂布後腳就跟上來了, 他進了營帳, 並未立刻說話, 反而坐下來,自顧自倒了一耳杯的水給自己,安安穩穩的飲了,把耳杯“當!”一聲撂在案幾上,才開口說:“先生可是失望了?”
張讓進了營帳,沒說什麼,臉上也不見多餘的表情,自顧自整理著藥材,繼續調配水丸等等,聽到呂布說話,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說:“失望?”
張讓又說:“讓因何失望?”
呂布一笑,說:“自然是因著曹校尉的話。”
張讓聽了呂布的話,隻是低頭繼續整理水丸,將器皿中的藥材搗成團,搖頭說:“呂都尉言之差異,讓並未有失望之意。”
呂布奇怪的看著張讓,反而輪到他不解,說:“不失望?你一心一意的跟隨曹操,現在就因著鮑信,他便對你要殺要剮,還儘說些哄騙你的話,先生就未曾失望過?曹操不過利用先生罷了,先生何其聰慧,不可不知罷?”
張讓淡淡的說:“讓自然知道。”
呂布更是奇怪的看向張讓,既然張讓知道,為何並不生氣?也不見失望,竟沒有半點變化。
張讓一邊搗著水丸子,一邊說:“讓一早便知,曹校尉留讓在此,不過是為了寶藏罷了,而讓留在曹校尉身邊,也不過為了在這亂世之中,有一處傍身之所,已然各為利益,又何來失望一說呢?說到底,讓對曹校尉,也另有所圖,何苦因著這點子小事兒,過於計較。”
呂布聽罷了,哈哈大笑起來,說:“小事兒?”
他說著,站起來走到張讓身邊,湊近他一些,坐在張讓旁邊,瞧著他搗騰水丸,說:“在先生心裡,什麼不是小事兒?難不成這搗騰草藥,才是大事?”
張讓說:“草藥能醫病救人,自是大事。”
呂布聽了更是覺得新奇,說:“先生就是與旁人不同,而且性情直爽的厲害,布十分敬仰!”
張讓說:“呂都尉言重了。”
呂布話音一轉,說:“不過……既然先生跟隨在曹操身邊,不過也是有利可圖,那不如……換個目標,如何?把利用之人,從曹操換成布,何如?”
張讓轉過頭,仔細打量了一眼呂布,呂布十分坦然自信,任由張讓打量。
又說:“布的武藝,先生有目共睹,那曹操不過是布的手下敗將,何足言勇?倘或先生跟了布,把寶藏交與布,咱們立時便能招兵買馬,共同闖出一番大業!”
他見張讓不言語,繼續說:“誰不愛財?布也不會例外,若是先生肯歸順與布,難道不比留在曹操身邊,日日受他猜疑要好?”
呂布說罷了,專注的看著張讓。
張讓隻是看了他一眼,便轉回頭去,繼續盯著自己手頭的藥材搗騰,仿佛頭戴紫金冠的呂布,還不如乾巴巴的草藥生得耐看。
呂布一向自負,被張讓這般無事,難免有些心焦。
就聽張讓不緊不慢,緩緩的說:“呂都尉過於自信了,你的武藝的確無人能及,但若招兵買馬,卻不是那塊料子。”
“你!”
呂布沒成想張讓說的如此直白,他也知道自己排兵布將是弱項,但誰提起呂布,不稱讚他赫赫威名?
唯獨張讓渾然不怕,敢於當麵戳破他的軟肋,而且言辭絲毫不加潤色。
呂布一陣氣怒,瞪著眼睛去看張讓,不過轉而“哈哈哈”的笑了起來,撫掌說:“好!爽快!布就是敬重先生是個爽快人,不比其他人虛以委蛇,布中意的很!”
張奉眼看義父“失落”的走開,回了自己營帳,心中十分忐忑難安。
而曹操呢?
曹操因忙著安撫鮑信,根本沒注意到張讓,等他回身之時,張讓早就不見了,完全不知自己剛才搪塞鮑信的說辭,被張讓給聽了去。
曹操引著鮑信,親自進了幕府主帳,說:“鮑信大哥,咱們日前有些不愉,不知小弟到底是做了什麼錯事兒,惹得大哥不快了?”
鮑信歎了口氣,有話便直說了,說:“不瞞你說,日前信才見過袁公,袁公……說了一些背地裡的話兒,信便信以為真,昨日橋老親自往來一趟,與信解除了誤會,唉,險些錯怪了孟德賢弟。”
曹操一聽,果然就是袁紹在背地裡使絆子。
所有人都說曹操這個人心機深沉,疑心病重,其實袁紹這個人,才當真是心機深沉,疑心病重,他喜好謀略策劃,將所有的事物全都掌控於鼓掌之中,隻可惜,最後卻優柔寡斷,瞻前顧後,也正是因著他疑心病太重,不能相信任何一個人,所以導致他最後無從決斷。